第196章 誠意

  必勒格道:「正是。」

  陸天行笑道:「妙,公子這條計策當真妙極,如此一來,貴部便可以取代女真人,成為關外的霸主,雖然貴部此時實力要遜於察哈爾部,但瀋陽、遼陽等地易守難攻,擅長於草原作戰的察哈爾人更是很難將這些城池攻破,貴部進可攻、退可守,待雙方實力此消彼長之時,便可大舉反攻,一統草原。」

  必勒格笑道:「大人才當真高明,一眼便看破了我的計策。」

  陸天行意味深長的問道:「待貴部統一草原後,又當如何?」

  必勒格從腰間取下蒙古彎刀,只見刀鞘上鑲滿了珍珠寶石,隨著「唰」地一聲,必勒格拔刀出鞘,陸天行大驚,本欲後退一步,卻還是強行忍住了。

  卻只聽咔嚓一聲,必勒格在刀身中央處奮力向下一拗,彎刀立時從中斷絕,必勒格雙手各舉著半截斷刀,正色道:「必勒格有生之年,必當極力勸說父親,絕不與大明為敵,若違此誓,有如此刀。」

  陸天行拱手道:「公子的誠意,陸某已然明了,但陸某隻是工部尚書,既無統兵之權,又無調兵之權,更不能決定如此重要的朝廷大事,此事陸某還需啟奏天子後,才能給公子答覆。」

  必勒格還禮道:「本該如此,必勒格安心等候佳音便是。」

  陸天行道:「不知公子等人現居何處?」

  必勒格道:「我等投宿於城北的雲來客棧,大人若有吩咐,只需派人來尋成吉便好。」

  陸天行笑道:「成吉?成吉思汗!公子當真志存高遠!」

  必勒格拱手道:「大人取笑了,大人若無別的差遣,必勒格便要告辭了。」

  陸天行道:「且慢,山下仍有衛兵把守,公子這般離去,未免太過兇險,請帶上此物,從容離去便是。」說完解下了腰間玉佩,遞了過去。

  必勒格恭恭敬敬地接了過來,玉佩觸手生溫,乃是上等白玉,上面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陸」字,當即拱手道:「多謝陸大人!」說完又行了一禮,便引著兩個隨從下山去了。

  待必勒格等人走遠後,游秀妍問道:「天哥,這些科爾沁人,是否可以信任?」

  陸天行笑著搖了搖頭,嘆道:「此時還未可知。」說著又細細端詳了手中的玉璽,續道:「但這傳國玉璽,看來應是真的。」

  游秀妍沉吟片刻,問道:「天哥是否要立即進宮,將此事稟明天子?」

  陸天行知其心意,於是便命侍從取來紙筆,飛快地寫了封信,並命其速去工部送與工部右侍郎周延儒,這才笑道:「此事確是要稟明聖上,但想來也用不著即刻便入宮,我還需要細細思量一番才是,今日我們只游香山,不論國事。」

  游秀妍甚喜,展顏笑道:「好,只游香山,不論國事。」

  陸天行輕輕拉住了她溫軟的手掌,笑道:「走吧。」

  顏星寒見了,心中頗感酸楚,便欲邁步跟上,卻忽聞顏悅曦淡淡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林姑娘自是位溫婉動人的女子,但可惜早已有良配,這二人之間更是情深義重,兄長又何必自尋煩惱?」

  顏星寒長嘆了一口氣,緩緩搖了搖頭,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為兄何嘗想自苦,可又有甚麼法子呢?」說完,也不待妹妹回答,便舉步而行,顏悅曦無奈,只得跟上。

  但大家畢竟都是年輕人,四人一路遊山玩水,相談甚歡,顏星寒心間的傷感便也漸漸淡了。

  眼看就要行到了半山腰處,游秀妍卻已有些氣喘吁吁,顏星寒見了,忙道:「歇息一陣再走吧。」

  游秀妍不願掃了眾人的興致,強笑道:「我沒事。」

  顏星寒欲待再勸,陸天行已彎腰蹲下,道:「來,天哥負你上去便是。」

  當著旁人在場,游秀妍頓時面紅過耳,怯聲道:「不……不必了……」

  陸天行笑道:「你若不過來,我便要抱你上去了。」

  游秀妍大羞,只得慢慢走到陸天行身後,將雙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上。陸天行笑著站起,背起她便朝山上走去。

  顏星寒心中滿不是味,隨著妹妹跟了上去,只覺上山的每一步都極是沉重。

  又行了盞茶功夫,四人終於走到了半山腰處,饒是游秀妍身子甚輕,陸天行也已有些吃不消,只好輕輕將她放了下來。

  這時,兩個工匠走了過來,躬身行禮道:「啟稟大人,一切已準備就緒。」

  陸天行喘了幾口粗氣,苦笑道:「可做到萬無一失?本官可是將身家性命交到你們手裡了。」

  其中年長的一人忙道:「大人請放心,小人已試驗了近二十次,絕無任何閃失。」

  聽了三人的對答,不僅游秀妍頗感訝異,就連顏式兄妹也不由感到好奇,不知陸天行又有什麼新花樣。

  兩個工匠引著陸天行等人走到了山道邊,只見一個大鐵籠懸在半空中,說是鐵籠,底部是一塊厚實的鐵板,上面鋪了張地毯,四周的柵欄卻只留了下邊一半,上面是空的,如此便不會遮擋住裡面人的視線,裡面還固定著兩把椅子,鐵籠頂部被條直通向山頂的鐵索吊著。

  還有幾個精壯漢子站在一堆大大小小的輪子前,每個輪子周圍都有凹槽,纏著一條條粗壯的繩索,每個大漢手邊都有個粗如兒臂的鐵桿,見了陸天行,一齊躬身行禮。

  陸天行笑著擺手道:「各位免禮吧。」說完走到鐵籠邊,將一側的柵欄打開,右手向里一引,笑道:「請。」

  游秀妍笑著點了點頭,便欲上前,顏星寒卻急忙勸道:「在空中吊來吊去,委實太過兇險,姑娘不可魯莽。」

  游秀妍微微一笑,道:「多謝公子掛懷,只是我信得過天哥,何況還有他同行,即便……」說到這裡,便不再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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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星寒嘆了口氣,黯然走到一旁,明白游秀妍話中未說出來的意思:即便有何意外,與他同行,又有何憾?

  陸天行拱手道:「顏公子,顏姑娘,這纜車只容得下兩人,二位可欲先行乘坐?」

  顏悅曦還未答話,顏星寒已冷冷道:「不必了。」

  陸天行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在山頂恭候二位便是。」說完拱了拱手,便和游秀妍先後登上了纜車。

  原來,那日陸天行在書房苦思冥想的,便是如何在明代做出一部登山的纜車來。

  陸天行知道,要在半山腰至山頂固定一條鋼索,懸一部纜車並不是難事,但明代可沒有電力驅動機,那麼如何使纜車上下自如就成了一道難題,於是他就找來了京城的一眾著名工匠來商議此事。

  正所謂集思廣益,憑藉著陸天行從現代帶來的先進思路,繪出的似是而非的圖紙,再加上明代一批頂級工匠們的聰明智慧,一部手動人力纜車便這樣出現在了三百多年前的大明崇禎年間。

  陸天行讓游秀妍在裡面坐定後,自己方才坐了下來,將欄杆重又扣上,吩咐道:「開動吧。」

  一名工匠卻道:「大人且慢。」說完雙手遞上來一把大銅鎖和一枚鑰匙。

  陸天行奇道:「這是何意?」

  那工匠躬身道:「小的們蠢笨,按照大人所繪的圖紙,做了這欄杆,但有時卻會彈開,大人和小姐皆是千金之軀,容不得半分閃失,還請大人扣上此鎖,以策萬全。」

  陸天行尷尬地笑了笑,才將銅鎖和鑰匙接過,低頭將柵欄鎖上,無意間看到平日裡不苟言笑的顏悅曦嘴角也泛著笑意,更感狼狽,催促道:「速速開動。」眾工匠忙躬身稱是。

  伴隨著齒輪發出的『吱呀』聲,這個形似大鐵籠般的纜車晃晃悠悠地朝著山上行去,陸天行在現代坐過纜車,還不覺怎地,游秀妍卻早就是興奮不已,四處張望了。

  按照陸天行的圖紙,鋼索吊著鐵籠,必會發出金屬刺耳的摩擦聲,但此時噪音卻幾乎是細不可聞,陸天行心道定是匠人們在頂部做了潤滑降噪的處理,不由對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深感佩服。

  待游秀妍的身影已變得模糊,顏星寒才黯然道:「妹妹,咱們這便上山吧。」

  顏悅曦卻不答話,也不邁步,輕咬嘴唇,面露期許的望著哥哥。顏星寒知道妹妹每次對自己有所求時都是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又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意?只得嘆了口氣,上前對那年長的工匠拱手道:「請問老丈,那欄……甚麼車多久方能回來?」

  工匠們見他方才與陸尚書同來,尚書大人又對其禮敬有佳,如何敢怠慢?那老工匠忙躬身道:「陸大人設計的這纜車喚做甚麼單線纜車,只有這一根鋼索,香山不算高,約莫兩柱香功夫便能到得山頂,待大人到山上後,纜車片刻間便能搖回來。」

  顏星寒點了點頭,拱手道:「多謝老丈。」老匠人趕忙還禮。

  游秀妍只覺這種宛如置身雲端的感覺美妙無比,忍不住大起膽子拉住了陸天行的手,柔聲道:「謝謝你,天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