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何為俠義

  要知全真劍法本是講求端凝持重,可王常岳卻別闢蹊徑,其自創的追雲劍法不求沉穩,但求迅捷。

  由於王常岳出劍如電,好似追雲逐電一般,尋常江湖好手很少有人能在其手下走上三招,故而人送綽號「追雲逐電劍」昆陽子王真人。

  天啟末年,朝廷已是內憂外患,又哪裡還有閒暇去約束全真教?王常岳看準時機,約齊七派掌門,論劍於泰山之巔,相約比武來爭奪掌教之位。

  最終王常岳技壓全場,成功奪得掌教之位,並發令從此只有全真教,再無七派。隨山派和俞山派的掌門不願贊同,便被王常岳當場誅殺,餘人自是再也不敢反對。從此七派合七為一,本已衰落的全真教在王常岳的率領下,呈現出了復興之勢。

  然而,這一切卻未能瞞過眼線遍布天下的魏忠賢,他雖然在京中坐山觀虎鬥,心中卻已有了計較。

  不久後,魏忠賢便著人找到了王常岳,告知他如若肯為朝廷效力,非但不追究其違抗聖命,私做掌教的罪責,而且全真教還可以取代龍虎山的正一道,成為道教正宗,並許諾,朝廷日後將會封其為王天師。

  王常岳並非有勇無謀之人,知道內外交困的明廷,自是無暇對付他這個座下教眾數萬人的全真掌教,但他立志重振全真,不僅要使其重新成為江湖第一大門派,而且還企圖稱霸武林。

  魏忠賢給出的條件,正合王常岳的心意:一來,成為道教正宗,可以幫助元氣未復的全真教迅速崛起;二來,有了朝廷的支持,王常岳也可多個有力臂助。因此雙方一拍即合,魏忠賢也成功招攬到了這位武功卓絕的高手。

  此次奪取蛇膽,便是全真教所接到的第一個任務,故而王常岳極為重視,親自前來,以求萬無一失。

  唐天磊凝視著眼前的對手,只覺他方才出手時長劍迅捷如電,身法飄逸靈動,而現下站立時卻又穩若泰山,周身毫無破綻,知道自己實非其敵,便悄聲對游秀妍道:「待我出手時,趕快逃走。」

  王常岳微微一笑,似乎已看破了對方的心思,驀地出劍,挑起了地上的兩枚銅錢,用劍脊輕輕一拍,銅錢便呼嘯著向唐天磊飛了過去。

  唐天磊的暗器功夫天下無雙,接暗器的功夫自然也是非同凡響,在王常岳將銅錢擊出的一瞬間,便已判斷好了暗器的方位,準備將其接下。

  哪知那兩枚銅錢在唐天磊身前兩尺處竟忽然變了方向,啪啪兩聲,不偏不倚地擊在了游秀妍和顏星寒的頭維穴上,二人立刻昏暈了過去。

  唐天磊不禁變了顏色:對方所發的暗器,無論力道多麼強勁,也不過是內力深湛罷了,但這種能中途改變方位的功夫,卻實在令人駭異……要知方才暗器變換的方位,若不是游秀妍等人,而是自己身上的穴道,現下豈不是已然一敗塗地?

  俯身查看了二人的傷勢後,見他們只是暫時昏厥,卻無性命之憂,唐天磊才稍稍放寬心。

  王常岳笑問道:「唐先生,不知貧道這手暗器功夫,能否入得你這位方家法眼?」

  唐天磊點了點頭,問道:「王真人所用的可是先天功?」

  王常岳頷首道:「正是。」

  唐天磊嘆道:「貴教創派祖師重陽子所創的武林絕學先天功,失傳已有數百年,想不到如今終於又有人練成,看來一清老道將王真人排在天下第三,終究還是排低了。」

  王常岳道:「承蒙唐先生和一清掌門抬愛。」說著搖了搖頭,又道:「不過貧道的先天功還遠未練成,只是小有所成罷了,否則當圓轉如意,生生不息,絕非只是些許改變方向而已。」

  唐天磊細細品味著對方所說的武功境界,不禁對重陽真人的武學修為悠然神往,崇敬萬分。

  王常岳笑道:「先生暗器功夫卓絕,平日裡更是俠義為懷,貧道素來佩服得緊,三位與貧道本無冤讎,不必為了朝廷之事傷了和氣,不如將那蛇膽留下,便各自散去吧。」他這番話既表明了立場,又抬舉了對方,委實頗有水平。

  唐天磊卻問道:「請教王真人,何為俠義?」

  王常岳不由一怔,隨即答道:「扶貧濟困,懲惡揚善,當可稱為俠義。」

  唐天磊頷首道:「不錯,做到這些,可稱為小俠。」

  王常岳問道:「此言何意?」

  唐天磊又道:「捨己為人者,可稱為中俠。」

  王常岳忍不住問道:「那不知何人可稱為大俠。」

  唐天磊正色道:「憂國憂民,死而後已。」

  王常岳若有所悟,緩緩點了點頭。

  唐天磊拱手道:「唐某不才,做不成憂國憂民的大俠,卻要做那捨己為人的中俠。」

  王常岳見對方一身白袍微微鼓起,知其內力充沛,體內真氣鼓盪,已做好了動手的準備。於是嘆了口氣,搖頭道:「先生捨己為人,貧道佩服,只是受人之託,不可失信,先生如若敗了,貧道絕不傷你性命便是。」

  唐天磊笑道:「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動手吧。」

  王常岳拱了拱手,道:「請。」

  唐天磊還了一禮,道:「請接招。」說完右手揚起,兩枚銅錢急速飛了出去。

  王常岳向旁側了側身,便輕巧避過,唐天磊不待其落地,兩枚銅錢便又襲向了對方的膻中穴和風池穴。

  此時王常岳已不及避開,只聽噹噹兩聲,兩枚銅錢已被其揮劍擊落在地。

  唐天磊運氣內力,雙手暗器連發,銅錢連珠箭般不斷攻向對方周身要穴。

  王常岳已不能從容地揮劍擊落,只能展開輕功,閃轉騰挪來進行躲避,一時間竟處在了下風,空有一身絕世武功卻無法用來還擊,心中也不由對唐天磊有了幾分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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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唐天磊心中卻是暗暗焦急:自己已使出了絕技流星趕月的手法來發射銅錢,此法雖能不斷將暗器急速射出,但卻最是消耗內力,可對方儘管處於下風,卻無落敗之虞,待得自己內力耗盡之時,可就要一敗塗地了。

  轉瞬之間,唐天磊已攻了三十餘招,有數次眼見就要得手,卻均被王常岳在身處絕境之時以巧妙身法避開。

  又拆了二十招,王常岳不禁已感到有些氣餒,暗怪自己將天下英雄瞧得小了,不該初時便讓對方占了先手,只怕今日要聲名掃地。

  攻守之間,堪堪已近百招,王常岳忽然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攻勢已不似先前那般凌厲,銅錢來時的力道也不如最初那般強勁,於是手腕一抖,將掌中長劍舞成了一道光圈。

  鐺鐺數聲過後,唐天磊連續發出的四枚銅錢,竟分別被長劍舞出的光圈所擊飛,只見王常岳手中的長劍,好似幻化出了無數個光圈一般,此圈未滅,彼圈已生,讓人絲毫看不出破綻。

  唐天磊運勁於臂,雙手疾揮,卻聞金鐵聲絡繹不絕,十枚銅錢又被長劍紛紛彈開,其中一枚竟朝著唐天磊飛了過來,破空之聲甚是強勁。

  聽得風聲勁急,唐天磊不敢伸手去接,只得側身避過,心中卻是暗暗驚異:銅錢彈回的力道,竟比我發出之時還要大了許多,這道士的內力可當真是深不可測。

  其實,一則唐天磊已全力搶攻了近百招,力道已弱,二則王常岳運起了先天功,雖還不能如太極般圓轉如意,但卻已然可以借力打力,因此彈回的這枚銅錢,相當於合兩位高手之力發出,力道自是非比尋常。

  王常岳看準時機,竟朝著唐天磊緩緩逼了過來。

  唐天磊見狀,手心不禁滲出了冷汗:對方長劍幻化出的光圈越來越多,眼見自己就要被這些光圈所吞噬,卻是毫無辦法可為。

  無奈之下,唐天磊暗自嘆了一口氣,做好了兩敗俱傷的準備:待對方逼近到三尺之外時,便用流星滿天手法將全部銅錢打出,畢竟光圈儘管看起來密不透風,然而卻絕不可能在近距離內將如此多的銅錢盡數擋開。

  兩丈、一丈、七尺、六尺……長劍舞出的光圈越來越近,唐天磊手中也已暗暗扣滿了銅錢。

  眼見對方已到了自己身前五尺外,哪知那光圈卻突然消失,王常岳掌中的長劍竟化作一條游龍,呼嘯著刺向了唐天磊。

  唐天磊不由得大驚:對方變招不僅太過突然,而且又迅捷如電,奔騰如雷,實是令人始料未及,想要發出暗器,卻又哪裡還來得及?

  總算王常岳不欲傷其性命,這一劍只是刺向了唐天磊的肩胛骨,不過雖沒有性命之憂,但卻難免會身受重傷。

  唐天磊想要躲閃,卻已然不及,就在這時,一柄長劍卻呼嘯著飛向了王常岳的背脊。

  王常岳若不躲閃,雖然能重創唐天磊,卻也難逃被長劍貫穿的厄運,當下只得回劍格擋。

  鐺的一響過後,王常岳只覺虎口劇震,心知來了強敵,不由暗暗納罕:京中何時聚齊了這許多高手?隨即趕忙向旁邊躍過,生怕自己夾在來人和唐天磊之間,遭了對方的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