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尋藥

  朱由檢點了點頭,哽咽道:「兄長請講。」

  陸天行道:「閹黨勢大,賢弟若想在短時間內將其扳倒,必先使其內亂。」

  朱由檢道:「內亂?」

  陸天行頷首道:「不錯,田爾耕與崔呈秀雖然同屬閹黨,但卻早已是水火不容,賢弟日後可令二人的勢力互相攻訐,逐步弱化閹黨勢力,然後再抓準時機,將魏忠賢及其黨羽一網打盡。」

  朱由檢聽後連連點頭,不由贊道:「此計甚妙!」

  陸天行微微一笑,又道:「至於那些同閹黨虛與委蛇的官員,賢弟不如酌情留用,畢竟魏閹當權日久,若當真與其為敵,這些官員怕是也活不到今日了。」

  朱由檢頷首道:「兄長所言甚是。」哪知話音未落,面色如紙的陸天行,便已仰天倒了下去……

  由於周氏還未正式被冊封為皇后,故而仍暫居於十王府內。趁著空閒時,陪著她品茗的游秀妍,試探著問道:「陸公子隨聖上入宮已有兩日,可為何至今未歸?據小女子所知,依照宮規,男子是不能在宮中留宿的。」

  朱由檢早已派人吩咐過,不可將陸天行身受重傷之事告知游秀妍,因此,信王妃端起茶盞淺啜一口,才笑道:「皇上初登帝位,尚有諸多事務需要處理,定會安排自己最為信任之人去做,等陸公子稍得空閒,自會回來陪你。」

  游秀妍的俏臉上頓時泛起了一層紅暈,道:「小女子並非不明事理之人,只是有些擔心而已。」

  信王妃笑道:「妹妹不必憂心。」

  游秀妍點了點頭,心中卻仍有一種莫名的擔憂。

  太醫院藥房內,顏悅曦道:「明日取回玉斑五步蛇的蛇膽後,請兄長依照這張方子配藥。」說著便將一張藥方遞給了兄長。

  顏星寒心中一驚,連忙問道:「這是為何,難道……難道你要去為陸天行取蛇膽?」

  顏悅曦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道:「正是。」

  「哐當」一聲,顏星寒手中的藥盤拿捏不住,掉落在地,不由急道:「你瘋了麼?那小子有甚麼好,怎值得你如此!」

  顏悅曦面上一熱,搖頭道:「妹妹心中早已有了振明哥,又怎會再將旁人放在心上?」

  顏星寒皺眉道:「既是如此,你為何還要捨命救他?」

  顏悅曦卻反問道:「兄長可還記得父親的那八字嚴訓?」

  顏星寒心中一動,頷首道:「扶危濟困,救死扶傷。」

  顏悅曦道:「妹妹雖說是為了避免讓無辜少女受難才說了謊,可畢竟因此耽擱了陸天行的病情。」說著搖了搖頭,續道:「況且救死扶傷本是我輩分內之事。見死不救,我是萬萬做不到的。」

  見兄長還欲出言相勸,顏悅曦微微一笑,說道:「兄長不必再勸,明日未時前,若還未有人捨身相救,妹妹定會親自前往,剩下的事便要拜託兄長了。」

  顏星寒見她說的堅定,又深知妹妹外柔內剛的性子,故而只得應道:「好,不過我要與你同往,說甚麼也要保住你的性命。」

  顏悅曦嫣然笑道:「謝謝兄長。」

  顏星寒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道:「真是拿你沒法子。」

  服用了顏悅曦配置的湯藥後,陸天行終於悠悠醒轉,朱由檢稍稍鬆了口氣,問道:「兄長,可好些了?」

  陸天行慘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搖頭道:「草民沒有大礙,陛下不必憂心。」

  顏悅曦心中不由暗暗納罕:陸天行是皇帝的親信不假,可為何皇帝竟稱其為『兄長』,這可當真奇了。

  見朱由檢毫無離去之意,顏悅曦勸道:「陛下,陸公子此時身體極為虛弱,需要靜養休息。」

  朱由檢點了點頭,道:「朕知道了。」隨即對陸天行道:「兄長好生安歇,朕先回去了。」

  陸天行頷首道:「陛下放心。」

  在回乾清宮的路上,朱由檢暗自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朕都絕不能讓兄長就這麼死去,即便他日後會責怪,甚至是記恨朕……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想到這裡,朱由檢吩咐道:「將顏式兄妹傳來。」

  「如今已有情竇初開的處子,不知你等有何捕蛇之法?」端坐在龍椅上的朱由檢問道。

  顏式兄妹對望了一眼,顏悅曦道:「請問陛下,此女可是出於自願?」

  朱由檢頷首道:「這是自然。」

  顏星寒這才說道:「回稟陛下,捕蛇之法,一般常用木叉法、蒙罩法和網兜法等,不過這玉斑五步蛇異常狡猾,我等若是事先準備了器物,此蛇必會預感到危險,遠遠遁去,因此只能徒手捉之。」

  朱由檢皺眉道:「徒手捕捉?那豈不是極易被其所咬傷。」

  顏星寒道:「正是,徒手捕捉又分為七寸法和拖尾法,七寸法需要看準蛇頭的位置,快速將蛇頭壓住,用另一隻手輕捏蛇的頸部,不過這玉斑五步蛇的行動極為迅捷,不要說是一個嬌弱少女,就算是小人也沒有十足把握;拖尾法則需要捉住蛇的尾部,將蛇倒提後將其摔暈,再擒之,只是這種法子,亦要冒著被蛇咬傷的風險。」

  朱由檢面露嘉許之色,頷首道:「看來你確是個捕蛇的行家。」頓了頓,又問道:「不過這女子身份特殊,不可聲張,你可願隨其一同前往?」

  能讓妹妹免去兇險,顏星寒自是萬分樂意,便拱手道:「草民願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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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辰時初刻,顏星寒便駕著一輛小馬車,來到了茗揚居的大門前,這家小茶樓此時還未開張,門口的街道,直通東北角的東直門。

  東直門此時已開,從郊外來的小販挑著盆窯和特產,熙熙攘攘地走在街上,希望在新的一天裡生意能有所起色。京城附近的磚窯大多設在東直門外,此時一輛輛磚瓦車也陸續進了城。

  這時,一個身穿湘妃色衣衫的少女疾步走了過來,向著顏星寒恭敬地行了一禮,問道:「閣下可是顏公子?」

  顏星寒拱手道:「正是在下,請教姑娘是?」微一打量,只見這女子身材窈窕,聲音也是婉轉動聽,可惜容貌卻極為平庸,臉色也頗為蠟黃,只是一雙玉手卻是生得異常白皙。

  那少女道:「小女子乃是為了捕蛇而來。」說著焦急地望了望馬車,問道:「不知我們現下可否上路?」

  顏星寒原本還想問詢少女是否出於自願,可見了對方急切的模樣,便知無需多問,於是點了點頭,道:「自然可以。」

  馬車出了東直門後,朝著東北方向疾馳而去,此行顏星寒駕的是一輛雙馬車,兩匹馬皆是朱由檢命人從宮中御馬中精挑細選而出的,膘肥體壯,矯健異常,雖較汗血寶馬略遜,卻也是難得一見的駿馬了。

  因此,還不到巳時,兩人便已行至懷柔境內的石門山下,只見路邊有一塊元寶形巨石,上面丹書三個大字:石門山。顏星寒勒住馬頭,對車中的少女道:「姑娘,已到了石門山,前方不便再走車馬,我們由此上山可好?」

  那少女應道:「但憑公子吩咐。」說完便輕盈的躍下了馬車。

  二人由山角東上而行,進入了翡翠谷,置身谷中,清涼幽靜,身旁高山飛瀑,路邊泉水叮咚;山徑隨峰而轉,溪水繞路而行;綠樹成蔭,野花遍地,清潭成碧,藍天如洗。漫步其中,不覺讓人忘了塵世間的煩惱與喧囂,心境澄明。

  在谷中走了一陣,那少女忽然幽幽嘆了口氣,聲音甚是淒婉,使人不由心生憐意。

  顏星寒忍不住問道:「姑娘何故嘆息?」

  那少女微微搖了搖頭,道:「公子可聽過亢栗奇緣的故事?」

  顏星寒道:「在下孤陋寡聞且久居山西,還請姑娘詳述。」

  那少女道:「洪武年間,為了抵禦蒙古人侵犯,太祖皇帝遂設置了九邊要塞,沿線屯軍八十萬,軍馬更是多達三十萬匹之巨,而運送大批糧草的費用極為昂貴,因此朝廷鼓勵百姓向邊關輸送糧草,報之以『鹽引』作為褒獎。」說著微微一笑,續道:「公子既然久居山西,想必應當知曉山西運城盛產食鹽,於是山西鹽商便接著這個機會捷足先登,而平陽的亢姓人家,便是其中大戶。」

  顏星寒曾考過秀才,知道朝廷嚴令禁止販售私鹽,而鹽引便是准許販賣的憑證,因此極為珍貴,當下不禁對這個故事產生了興趣,更加認真的側耳傾聽著。

  那少女繼續說道:「亢家的二少爺亢梁,率領著運送物資的馬隊行至懷柔境內時,恰好遇到栗員外之女栗琅被毒蛇咬傷,遂拿出祖傳解毒妙藥救下了這位姑娘。英雄救美,感天動地,才子佳人,一見鍾情,於是便結下了一段奇緣。」

  說到此處,少女遺憾的搖了搖頭,嘆道:「只可惜,栗員外雖然家財萬貫,但卻膝下無子,只有一對雙胞胎女兒,視作掌上明珠,故而便提出亢梁若要娶栗琅,須得入贅栗家,改為栗姓,方得允婚。可亢梁儘管鍾情栗琅,卻也是世家公子,如何能輕易應承?因此告訴栗員外,自己需回家稟明父母,再做定奪。栗琅雖然恨不得隨亢梁而去,但終究父命難違,只得私下與亢梁在石門盟誓,私定終身,依依相別,亢梁言道回去後定會求肯父母,在來年春天山花開遍之時,必會攜禮前來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