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騎馬咚那個咚,前面來了只臭野豬。」
「臭野豬,長得醜,實在兇狠不講理。」
「不講理,亂衝撞,後面飛來個大黑熊。」
「大黑熊,真英勇,打敗野豬頂呱呱!」
不知何時起,宮中開始流行一首童謠《飛熊》,傳唱於當差的和宮女之間。一開始朱由校並不在意,宮中各類童謠還少嗎?
有一次他剛好要去御用監,結果聽見兩個小宮女在唱這首童謠,於是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才明白原來這童謠唱得是熊廷弼去遼東的事。
「你們,」朱由校從宮廊上走了下來,「這童謠從哪兒聽來的?」
「皇爺恕罪!」兩個小宮女玩得正高興,忽然看見皇帝出現,瞬間臉色蒼白、腿肚子發抖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朕不怪罪,說吧。」朱由校淡淡一笑。
兩個小宮女戰戰兢兢地趴在地上,許久都沒說話。倒是陳洪急了,趕忙說道:「皇爺問話呢!」
其中一個膽子稍大的宮女跪著往前移了兩步,磕頭道:「奴婢也是聽來的,宮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朱由校細細咂摸著這句話,他看向陳洪淡淡地說道:「你也知道。」
我滴乖乖啊!陳洪可煩死了這個宮女,就這麼一句話把他給賣了!
「回皇爺,奴婢略有耳聞,不過,奴婢愚笨,聽不懂。」陳洪躬著身子恭敬地說道。
「去,查查這童謠從哪兒流傳進來的。」朱由校留下這麼一句話後,徑直就走了。
陳洪愣在原地,還能從哪兒流傳的啊,還不是皇帝您自己編的嗎!不過既然皇帝要他查,他不敢不查。
等朱由校回乾清宮後,魏忠賢早已在木匠工作室門口等了皇帝好久。
他在門口來回踱步,手中的拂塵晃來晃去,時不時地搖頭嘆氣道「這可怎麼辦啊……」
看上去,魏忠賢似乎被什麼事煩住了,一向精明的他連皇帝回來了都不曾發覺。
「何事如何辦?」朱由校站在魏忠賢的背後,冷不丁地說道。
老魏嚇得差點沒跳起來,猛地回過神後,趕緊回身跪下道:「皇爺,老奴不知如何說起。」
「有事說事。」朱由校打開工作室大門,大步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老奴……」魏忠賢狗腿子似地跟了進去,猶猶豫豫地說道:「老奴近日聽到首童謠……」
「《飛熊》?」朱由校拿起桌案上的一塊原木,用手指輕輕叩了下。
「回皇爺,正是。此童謠已於宮中流傳甚廣,老奴聽聞,乃是宮外民間傳進宮中的……而一些大人們,聽聞皇爺乃是受惑於奸道……」魏忠賢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輕,趴得也越來越低。
他害怕皇帝怪罪於他,畢竟道士可是他找的。
「去叫陳洪進來。」朱由校面無表情地拿起刻刀,開始在原木塊上劃拉,仿佛沒聽見魏忠賢的話。
魏忠賢一愣,不太明白皇帝要幹嘛,不過仍是恭敬地應了一聲,緩步退了出去。
朱由校負手在大殿裡來回踱步,思考著應該怎麼辦。
與此同時,陳洪進來後,見皇帝正在思索,便一直默默地跪在三米開外,他甚至想好了如何去面對自家皇帝的滔天怒火。
沉吟了良久,朱由校緩緩開口道:「陳洪,朕交給你一差事,給你三天時間,你帶人將皇宮整肅一遍。」
略微沉吟了一下,朱由校接著道:「皇宮裡什麼該留,什麼不該留,你知道的,去辦吧!」
「奴婢領旨。」陳洪沒有受到怪罪,反而被委以重任,別說心中興奮有多異常了。
上一次皇爺讓自己去傳旨,如果這次的事情也能辦好,那麼自己定會受到重用。
見到陳洪走了,朱由校對侍奉在一旁的王安道:「王公公,你乃是先帝身邊的老人,也是朕身邊最親近的內侍。宮裡面的有心人很多,陳洪年輕,做事沒個輕重,你看顧這一些,有什麼風吹草動,儘管報於朕知道,不必所有顧忌,朕對你還是信任的。」
「皇爺放心,老奴知道該怎麼做。」王安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施了一禮之後恭敬地答道。
皇爺這是讓自己盯著陳洪,別讓他趁著這一次的事情亂來,同時也盯著他把差事辦好了。
這種事情,宮裡面的太監再熟悉不過了,他這樣的老太監,在宮裡面消息渠道也是不少的。
「你出去吧!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來。」朱由校最後吩咐道。
「是,皇爺。」王安慢慢退了出去。
三天的時間過去了,此時,朱由校正坐在乾清宮那巨大的龍椅上。
這三天裡,發生了很多事情,有兩個人被皇帝軟禁了起來,有無數的人被殺死了,紫禁城空氣中原本梅花的隱香此時已經被血腥味代替。
軟禁起來的兩個人分別是李選侍(泰昌帝的李康妃)、鄭太妃(萬曆帝的鄭貴妃)。鄭貴妃有一個非常有名的兒子,那就是後來的南明弘光皇帝之父——福王朱常洵。
朱由校軟禁這兩個人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因為這是兩個不安分的女人。
李選侍還好一些,她只是想攫取權力;鄭貴妃目地就沒那麼單純了,一心一意的想讓自己的兒子當皇帝就不說了,她還牽扯到了紅丸案。
自己那個便宜老爹只當了一個月的皇帝就死了,事情很可能就牽扯到了鄭貴妃。
萬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萬曆帝病死。便宜老爹繼位,改年號為泰昌,史稱泰昌帝。
八月初一日,便宜老爹在登基大典上,「玉履安和」,「沖粹無病容」,就是行走、儀態正常,沒有疾病的症象。
後來便宜老爹夜御八女就與鄭貴妃有關係,那些女人就是她送去的。
結果一夜老爹就虛了,而給他看病的那個太監,也就是內侍崔文升——司禮監的秉筆太監,掌御藥房,給便宜老爹吃了大黃。
便宜老爹吃後大瀉不止,一夜之間如廁三四十次。
別說一個虛弱至極的人,即便是一個壯漢也架不住這麼瀉。
要說這裡面沒陰謀,朱由校是絕對不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