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期待之下,寧遠淡淡一笑。
正所謂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對於玻璃銷售一事,他完全可以用些套路,就像香皂的售賣一樣,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賺個盆滿缽滿不要太容易。
可這一次,他不準備用套路了。
真心實意交個朋友不是更好嗎?
「經歷了香皂的事情之後,相信各位大人也都明白了,某種物體的售價,是由供給關係決定的,供大於求,價格自然不斷上漲,供小於求,價格便會一路下跌。」
寧遠侃侃而談:「也就是說,玻璃的售賣不可能維持一個價格不變,這初始價格呢,就暫定在百兩銀子一塊,以後視情況更改價格。」
百兩!
這兩個字令得眾人皆是倒吸涼氣。
雖說大傢伙都知道這種稀罕又好用的玩意不會太便宜,可百兩一塊,是不是也忒貴了些?
便拿一品大員來說吧,一年的俸祿,折算成銀子也不過五六百兩而已。
一品大員,勞心勞力一年,不吃不喝,也才只能買五六塊玻璃?
貴的離譜啊,說是天價也不為過!
見眾人似是已心生不滿,寧遠繼續開口解釋。
「當然了,價格可能確實貴一些,大傢伙完全可以不買,只要大家都不買,百善鋪子便只能降價銷售。」
寧遠笑了笑道:「只不過呢,如若買的人多了,說不得又要漲價,今日一百兩,明日就可能一百二十兩。」
眾人聽了,面色一陣怪異,皆是不再言語,退到一旁,不再理會寧遠。
寧遠也沒在意。
辛辛苦苦倒騰出來的玻璃,不賣的貴點,都對不起自己。
換個角度看,他要薅羊毛……不,要掙銀子,那就得找准目標對象。
這大明天下,誰有錢?
不是皇帝,不是朝廷,而是那無數士紳。
這些人積累了數代的財富,干放在那裡,都快要長毛了,他當然要竭盡全力幫助這些人花掉放置的銀子啊。
總而言之,百兩銀子的價格,對有錢人來說,不算貴。
不多時,弘治皇帝走了出來。
眾人見了,立刻湊上去,滿是期盼道:「陛下,臣等……可否感受一番啊?」
弘治皇帝訕訕一笑:「怕是不行,太皇太后已是累了,正在休憩,諸位愛卿先回吧。」
眾人不由得大失所望,三三兩兩的離開了。
這時,弘治皇帝衝著寧遠招了招手:「你,跟朕來。」
「好嘞。」寧遠忙跟上去。
一眾人回頭望去,有的憤懣有的無奈。
這……哪裡是太皇太后累了啊,累了還叫寧遠進去?
分明是陛下跟大家賭氣呢。
至於原因,顯而易見,還不是之前大傢伙吵吵的玻璃無用論,現在鐵打的事實擺在眼前,大傢伙再想湊上去,那得看陛下的心情。
回去的路上,李東陽忍不住問:「劉公怎麼看?」
劉健哈哈大笑起來:「馬有失蹄,馬有失蹄啊!」
旋即三人相視,皆是無奈而笑。
過了片刻,謝遷嚴肅起來:「陛下為了孝順太后,不惜頂著被臣子罵的風險命寧遠建造玻璃作坊,此孝心,天地可鑑啊。」
劉健和李東陽深以為然的點頭。
大明以孝為先,皇帝陛下這等孝順的行為,定將載入史書,大寫特寫了。
仁壽宮中。
太皇太后上下審視著寧遠,笑的合不攏嘴:「好孩子,真是個好孩子啊,有你這樣的少年良才,實乃大明有幸啊!」
大明有幸!
這話,當朝舍這位老人家之外,再無人敢言。
寧遠忙行禮道:「一切皆乃臣分內之事,娘娘您嚴重了。」
太皇太后笑道:「嗯,不錯,不驕不躁,哀家沒白誇獎你,呵呵,而今似你這等良才已經不多了,皇帝啊,若寧遠沒成婚,便將公主許配給他吧。」
寧遠頓時一個激靈。
莫不是太皇太后察覺到什麼了?
弘治皇帝想了想,只是點頭,卻不置可否,說了句孫兒告退便離開了。
出來仁壽宮,他只覺得渾身冷颼颼的,臉色也跟著嚴肅起來。
落座後,他深沉道:「寧愛卿,你產出玻璃,朕也跟著沾了光,算是在百官跟前風光了一把,你,想要什麼賞賜啊?」
寧遠想也不想,直接道:「回陛下,為陛下盡忠,乃是……」
「行了行了,別扯那些沒用的。」
弘治皇帝不耐煩道:「朕聽聞你去了霸州一趟,還帶了個女人回來?」
寧遠當即臉色一紅,悶著頭道:「這……其實……是的。」
弘治皇帝頓了頓,沉聲道:「你既有了女人,朕便不能將公主許配給你了,那麼,朕賞你什麼好呢?」
似是發問,又似自問。
寧遠站在一旁,嘴巴緊閉。
正常情況下的賞賜,無非加官進爵,賞金賜銀。
而讓皇帝因為賞賜而困難,可不是什麼好信號。
他還年輕,按理說即便弘治皇帝重視他,也得將他當做太子未來的班底看待,若是封賞不斷,職位一路高歌猛進,就會導致未來朱厚照登基後賞無可賞。
所以該怎麼賞,確實有些麻煩。
可不賞又不行。
有功勞卻不賞賜,很容易造成不好的影響,甚至是江山社稷不穩。
眼見弘治皇帝踟躕,寧遠猶豫了一下,仗著膽子道:「陛下,臣……家中尚無丫鬟,為此太子殿下已嘲笑過臣許多次,所以臣想……請陛下賜幾個丫鬟……」
「胡鬧!」
弘治皇帝當即白了一眼:「年紀輕輕的,別不學好。」
寧遠便只得老實的埋下頭。
這時,蕭敬匆匆走來,將手中的奏報遞給弘治皇帝,小聲道:「陛下,薊州那邊出事了。」
弘治皇帝打開奏報,快速掃視一眼,眉頭緊皺起來。
他略做思考,旋即將奏報丟了過去:「看看吧。」
寧遠不解的展開奏報,神色變了又變。
他最不想看到,卻又不得不面對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薊州那邊,起了戰事。
朵顏三衛趁著雪天,一路突襲,險些攻破薊州,擄掠女人、錢糧無數。
即便如此,朵顏三衛仍沒退卻,反而在薊州城下叫囂不斷,言稱要攻破薊州城。
這豈止是囂張啊,簡直沒把大明放在眼中。
「寧遠,因你在校閱之時的言論,朕點你為頭名,而今朵顏三衛來襲,你可有辦法?」弘治皇帝沉聲問。
「這……」
寧遠怔住了,腦子飛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