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感冒放到後世可能算不得什麼,可在這個時代卻是相當嚴重的。
尤其是高燒不退,很容易引起其他併發症。
所以,眼下首要之事便是物理降溫。
「主要有三個方法,其一,給殿下餵水,溫水即可。」
「其二,每隔半個時辰用溫水給殿下擦一下身子。」
「其三,用方巾敷涼水!」
寧遠說著,看向宮女道:「去準備一盆涼水,還有一塊方巾。」
宮女立刻去準備。
水盆送上來後,寧遠試了試水溫,摻了些溫水,溫度適宜後,將方巾平整的放在朱秀榮的額頭之上。
「敷涼水不能間斷,最好每一刻鐘換一次。」
寧遠又指了指厚重的棉被:「換成薄被,保證不凍著殿下就成。」
宮女自是一一記下。
朱厚照忍不住問道:「老寧,這樣就可以了嗎?」
寧遠搖頭:「也只能這樣了。」
物理降溫的方法也只有這麼多,至於具體成不成,那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皇后駕到!」
隨著聲音落下,張皇后走了進來,見寧遠跟朱厚照都在,面上閃過一抹不悅。
太子過來很正常,可寧遠一個大男人跑後宮來,還進了公主的房間,成何體統?
「寧千戶,你不在東宮巡衛,跑到後宮作甚?」她沉聲問。
「母后。」
朱厚照忙道:「兒臣過來探視秀榮妹子,順道帶寧遠過來,您猜怎麼著?寧遠竟是懂一些岐黃之術,方才還給出好幾個法子呢。」
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張皇后娥眉頓時蹙了起來。
且不說寧遠是否懂得中醫,即便懂,如此年輕,又能學到多少東西?
中醫乃是經驗學術,正常來說年齡越大懂的便越多,宮裡那麼多御醫都束手無策,你寧遠以為自己是當世聖手嗎?
她沉著臉,不悅的盯著寧遠:「你,給公主治病了?」
寧遠忙低下頭:「回娘娘,只是簡單的降溫,算不得醫治。」
「放肆!」
張皇后忽而一喝:「公主乃千金之軀,稍有閃失,你擔得起責嗎?」
寧遠便悶著頭,無言以對。
朱厚照不忍寧遠被責備,理直氣壯道:「母后,妹子昏迷不醒,御醫也沒轍,試試又有何妨啊?況且,方才若不是我跟老寧來的及時,此刻妹子就要被李廣那老狗灌符水了……」
張皇后猛然一扭頭:「混帳,那李廣,乃是你父皇叫來給秀榮治病的,也輪到你指指點點?」
朱厚照一縮脖子,卻也不敢多說了。
張皇后沉了口氣,面色緩和了一下,平和道:「寧千戶啊,本宮也是心煩,說的嚴重了些,你也別在意,就這樣吧,你們先出去。」
寧遠應下,轉身走了出去。
朱厚照看了看,湊到侍奉朱秀榮的宮女耳旁,小聲道:「等母后離開,繼續按照老寧的方法來,你若敢違逆,當心本宮報復。」
那宮女嚇的臉色通紅,深深低著頭,連連後退。
朱厚照出來寢宮,忙追上寧遠的腳步,有些擔憂道:「老寧,那李廣是父皇的老狗,你打了他,怕是會有些危險。」
「無妨,那老狗蹦躂不幾天了。」寧遠半點不在意。
李廣必死!
沒有任何意外的可能。
即便是弘治皇帝要護著,那也得考慮大局以及影響。
此時,在另外一邊。
清寧宮失火,太皇太后便只得搬來仁壽宮。
此刻,她坐在院子中曬著晌午的太陽,很暖,也很舒服,而弘治皇帝則一直陪伴一側,為她揉捏雙腿。
「老嘍,不服老是不行啊。」
太皇太后自言自語似的道:「換做以前,哀家輕手利腳,哪怕失火,也能一人跑出來,這一次吶,虧得太子孝心,要不然哀家這身子骨非得被那大火烤上一烤。」
弘治皇帝略微一頓,沒有做聲。
太皇太后繼續道:「佑樘啊,哀家記得你小時候可懂事了,總是祖母祖母的叫著,那乖巧的模樣,看著都讓人喜歡,只是不知為何,哀家近來聽到『祖母』二字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反而多了一個什麼李廣的名字,哎……」
噗通!
弘治皇帝順勢跪下,一頭嗆地,身軀竟是略微顫抖著:「孫兒……孫兒……不孝!」
太皇太后卻沒有理會,蒼老的手拿起玻璃瓶,左看看右看看,竟是有些天真的慈愛。
四下一片寂靜,無論是宮女還是太監都嚇的瑟瑟發抖,甚至不敢抬頭。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太皇太后這是在訓斥陛下,誰敢亂動?
「呼!」
一陣風吹過。
太皇太后打了個抖,又是無限感慨:「天冷啦,哀家這雙老寒腿算是徹底廢了,也就晌午能出來曬曬太陽,可到了數九寒冬……什麼時候能坐在屋裡曬太陽就好嘍,再架個火盆,呵呵,不敢想,不敢想的。」
弘治皇帝仍舊深深扣在地上。
太皇太后瞥了一眼:「好了,扶哀家進去吧。」
弘治皇帝這才起身,輕扶著太皇太后進入寢殿。
天色漸暗,一直等到太皇太后睡了,弘治皇帝這才出來,側頭道:「秀榮怎麼樣了?」
張皇后愁眉不展:「還是老樣子,陛下,已經三四天了,若長久下去……」
弘治皇帝略做思考:「朕命李廣去給秀榮治病,他沒去嗎?」
「去了,只不過聽太子說,李廣被寧遠給打了一頓。」張皇后道。
嗯?
弘治皇帝會意過來,旋即一股怒火躥升。
「寧遠去後宮看秀榮了?還打了人?這小子真以為朕慣著他幾分就無法無天了?是不是改天也要對朕動手啊?」
他一臉憤然道:「蕭敬,去,把那小子給朕叫來,朕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麼!」
蕭敬忙是退了下去。
弘治皇帝又命人叫了太醫,來到朱秀榮的寢宮。
結果,剛打開門,恰好見其中一名宮女正在給朱秀榮穿衣服。
張皇后頓時紅了眼,憤然衝過去,一巴掌甩在那宮女的臉上:「你……你在做什麼?」
宮女慌忙跪地:「娘娘,是太子殿下威逼奴婢……」
「什麼?」
張皇后呼吸頓,一口氣沒上來,身軀僵直,當即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