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滿堂?
一聽到這個名字,寧遠心下便一喜。
在大明,女人的地位低下,大多嫁了人後就隨了夫家姓,成某某氏了。
莫說女人,便是許多男子,也沒個具體姓名,根據出生順序或為了區分長輩的名字,多以數字為主。
如明太祖朱元璋,小的時候便叫朱八八,也做朱重八。
一般而言,無論男女,有一個正經的名字,那都不是普通人家。
而眼前這位王滿堂,也不簡單,在未來,可是武宗朱厚照的「浣衣皇后」,鼎鼎大名的王美人。
念及此處,寧遠深深吸了一口氣,暗道:殿下,抱歉了!
他正襟危坐,擺出官大爺的架子道:「你們,要見那王樹?」
中年婦人忙點頭,又遞上銀子:「是是,勞煩大人通融一番。」
「通融不了。」
寧遠果斷拒絕:「那王樹胡亂替人提訟,這次攤上事兒了,一時半會是出不來的,我家大人有令,不得隨意探視,二位請回吧。」
什麼?
一聽攤上事兒了,那婦人神色大變,頓時慌張起來。
本羞怯的王滿堂也是驚愕的抬起頭,焦急道:「大人,家父只是替人打官司而已,怎麼會犯事呢?」
寧遠擺出架子道:「自是今日這案子蹊蹺,你父親不明根由就幫人打官司,豈能輕易饒他?」
這下王滿堂也懵了。
但凡跟官府扯上牽連的官司,事可都不小,不可能輕易解決。
噗通一下,王滿堂跪在地上:「這……大人,求您了,您就高抬貴手,放過家父吧。」
「是啊,大人,求您了,懇請您大發慈悲,為我丈夫說兩句好話吧。」那婦人說著,嘩啦啦丟出一堆碎銀。
寧遠略微怔了怔。
他只是嚇唬這妮子一下而已,把事情說的嚴重些,接著再放了那王樹,如此一來,便是一份不小的人情,搞不得王滿堂激動之下,就以身相許了。
追求女人嘛,耍點小心思,只要不太過分,沒什麼的。
只不過他沒想到王滿堂和那婦人反應這麼大,便收斂幾分架子,隨和道:「好了,你們……不用擔心,本官會為那王樹做主的。」
「多謝大人。」
「大人英明。」
王滿堂母女先後扣頭,滿是擔憂的離開了。
寧遠古怪的笑了笑。
多麼可愛的小娘子啊,被自己嚇的花容失色,不應該,不應該啊。
獄中。
王樹被關押起來後,一開始倒是沒太在意,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心下越來越不安。
他是訟師,對於大明律自是清楚的,一般情況下,即便上官要問話,可也不至於把人關起來啊。
這成什麼了?
牢犯吶!
他不由得慌張起來,四下看了看,根本沒人可問話,只好等啊等,一直過了幾個時辰,終於有一道錦衣身影走來。
「大人,大人,您……是要問話嗎?什麼時候放小的離開啊?」王樹著急的問。
「離開?」
寧遠一臉冷笑:「王樹啊王樹,攤上這麼大的事,你還指望離開?」
一聲喝問,當即嚇的王樹大驚失色,雙腿篩子一般抖著。
他噗通跪地,嚎啕道:「大人,小的……什麼都沒做啊……」
寧遠卻根本沒理會,冷目如刀,喝道:「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王樹,再不如實交待,你就永遠別想出去了!」
王樹一聽死到臨頭,直接嚇的尿褲子了,淚水奔流,滔滔不停。
「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只是小小訟師,幫人寫寫訴狀,打打官司而已,小的……」
正哭著,他猛然間想起什麼似的,立刻止住,仔細想了想道:「大人,小的偶然間聽聞那陳大與孫三……好像並不是真的起了矛盾,那陳大找上小的時候,還喃喃著什麼孫三那孫子要是搞砸了,非打死他不可……」
寧遠深深點頭。
真相了!
果然是演戲!
他本就知道這裡面蹊蹺重重,再加上王樹這番話的作證,便確鑿無疑了。
背後之人讓陳大和孫三扯皮,狗咬狗,人為製造麻煩,一旦太子殿下判了哪方有錯,接下來就有操作空間了。
因為諸多養馬戶根本不知道上交馬匹的消息,若判孫三錯了,以後這種事情就會源源不斷的發生。
幕後的對手還真是雞賊啊!
寧遠搖了搖頭,打開牢房的門,不耐煩的揮手:「行了,別號喪了,回去吧。」
「哈?」
王樹直接愣住了,腦子轉了半天才回味過來:「大人,您……放了小的?」
寧遠哼了一聲:「難不成你真想永遠呆在這裡啊,也成……」
「不不不!」
王樹忙搖頭,卑躬屈膝道:「小的的意思是……您無需知會那位朱大人,偷偷放走小的……」
寧遠一瞪眼:「走不走?」
「走走走!」王樹撒腿就跑,跑了幾步,又忙對著寧遠鞠躬行禮:「多謝大人,大人恩德如天,小的定銘記在心。」
「滾吧。」
寧遠笑罵著,想了想,沒去理會那陳大和孫三,回到了衙門。
見朱厚照正在閉目深思,他走了過去:「殿下,能確定了,確實有人在搞事。」
「哦?」
朱厚照頓時凜然起來,殺氣騰騰:「是誰?本宮要親手宰了他!」
寧遠搖頭:「還不知道,但估摸著快冒頭了,只是,殿下,卑下有件事要提醒您,不管是誰跟咱們作對,都殺不得!」
「為何啊?」朱厚照大為不爽。
「因為很難找到證據,那人既然敢做,就不會留尾巴。」寧遠道。
其實,就算找到證據,也不能亂殺人。
這裡面的關係盤根錯節,指不定哪個人能跟朝廷大佬通上話,容易得罪人。
再者,一般情況下所有的案宗都要上奏到朝廷刑部,刑部批下來才能動刀子,得有這麼個流程。
不按流程來,又得罪人,太子殿下倒是沒什麼,關鍵是他自己很容易被人惦記上。
在沒能真正位高權重之前,有時候該苟還是要苟一下的。
「可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本宮的大事怎麼辦?」朱厚照有些急躁道。
「等!繼續等!」
寧遠嚴肅道:「對方應該還有後手,等對方亮出招子,我們再幹大事也不遲。」
其實,他自己倒是有些期待對方的後手。
陳大與孫三的案子被擱置下來,接著,總不能再找人演戲鬧事吧?
這時一名金吾衛走來,對著寧遠道:「大人,外面有人找您。」
「哦?誰啊?」
寧遠眼睛眨了眨,該不會是滿堂小娘子跑來以身相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