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這寶座讓給你們

  弘治皇帝移駕,坤寧宮漸漸歸於平靜。

  而在這寂靜之中,張皇后面色還也逐漸沉了下來。

  她冷冷的看著朱秀榮,眼眸之中蘊著無盡的怒火。

  「這些……你,都是跟誰學來的?」

  「什麼?」

  朱秀榮大刺刺喝了杯酒,又因辛辣「嘶」了一口涼氣,隨意道:「母后,您說什麼呢?」

  啪!

  一記響亮的大巴掌直接甩了過去。

  朱秀榮怔了怔,帶著酒紅色的面上出現了幾分疑惑,卻是鎮定自若。

  她一手搭在腿上,仰著頭:「母后,何故打兒臣啊?」

  張皇后冷漠道:「你不該打?」

  朱秀榮反問:「為何該打?」

  張皇后手指幾乎指點到朱秀榮的鼻子:「大大咧咧,肆意酗酒,目無尊長,先前教你那些禮儀尊卑,全然忘了嗎?你,哪裡還有半點公主的樣子?」

  朱秀榮卻是半點不在意:「母后,為何哥調皮惹事您與父皇不管,兒臣只是喝點酒罷了,便如此暴怒,難道,只是因為兒臣是女兒之身?」

  「兒臣就不懂了,是誰規定女兒家就不能保家衛國、建功立業了?」

  「嗯?」

  「前有花木蘭、有佘賽花老太君帶領的楊門女將,那都是個頂個的巾幗英雄。」

  「誰又敢言,女子不如男?」

  這一番話,有理有據。

  竟是教人無法反駁!

  張皇后氣的呼吸一頓,眼睛瞪大,想了半天,最終還是繞回原處:「可是,你是公主,歷朝歷代,你看哪個公主如你這般放浪形骸的?啊?你……」

  「母后,錯啦!」

  朱秀榮隨手打斷,嚴肅道:「母后,兒臣只問您一句話:歷來已有,便對嗎?」

  這……

  張皇后猛的一震!

  歷來已有?便對嗎?

  這逆子,竟……竟敢質疑宮廷規矩?

  質疑天家威儀?

  小小年紀就如此乖張無忌,日後,豈不是要謀朝篡位?

  轉瞬之間,張皇后已是氣的七竅生煙。

  「你你你……朱秀榮,反了你了,本宮……打死你個不孝的玩意兒……」

  說著,抬起巴掌便甩了過去。

  只是這一次朱秀榮早有防備,在巴掌臨近之前,略微一側頭,輕而易舉的躲了過去。

  張皇后勃然大怒:「你……你還敢躲?」

  朱秀榮倏地起身,倒退兩步:「母后,說不過您就動手,您……不講理。」

  「我我我我……」

  眼見張皇后四處巡視正在找東西,朱秀榮二話不說,撒腿就走,轉眼之間便離開了坤寧宮。

  四周的宮女、宮娥、太監等,早已看的呆若木雞。

  這……還是她們認識中的那個公主殿下嗎?

  簡直就是個活脫脫的假小子啊!

  張皇后愣在原地許久,失了魂似的進入寢宮,就那麼呆坐著,不多時,淚水已覆滿面。

  「本宮……怎麼就這麼命苦啊!」

  她暗自呢喃著,望著眼前的酒水,輕輕倒了一杯,用力的含在嘴裡。

  辛辣的刺激下,淚水更是止不住的流。

  而另外一邊,朱秀榮在回去的路上,揉了揉那被打的臉頰,無奈的出了口氣,旋即又有些憤懣。

  「挨千刀的繁昌伯,本宮為你挨了平生第一巴掌,早晚找你補回來,哼!」

  暗自嘟囔著,回到屬於她的宮殿之後,四處頓時警戒起來。

  緊接著,一個個宮女快速走出、列隊。

  人數倒是不多,大概四五十。

  可即便如此,這些人,手持長棍,在深寒的夜裡,朦朧的月光下,站立的整齊有序。

  無聲息間,已有殺氣迸射。

  朱秀榮一抬手,幾十人剎那間將長棍刺出,迅速而凌厲。

  再收手,長棍向後撤,做出防守的姿勢。

  冷夜之中,長棍發出破空之聲,寒芒綻放!

  而此時,在乾清宮中。

  寧遠輕輕捅了捅朱厚照,小聲道:「殿下,發生了什麼事?」

  朱厚照茫然的搖了搖頭。

  寧遠一陣無疑。

  大半夜的,他都跟王滿堂躺下了,宮裡去了人,直接把他叫了過來。

  這要是沒事,打死他都不信。

  而能讓弘治皇帝大半夜發號施令,唯一的可能便是……露餡了。

  頓了頓,寧遠道:「殿下,您沒跟陛下暴露吧?」

  朱厚照忙是搖頭:「沒沒沒,絕對沒有,這是咱們的大事,本宮又豈會跟父皇說?即便要找人吹牛,本宮……最多也只會跟妹子說道兩句……」

  話音戛然而止。

  二人面面相覷,齊齊色變。

  朱厚照喉嚨涌動,眼巴巴道:「這……不應該吧?咱妹子嘴巴緊的很,不會亂說的。」

  寧遠略微低著頭,無語凝噎。

  他一千個一萬個小心,可結果,還是暴露了。

  這麻煩可不小啊。

  在朝廷這邊,那暴漲的米糧簡直跟禍亂朝政差不多。

  朱厚照不由得縮脖子,小聲道:「老寧,這下怎麼辦啊?」

  寧遠沒開口。

  能怎麼辦?

  只能硬撐著!

  不多時,弘治皇帝走來,隨同而來的,還有幾十名小太監。

  端著桌子,抱著椅子,還有諸多酒菜,先後擺放而上。

  「朕本打算睡下來著,可猛然想到,今日晚飯忘記吃了。」

  弘治皇帝笑呵呵道:「這不,叫你們兩個過來,吃點夜宵,都坐吧,別拘謹。」

  寧遠越發的心虛。

  若是弘治皇帝一上來就發飆,他倒是能接受,畢竟那糧票鬧的實在太大了。

  可這……大半夜鄭重其事的把人叫來,只為吃夜宵?

  鬼才信!

  「都愣著幹什麼,坐下吃東西啊。」弘治皇帝道。

  寧遠猶豫了一下,小心坐下。

  旁邊的朱厚照看了看,小聲開口:「父皇,兒臣不餓……」

  弘治皇帝一挑眉:「坐!」

  然後朱厚照就乖乖坐下了。

  吃了幾口菜,弘治皇帝又自顧自的飲了一杯酒,長長嘆息:「近日來,京城米糧價格發瘋了似的上漲,著實令朕寢食難安啊。」

  「聽說此事是那壽寧侯搗鼓出來了,呵呵呵,當真的狗膽包天啊!」

  「禍亂朝政,禍亂江山,呵呵,等他回來,朕非砍了他腦袋不可。」

  說著,弘治皇帝咬牙切齒,怒容盡顯。

  宮殿之中,燃著數個火盆,本極其暖和的。

  可此刻,寧遠和朱厚照皆是遍體透涼。

  所謂伴君如伴虎,當皇帝真要弄死某個人,即便那人有千般萬般的作用、功勞,也只有死路一條。

  皇權大過天啊!

  寧遠暗自打鼓,琢磨著……要不,乾脆認罪了吧。

  這時,弘治皇帝繼續道:「說來,朕倒是想起寧愛卿與朕說過抑制米糧價格一事,朕,悔不當初啊,若是當時聽了寧愛卿的建議,又何至於此呢?」

  噗通!

  聲音落下,寧遠直接跪在地上。

  弘治皇帝側目:「呀,寧愛卿,你這是作甚啊,快起來啊,朕在自責,又不是怪罪你,快起來啊。」

  噗通!

  又是一聲。

  旁邊的朱厚照也跟著跪了下去。

  弘治皇帝見了,笑容瞬間斂去,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你們,好膽啊!」

  「朕不同意抑制米糧價格的諫言,你們倒好,瘋狂做局漲價,呵呵,怎麼,逼朕啊?」

  「你們,是要逼朕下旨抑制糧價嗎?」

  「還是說,你們覺得朕老了,不配坐在這個寶座上?啊?」

  「不如朕退賢讓位,讓你們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