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之中,站著十多名小太監。
在眾多小太監前面,同樣是一名身穿宦官衣服的……不男不女裝扮之人,赫然是公主朱秀榮!
見了寧遠,王滿堂忙是快步走上前,小聲道:「公子,這位公公乃是奉旨來問話的。」
「嗯!」
寧遠故作鎮定,心下都快罵娘了。
當朝公主三更半夜來訪,這事要是傳出去,可是要掉腦袋的啊!
別管公主以怎樣身份來的,但既然來了,只要暴露,他就人頭不保。
再者,無論是太子還是公主,都怎麼了?
一個個的都換著身份玩?
什麼癖好啊!
寧遠一陣無奈,只好湊上去,賠笑道:「這位……公公,敢問有何事啊?」
朱秀榮高傲的仰著頭,作出彆扭的公鴨嗓音道:「咱來此,是奉陛下命,特來詢問些許事情,外人不方便聽。」
言外之意,要私談!
寧遠都快瘋了,這公主殿下生怕自己的名節太乾淨嗎?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只要犯事,他就是黃泥巴抹KU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猶豫了一下,他衝著王滿堂使了個眼神,王滿堂便離開了。
「公公,現在沒外人了,可以說了吧?」寧遠道。
朱秀榮搖頭:「還不行,此事極為私密!」
寧遠:「……」
他想說,您可是公主啊,您應該矜持啊!
無語至極!
可他也不敢聲張,只得帶著朱秀榮進入房間。
見周圍並沒有人,他當即行禮:「臣寧遠,見過殿下。」
「快起來。」
朱秀榮面色頓時浮現一抹羞紅,努力正了正色,小聲道:「寧千戶,孤來找你,是有要事的,你,危險了!」
由於她只有「太康公主」的封號,沒有獨立的寢宮,故而不能自稱「本宮」。
「今日,孤聽父皇說,你在霸州那邊惹了不小的麻煩,收不上馬價銀,便會遭受極為嚴重的懲罰。」
朱秀榮說著,展開右手,道:「本宮這裡有點銀子,你先拿著,如果真收不上馬價銀,就用這個銀子頂一下。」
寧遠略微錯愕。
大半夜跑過來,是因為擔心自己安危……特給自己送銀子?
這……這情誼,即便他是傻子也看得出來啊。
「那個……你別誤會啊,寧千戶。」
朱秀榮低著頭解釋道:「你是孤的救命恩人,平常百姓之家受了別人的恩惠尚且還要報恩,孤承了你這麼大恩情,又豈能不報?」
「哦。」寧遠鬆了口氣似的笑了笑:「多謝殿下,只不過,臣並不缺銀子的。」
「拿著吧,孤整日呆在宮中,不需要銀子。」
朱秀榮抬手,乾脆的將一堆寶鈔放在桌子之上。
寧遠見狀,忙拿起寶鈔:「殿下,這……使不得啊,臣萬萬不能收您的銀子,再者,臣真的有銀子……」
話語聲戛然而止。
朱秀榮深深的埋著頭,面色羞紅如硃砂一般,幾近滴血。
寧遠急速鬆開撕扯中的手,連連倒退:「臣……臣有罪!」
「沒……沒事。」
朱秀榮面上的飛紅越發火燙,蚊子般的說了一嘴,旋即快步離開。
寧遠手中掐著萬餘兩寶鈔,如傻子似的呆愣在原地。
這……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他抬手看了看,一股幽香撲鼻而來,整個人渾然一個激靈,忙將寶鈔收了起來。
銀子雖好,可他沒那個福分消受啊!
不多時,王滿堂走了進來,弱弱道:「公子,聊完了?」
「嗯。」寧遠點頭。
王滿堂抿著嘴,眼角不知覺間已有淚花閃爍,幽幽道:「只要能留在公子身旁,奴家……甘願為奴。」
寧遠又是一愣。
原來王滿堂全部看出來了。
他沉了口氣,走過去攬著王滿堂的肩膀:「別亂想了,什麼事都沒有。」
「嗯。」王滿堂輕點頭。
寧遠故作奸笑:「走,去休息了,早日生個孩子玩玩。」
冷風呼嘯。
十多道身影悄然入宮。
來到一個角落處,朱秀榮躡手躡腳的下了轎子,七拐八拐才回到坤寧宮,進入寢殿,正準備卸下裝扮,卻是猛然一震。
她立刻垂下頭:「母……母后。」
張皇后一臉的冰冷:「三更半夜,扮做太監模樣,朱秀榮,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啊,啊?」
朱秀榮噗通跪地:「兒臣……知錯。」
「錯了就跪著!」
張皇后憤然,旋即騰的起身,毫不客氣道:「那寧遠何等的鬼精,跑去霸州一趟就帶了個小妾回來,你難道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人家根本沒奢想過當駙馬,懂嗎?」
「哦。」朱秀榮委屈巴巴的嘟著嘴,已是泫然欲泣。
「好好想想吧,記住,你是公主,是大明的公主!」
張皇后瞪了一眼,大步走開。
回到寢殿,剛上了床,旁邊的弘治皇帝忽而開口:「怎麼了?」
「沒怎麼。」
張皇后頓了頓,道:「陛下,秀榮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選駙馬了,陛下心中可有人選?」
弘治皇帝搖頭:「自文皇帝以後,天家的公主大多嫁給尋常人家了啊,秀榮,不急的。」
張皇后立刻明白過來:「陛下,本朝不同,唯有秀榮一個公主啊,這……」
還未說完,弘治皇帝已是起了鼾聲。
霸州!
一處香皂作坊外面,數千人整齊有序的站立著,神情激動不已。
今日,是發薪日。
見證奇蹟的時刻到了!
雖說大傢伙都願意相信朱大人還有寧大人,可大家已然勞作了近六十日,還是第一次領銀子,那兩位大人說的是否作數,即將驗證。
「哎,老王,這一次,咱們一個人可以領多少銀子啊。」
「不知道啊,按理說大傢伙勞作近兩個月,按照一月一兩銀子算,應該是二兩銀子吧?」
「不對不對,難道你們忘記了,劉二二大人說過,咱們的銀子,要壓上一些時日的,依我看啊,應該發一兩銀子。」
「不管了,只要有銀子掙,老子這輩子算是認準寧大人了!」
一些人小聲討論著。
很快,身著錦衣的劉二二走了出來,站在眾人前方的高台上。
「大傢伙安靜一下!」
劉二二朗聲開口,下方立刻靜了下來,他繼續道:「按照公子交代,工薪本應在勞作整月後,下一月的二十日後發放,可考慮到本次情形特殊,就不壓著了,所有人全額發放工薪。」
嘩!
下方是一陣熱烈的喧鬧聲,眾人皆是激動萬分。
劉二二見狀,抬手壓了壓,面色嚴肅了幾分:「大傢伙高興的太早了,接下來本掌柜要說的事,可能會引起諸位的不適。」
「公子交代過,凡是在作坊內勞作之人,需從收入中十取其一,當做個人所得稅,上交給朝廷。」
什麼?
眾人愕然,臉上的喜色以眼見的速度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