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何光佑手指著他,教教他怎麼處理這種事情,「你首先要做的是和家屬商量,商量完有個結果再看要不要和病人說。她家屬不願意被她知道自己的病的。你不能說的,沒法和家屬交代的。」
醫鬧大部分來源於家屬而不是病人本人。醫生需要和家屬協調好避免起糾紛。當然,有些家屬那種德行,醫生看著也沒轍。
宋學霖的語氣一成不變:「這樣的話,更需要和她家屬說清楚了。她家屬不是不知道她這病有多嚴重,她這個情況哪怕術後生存期很短的。需要她家屬和她一起面對的。」
幾個前輩聽完他的話嘰嘰咕咕了。
「還說他這人不冷?」
「明明白白冷死了。他自己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吧。」
醫生是要把病人病情和病人及其家屬說清楚,但是要因人而異。有些病人和病人家屬可以直接說,有些需要找適當的時機。誰讓醫生幹這行的,在臨床看透了世間冷暖,知道病情一說透,有些事情發展可能會很可怕的。
一邊聽底下人交流意見,一邊陶智傑拿起水杯給自己泡杯茶解解渴,對謝婉瑩說:「你朋友拿來的茶葉不錯。下次讓她再拿點過來吧。」
「是,陶師兄。」謝婉瑩給發小記下新訂單。
「你的想法沒變嗎?」
眼看陶師兄微笑的眼睛,謝婉瑩心一想,陶師兄或許早知道什麼了,幫師兄說出來:「宋醫生是個很暖的人,對這個想法我沒有變過。」
陶智傑笑了兩聲出來:小師妹果然很聰明伶俐。
其他人正想怎麼回事。
「你給他們說說吧。」陶智傑指了下小師妹道。
「胰腺癌像她這樣年輕的,全身轉移的機率太高了。前輩們可能是看一步走一步。宋醫生願意做這樣一個壞人,是希望病人早點認清現實,逼迫家屬早點表態。宋醫生知道的,孩子沒了,父母可以再生一個。那孩子卻是可能就此沒了。病人需要自強自立。」謝婉瑩最後強調,「宋醫生的勇氣可嘉,是個很暖的人。」
嚇,聽完她這話前輩們醍醐灌醒:原來是——
宋學霖的眸子靜悄悄望了望她:看來她知道亞希媽媽在醫院裡打電話是給誰了。
知道孩子要沒了,不得趕緊準備再生一個。亞希媽媽是這樣盤算了,打去婦產科了。高齡產婦只要有錢,是有機會再生的。
高資產人士不是普通百姓,接收消息的渠道廣泛,所以亞希媽媽和爸爸不是不清楚女兒的病是絕症。這樣的人對醫生的話理解度很深的,大部分很會算計,斤斤計較到每一點上。沒有兒女怎麼成,資產會花落他家的。
不是說父母不救女兒了,而是肯定有很多名醫告訴李家夫婦,你女兒絕對沒法治了。普通百姓最終必須接受這個現實,何況高資產人士。
沒什麼好奇怪的。老公老婆病死了,不到一年再娶再嫁的一大堆。同樣的,孩子沒死或是死了不到一年,趕緊再生的父母一堆堆。對病人的愛並沒有消失,只是活著的人生活必須繼續過下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