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煉獄
不只是鮮血侵染了那一片雪白的大地，還是雪花阻礙了鮮血的流淌，淒艷的血色在視線中逐步擴大。
眼前這支荊州軍的強悍令曹仁震驚，在擊退騎兵之後，又接連擊潰了兩支千人隊，折損已經近半的荊州軍, 竟然兀自凝兒不散，看起來，竟然仍有一戰之力！
野戰之中，傷亡三成而不潰者，已經稱得上精銳了，但眼前這支荊州軍的士氣和軍心，早已超越了這個極限，曹仁不知道是什麼，賦予了這支荊州軍如此強悍的鬥志, 那絕非精良的裝備所能夠賦予的。
他親眼看著一名遍體鱗傷的荊州軍，瘋狂的追著三名曹軍打，最終死在亂箭之下，難那一刻所帶來的震撼，卻讓曹仁有種難言的驚異，他們面對的仿佛不是一支人類組成的軍隊，而是一群野獸，殺紅眼的野獸，卻又有這人類軍隊的紀律和冷靜。
「吼~」廖化同樣紅了眼睛，只覺得自己體內的血液在沸騰，滿是血絲的雙目，毫不掩飾瘋狂的殺機以及對鮮血的貪婪，在追殺曹軍至曹仁陣前快到一箭之地的地方, 方才歇止，高高的舉起手中的長矛, 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
「吼吼吼~」殘存的荊州軍停下來，仿佛是響應廖化一般，一個個揮舞著手中的兵器，那狂放不羈的怒吼和咆哮聲，匯聚成一片聲浪，在這寂靜的雪地里，那聲浪卻是直衝霄漢，令曹仁所率的兵馬一個個面色發白，士氣在這一刻低糜下來八千人的軍隊，竟是在這數百人面前，被對方的氣勢所懾。
這樣的結果，讓曹仁難以接受，從何時起，劉備軍敢在曹軍面前如此猖狂了？這不是關羽、張飛那種以一人而威震八方的氣概，而是一支軍隊的氣概，如野獸般的軍隊。
所帶來的震撼，卻比關羽、張飛那種更加驚心動魄。
輜重也在雙方這翻纏戰之中，被運送入城，新野城的城牆上，劉毅看著那滿地狼藉的戰場，幽幽一嘆，下令鳴金收兵，曹軍三支千人隊被擊潰，但真正折損的，也不過七八百，荊州軍雖勝，但也只是小勝，只是那種瘋狂的狀態讓劉毅有些擔憂會不會在戰場上失控。
野獸雖然有著強悍的攻擊力和破壞力，但那是用無視自身傷亡換回來的，剛才他便發現好幾次，荊州軍竟頂著對方的箭雨往上殺，固然給敵人造成極大的心靈衝擊，但己方的折損，多是那幾次衝鋒帶來的，不過話說回來，若無這等氣魄，也不可能在這麼大折損下還能接連擊潰對方三支千人隊，賺了還是虧了，這個時候真的很難算清。
戰爭，打的從來不是表面上的這些東西。
天色，在廖化聽到鳴金之聲退回新野的時候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曹仁命人開始安營紮寨，他自己則親自帶人防備新野以及四周荊州軍的進攻，無論如何，新野是一定要攻下的，否則戰局會對曹軍很不利。
「仲達，你怎麼看？」軍營建好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曹仁回到大營之後，便立刻將司馬懿招來，司馬懿已經在之前證明了他的戰略眼光，對此，曹仁很是信服，此刻初戰受挫，曹仁想聽聽司馬懿的意見。
「這……」司馬懿苦笑道：「如今已被荊州軍得了先機，下官以為，當此之時，可試探進攻，畢竟新野小城，對方兵馬不會太多，我軍在兵力之上還有優勢，此前在下在後方觀望，發現新野正在加固城防，這一點，將軍需小心，雖不知新野城中是否是劉伯淵，但荊州軍建造之能，冠絕天下，不可小覷，若明日未能攻破新野，將軍不可再攻，可就地紮營，等待大軍抵達。」
之前是在龐統五路虛兵加上關羽出現在戰場，讓曹軍一時間無法判斷劉備軍的真實意圖，所以只能跟著對方的節奏走，但如今，既然已經知道了對方的真正目的，那接下來的戰爭，就是圍繞這一線來展開。
一天的時間，能把新野搶回來，那是最好的，若是不能的話，就只能等後方曹軍抵達，雙方以新野為中心，展開爭奪戰了。
「劉伯淵？」曹仁聞言，眼中卻是閃爍著森冷的殺機：「但願真的是他，此戰我要親手將其斬殺，一雪前恥！」
曹仁跟劉毅之間的恩怨，那得追溯到赤壁之戰以前了，這些年來，自己每一次受挫，似乎都有對方的影子在，更別說還有曹洪的仇至今未報，若劉毅真的在此，那曹仁會很高興。
「將軍切莫小覷此人，下官觀其以往戰例，此人頗擅防禦。」司馬懿勸道，他是不知道劉毅跟曹仁之間有怎樣的恩怨，曹仁也很少對人說那些事，但看曹仁的態度，司馬懿總覺得有些不妥，這樣的心態，很容易被敵人所趁。
曹仁點點頭，他自然知道那隻烏龜的厲害，當初在房陵時，硬是憑著一座關城，將數萬曹軍給堵在山道中無法寸進，不過這裡可不是房陵，新野四周一馬平川，可不像房陵那般好守，如今自己手握重兵就看他如何在自己面前守住這新野。
當夜，曹仁將自己麾下兩員大將招來，準備將手中兵馬分為三路，圍三缺一，不分主次，哪邊有機會就攻打哪邊，一日之內定要將這新野給攻破。
計議已定，曹仁命三軍當夜好好休息，次日吃過早飯便揮兵攻向新野。
三路兵馬，每一路都有三千人之眾。
「曹操又增兵了？」斗拱上，劉毅放下望遠鏡，皺眉道，他記得最開始的時候，情報顯示曹操三路大軍每路是萬人，打了這麼長時間，雙方的兵力都有不同程度的損耗，昨日曹仁已經折損了一些，今天還能派出近萬人馬這讓劉毅懷疑曹操是不是又從後方調來了生力軍。
「這……末將不知。」廖化搖了搖頭，這段時間雙方打得昏天暗地，鬼知道曹操有沒有曾兵。
「你去指揮戰爭，按計劃行事，把敵人放進了打，我們的箭簇有些不夠！」劉毅收起瞭望遠鏡，對著廖化道。
一天的時間，又要搭建新城牆的框架，又要加固原有的城防，數百台破軍弩擺在城牆上，還有連成片的斗拱，帶來的箭簇還有昨天趕製的箭簇加起來都不過五萬枚左右，若是用弓箭手來用，那沒問題，但破軍弩雖然厲害，但也是燒錢機器，這些弩箭都不知道夠不夠這三百來架破軍弩一天用的。
一輪就是三千發箭簇，再加上將士們射箭，一天最多也就能支撐個十幾輪，這箭簇自然得高效一些，等對方沖的近了再發射，殺傷力自然倍增。
「喏！」廖化答應一聲，迅速跑下斗拱，傳令三軍備戰。
劉毅則繼續待在斗拱之上總攬全局。
「攻！」沒有多餘的廢話，曹仁在接近城牆之後，立刻下達了攻城命令，不管劉毅在不在這城中，他都必須將這新野給攻下來。
三路大軍，不分主次，開始朝著城牆發動進攻。
「放箭！」荊州軍的弓箭射程比曹軍遠了許多，對於這一點，曹軍早有準備，早早地便將盾牌頂在前方，保護著弓箭手，開始朝著城池移動，在弓箭手將城牆納入射程之後便開始對著城牆上方開始反擊。
呼嘯而過的箭雨在空中匯聚而後迅速分開，朝著雙方將士攢落而下。
「嘭~」
一枚流矢落在劉毅那堅固的盔甲上，被彈射出老遠，直接往城牆下面落去，饒是如此，劉毅也被嚇了一跳，他在考慮是不是給自己做一副眼罩什麼的。
曹軍的弓箭手停下來，一部分盾手繼續保護，另一部分開始護著雲梯、攻城車朝著城牆方向緩緩而來，後方的霹靂車也被推上來，開始朝著城牆傾瀉石彈，守軍的攻擊力開始受到壓制。
廖化看著大批曹軍已然進入射程，手臂高高舉起，冷漠的看著那些開始發起衝鋒的曹軍，高高舉起的右臂狠狠揮落，伴隨著激昂的號角聲，早已準備許久的弩手操縱著破軍弩，開始對著城下那正在變得密集的曹軍傾瀉箭簇。
「嗡嗡嗡~」
弩箭帶著刺耳的破空聲，朝著曹軍傾瀉，優先照顧的，便是那雲梯、投石車、攻城錘周圍的曹軍。
箭簇穿透了脆弱的皮甲，帶起的鮮血和須肉模糊了視線，悽厲的慘叫聲中，前方的曹軍在三百架弩機的咆哮聲中，成片的往下栽，便是沒死，也就只剩口氣了。
曹仁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戰爭剛剛開始，面對曹軍的就是如此恐怖的武器，這破軍弩他在房陵關城的時候見過，威力不凡，但當時關城也就只有三架，殺傷力雖高，但填裝弩箭卻頗為緩慢，如今這新野地勢開闊了，但同樣代表著可以架設的破軍弩會更多。
看著血肉橫飛的戰場，鮮血伴隨著殘肢斷臂，將四周的雪地侵染，新野城四周的狂野，在頃刻間化作一片人間煉獄，曹仁有些發懵的看著這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