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姐出嫁

  第97章 大姐出嫁

  臨出嫁的頭一天晚上,趙文多還在做著最後的努力,直接跟趙文英道:「你要是不想嫁,那這婚就不結,管它什麼約定不約定,不要去想那個。」她這話說的透亮,只要是趙文英不同意,那她指定想招兒把婚事給攪和黃了,這點能耐她還是有的。

  感激她的同時,趙文英也說了心裡話:「爹媽跟人定的親,要是不結那指定是要叫人罵的。我倒是不怕這些,可爹媽不能叫村里人說三道四,他們都在這裡過了二十多年,就是最難的時候也沒叫人說個不字。羅家人是不咋地道,可這些年都是這麼過來的,我也早就習慣了。」說到這裡微頓了下,接著又道:「玉保他性子有很多缺點,沒有主見還耳朵根子軟,這些我也都知道。可他到底是我對象,早在二十二年前就定下來的人選,心裡頭早已經認定了的。他又沒有犯什麼大的錯處,還是要在一起的。」

  聽她這一番話,趙文多還能說什麼。到底是這婚約提前定下來的害處,一個性子憨實的姑娘,早早的就被安排了未來,即便沒有多喜歡對方,可在心裡那個名字叫『丈夫』的位置上卻一直都被占據著,潛移默化的她就會覺著自己完全屬於對方。感情或許不多,期許卻是不少。

  趙文多問她:「不會覺著委屈嗎?」沒有像樣的彩禮,甚至於一件新衣都是陪嫁過去的。

  趙文英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道:「不委屈。」對於未來生活的期望,一切都變得很美好。

  趙文多暗裡嘆了口氣,既然勸不了,那也只能祝願她一如期許,良緣錦繡,美滿幸福。

  一場不被重視的婚禮,辦的倉促而簡單。沒有車馬相迎,也沒有成群的迎親隊伍,新娘子靠著兩條腿兒走著去的婆家。同村子前后街住著,這倒是成了方便。

  羅家準備的酒席不多,只夠親友坐上幾桌,就連村人們也是少數人喝上了這杯喜酒,大多數人也只是延路邊兒瞅了回熱鬧。

  喜慶的日子,鞭炮燃了一掛,還未消散的煙塵里,一身紅衣的新嫁娘邁進了羅家的大門檻兒。從此,這裡就成了她要生活的地方。

  院子裡戴秀芬正招呼著她的那幫娘家親戚,光是她娘家哥哥家就來了六口人,哥嫂和兩個侄兒一個侄女,外加一個剛結婚不久的侄女婿吳三。

  大門口的鞭炮一響,也就意味著新娘子即刻就到。院子裡的這些人一個個的就把視線投向外面,手上抓著花生瓜子,嗑著咬著,不時笑鬧打趣著。

  趙家送親的隊伍也就是十幾個人,除了三個妹妹外就是平日裡關係較好的幾家,崔玉珍打頭推著那輛陪嫁自行車,後頭跟著捧盆兒拎包的大姑娘小媳婦,男人們則在最後,抬著家具櫃,這些個東西全都是後補進來的嫁妝。

  村子裡人嫁娶這些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尤其是打頭的那輛二六自行車,兩三百塊的大件兒,一般人家是捨不得給姑娘出這麼厚的嫁妝。有那男方為了討女方喜歡,買上一輛當彩禮,倒是可以。反正以後也是自家使用,趕在結婚時買了也能撐個場面。

  姑娘家則不同了,都說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結了婚那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送多少嫁妝那都是給了別人家,白花花的票子就這麼出去了,難免會覺著心疼。一些人家給姑娘的嫁妝通常是能省則省,十塊二十塊的東西就打發姑娘出門子的也是尋常,像這樣幾百塊的大件更是少見。

  道邊兒院牆裡外都是瞧熱鬧的人群,綁著大紅花嶄新的自行車一亮相,就引來了數人的圍觀議論。

  「這老趙家挺捨得下血本啊,大姑娘嫁人竟然給陪送了輛自行車,瞧著還是新車,怎麼著也得個一百多塊吧。」

  「哪呀,人這可是長久牌二六車,三百多塊呢。」

  「哎喲,那麼些錢,好能買兩輛二八大槓了。趙明玉這回可是真挺大方,連這麼貴的車都陪送,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你們還不知道吧,老趙家現在可是有錢了,跟老吳家一起合夥在鎮街上開了家店,專門賣自行車呢,聽說生意還挺好。」

  「我說的嗎,怎麼陪送這麼老貴的東西,原來是開買賣賺著錢了。」

  「要不說這老羅家人精呢,知道老趙家日子就要過起來了,趕緊著把這樁婚事給辦了,生怕人家再反悔。」

  「我可聽說,就給了兩袋大豆當彩禮,卻撈著輛自行車,這買賣做的可真叫值。」

  「自行車算什麼,你不想想,趙家大姑娘多能幹,就她出民工修河道掙的錢,一個月車子的錢就出來了。往後指定是不少賺錢,羅家可真是娶著了。」

  周圍一眾人的叨嘮,大多圍著陪嫁車子的話題展開的議論。

  對女方說的越多,男方親友們越覺著臉上掛不住。

  羅家出的彩禮過於寒磣了,這時候結婚哪能還按著十幾年前的標準,不說女方有意見,他們這些親戚都覺著臉上無光。

  這些人里極少數是本村的,大多是外村人過來趕禮的,不明狀況的聽了一耳朵議論,私下裡都有些埋怨羅家人太過小氣。

  而恰恰有人不這麼想,逮著空隙就跟那指指點點。

  「羅家這姑娘個子可是不高啊,跟玉保兄弟差了一大截子呢,瞅著可是不怎麼般配。」

  「嗯,長相也是一般般。還是她那個二妹子長的好,白淨還瘦柳,臉是臉,腰是腰,可真是招人看。」

  人趙家大姑娘結婚,卻去說人家二姑娘,挑撿著長相,這不好那很差的,一通貶斥。聽著就不是那好人該說的話。

  聞聽這些話的人都朝著這倆人看過來,一瞅不是別人,正是戴玉芬的娘家侄兒,這哥倆可挺出名,鎮南街有名的戴家兄弟,凶蠻不講理,挺多人都不太樂意跟他們打交道。或者說,他們一家子都不大好相處。

  要不然,兄妹仨個都不好找對象呢。兩兄弟沒人上門給說親,唯一的姑娘定親宴上都能給打黃了。眼瞅著都往三十上奔了,實在沒招兒了逮著那麼一個將才結了婚。

  都說物以類聚,免強湊合上的哪能有什麼好人,同住街尾的吳三,那也是臭名遠揚的那麼一個人物。這下子可行了,一家子都是名聲在外。

  知道這是一些什麼貨色,看過來的人頓時有種恍然大悟之感,難怪會不分場合的說出那些話,原來是姓戴的一家子。

  戴家人出名,尤其是連打黃了兩場定親宴事件,在當時曾被傳的沸沸揚揚,許多人都知道這件事。以至於,他們的頭上被冠上了『親宴愁』的名聲,一提到誰家結親擺宴席,都會不自覺的拿他們出來當反面教材,可不能跟那老戴家一樣,掀桌子踢板凳,把個好好的婚事給攪和黃了。

  這次羅趙倆家結親,大喜日子擺著桌子雖不多,卻是正經的婚席。有人不自覺的會想到戴家人鬧親事件,可偏偏這不只是想一想,戴家人確確實實的在場,還圍著坐了一張桌子。

  認出他們的村人,有不少人都生出了一股不太好的預感。這就是一顆顆定時炸蛋哪,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轟隆』一聲,就地炸開了。

  戴家人也不安生,兩兄弟嗑著瓜子跟那議論著女方娘家客的群貌,一會兒說這個女的黑,一會又說那個男的熊,像是在扒拉著手指頭,挨個人在品道論足。

  直到在一人身上頓住,細聽著竟然有些微顫著聲音。

  「老大,你瞅見了嗎?就、就剛才邁過大門檻兒的那個——」

  「瞅見了,是,就是她。」戴大威直接就給他確認道。

  兩兄弟同時沉默下來,不再跟先前旁若無人一樣,肆無忌憚的隨意指劃。神態也一下子變得拘禁起來,就連手裡的瓜子,也停止了『咔咔』的嗑響,捏在掌心裡半天沒再動下一個。

  這是怎麼滴了,瞅著像兩隻避貓鼠一樣,碰著了天敵,夾起了尾巴做人了。

  好奇的周圍人順著兩人的目光看過去,此時送親的隊伍已經走到了最後,全部嫁妝都已經拿進了院子裡,隨親的人也都碌續進入了大門裡,跟在後面的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聽著意思也是趙家的姑娘,排行三是今天新娘子的三妹子。

  小姑娘穿著件紅藍粗條紋的拉鏈衫,剪著清爽的碎短髮,白淨秀氣,一瞅就是乾淨又利索的孩子。

  這麼一個半大小姑娘,實在是看不出來哪裡有兇悍的特點,能讓戴家這兄弟倆有所顧忌的縮了聲,低眉順眼的老實窩在這兒,不再說三道四,提指點點。

  這邊兒出奇的安靜,在一眾熱鬧吵雜的環境裡,就顯得格外的醒目。

  趙文多本來還沒注意到,光顧著那兩個大柜子了,依照她的意思,這麼大的擺件搬來搬去的太麻煩,直接買了就送到老羅家放著,反正也是老大以後用。可家裡那倆位不同意,陪送的嫁妝除了給姑娘使用便利,那還起著撐場面的用處。越是大件越占地方,才越吸人眼球,也讓村人們知道知道,這老趙家陪送的東西多。

  村人們都在乎這個,臉面有時候比人重要,趙文多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結婚這天多加留心。搬抬柜子這些人視野受限,走路邁門檻兒的都得當心,別再磕磕碰碰了,別人也好自己也罷,誰受點小傷都不好。

  院子裡站或坐了一堆的人,大多是老羅家的親友,擱這看熱鬧瞧新娘子呢。那麼些人聚一塊兒亂鬨鬨的,七嘴八舌的在議論著這些進院兒里的嫁妝。只那麼兩道聲音夾雜在裡頭,對娘家人品頭論足。

  大喜的日子,趙文多本不想理會這些閒碎言語,可那兩人說的聲兒挺大,總能從一堆聲音里跳躍出來,還淨挑著不著調上說,聽著那是相當的不順耳。

  直覺的就想看一看,到底是什麼樣兒的人,趕在這時候跟這亂說話。

  這一瞅不要緊,倆傢伙還真就是認識。戴家那兄弟倆,旁邊還坐著個吳三那倒霉蛋兒,他倒是沒敢說什麼,主要是不敢,不敢看也不敢說。這種場合大姑娘小媳婦的最是多,就他那厚厚一摞子前科,稍微露出一個關聯字,那都能叫他那剛結婚沒多久的大胖媳婦給槌出滿頭包。有心想咧咧兩句,也得硬給咽回去。

  兩邊先後這麼一瞅,都認出了對方。趙文多帶著警告似的衝著兩人扔了幾個眼刀子,尤其是那戴二武,破嘴歪歪的淨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不給點教訓都不知道北邊兒在哪兒了。

  知道這是個不能招惹的,兄弟倆全都禁了聲。

  旁邊的其他親戚看的可是明白,要說這兩人也是嘴賤的慌,好好的熱鬧不看,非得嘴撩撩的說些不正經的話。惹得女方家人惱了,拿眼直瞪過來。

  這兄弟倆可倒也乖覺,被瞪了就消了聲,完全沒有平時的霸道凶蠻,估摸著也是覺著理虧心虛,要不然總不至於真的怕了一個半大小姑娘。

  外人自然是不知內情,只當是這倆人良心發現。卻不知他們見著趙文多是真挺發怵,挨揍是一方面,另外還是因為後來的種種不順,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敬畏心理。

  那一趟收皮子被撅以後,他們帶著妹夫吳三一起繼續下別的村子收貨,可這心裡頭卻總覺著不太甘心。找人打聽著了關外客商的門路,就使了招數把吳趙二人組的生意給撬走了。

  本打算著連敲帶詐的能賺上一大筆錢,沒成想反倒叫那兩奸商給下了套,那一大些豬皮全砸手裡頭了,賠了個底掉兒,就差沒把褲衩兒給當了。這幾個月都勒緊褲腰帶,吃鹹菜啃窩頭,吃的臉兒都綠了,就指望著這頓席好好摟上一頓解解饞呢,沒尋思著又遇著了那個小煞星。

  在兩人眼裡頭,趙文多那就是專門克他們的,遇著她了那就什麼事兒都不能成,想報復回去還沒那個運,越是使招兒越是虧的狠,豬皮事件兒那就是個例子。到現在都心有餘悸,那可是一大筆錢,幾年攢下來的錢數,就那麼賠進去了。

  如果當時不是因為在村里被揍卷了面子,成心想報復回去,繼而搶了她的生意。那就是好好賣皮子,那也是一門好生意。一開始,就別跟她過不去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