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用惦記

  第67章 不用惦記

  她又不是不知道,村裡有的人家為了節省地方,蓋的倉房都是上中下三層,最下面的基本就是地窖,中間部分堆放雜物,不到一米的高度,上邊搭著木架子,通風較好用來存放糧食。

  不論是搬騰糧,還是收拾雜物,都不是個輕鬆活。一個麻袋就有小二百斤,抬上搬下極耗體力。要說這個費力氣,那後者就是扯筋拉骨。不到一米的高度,人在裡邊根本就直不起腰,只能一直蹲著。要是碰著重些的東西拖拽使不上力,就得趴跪著往外撈。

  地窖里倒是好上一些,裝的多數都是菜,能站力又不用太費力,就是待久了呼吸不太順暢,容易頭暈噁心。

  收拾倉房是個磨嘰活,費時間不說還干不出多少活。一般人家都會趕著空閒時間,一天收拾一點,慢慢拾掇利索。非要趕在一天裡全都整理完,倒也不是不行,就是能把人累死。

  更何況還只是半天,一場下來,可不就給累扒皮了嗎。

  最為可惱的是,活幹完了,卻連個飯都不給吃,都到中午了還把人給攆回來了。

  什麼玩意兒,還當這是兒媳婦嗎,使喚人還能這麼使喚的嗎?

  趙文多穿來的時間短,對於趙文英這個准婆家知道的甚少,全部印像也僅限於見著他家人的幾次面。還有上次殺豬,趙文英請人回來時那不太好看的臉色,直覺的懷疑到了羅家人身上,卻因為忙這忙那沒顧得上再去細問。

  這還是第一次意識到,趙文英的這門婚事並不似外表看起來那麼理想。

  打小就指肚為婚,青梅竹馬的一起長大,聽起來是覺著的挺浪漫,實際上卻是十分的不靠譜。

  趙文多很想拽著趙文英問上一句:「你這婚事,要不要重新再考慮清楚,可別掉進了個坑裡。」

  可到底還是顧忌著趙文英的面子,最終沒有說出口。只是淡微微的說了聲:「你也別累大了,本來就不高,再矮下去就貼地皮了。」

  趙文英『撲哧』一樂,拍了她一下。知道趙文多這是不想讓她太過難堪,變個法子逗她呢。

  想到之前在羅家的情形,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只覺著心頭重沉的喘不過氣。

  中午飯是趙文多掌的勺,趙文英本想著伸手卻被她給推回了屋裡。

  李翠珍還在嘟嚷著羅家:「一準兒是那姓戴女人的主意,幹了一頭晌的活,飯也不給吃。他們家要真就缺這一口,那我也不說什麼了。年底分糧,他們家可是沒少往回搬。下次再有這樣事兒,老大你也別客氣了,就留在那兒,怎麼地也得把這份工錢給吃出來。」

  趙文英坐在那裡一聲不吭,任憑著她媽碎碎叨叨從羅老憨念到羅玉保,再接著說戴玉芬。一家子都給嫌棄了個遍,末了還道了句:「老大,等你嫁過去了可得好好糾正一下他們老羅家的門風,要真按著這樣式兒的處事,都能讓人給講究死。聽著沒,說句話。」

  「嗯,知道了。」趙文英有些發呆,反射性的應答道。

  李翠珍不甚滿意的喘了口粗氣,幾個姑娘各有不同,這老大就是太憨實了,凡事不知道去爭。這樣任勞任怨的在自己家裡行,要是出門子了那不得一準挨欺負。

  趙文多在外面做著飯,一心二用的聽著屋裡頭她媽沒斷過溜兒的絮叨。即便是這樣,她也沒說要悔掉這門婚事的話。

  羅趙兩家的這門親事也定下了二十一年了,趙文英和羅玉保倆個多大年紀,這親事就跟了兩個人多久。

  二十一年的准夫妻,按說兩個的關係應該是非常的好,不說十分親密,至少也該是情意融融。而事實上,卻是大相逕庭。

  即使是同一個村子住著,又有這一層的關係在,兩人私下見面的時候卻並不是很多。

  通常情況下,羅玉保都屬於那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那種類型,過來找趙文英不是讓她幫著幹活,就是在幫幹活的路上。

  別的小對象倆,那都是男方主動幫著女方家裡幹這干那,上趕著當舔狗,以期望給未來岳丈家人留個好印像。進而把人姑娘給娶到手。

  而到了羅趙兩人這裡就完全反了過來,趙文英成了討好的那一個,羅玉保則成了被呵護的一方。這種關係,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形成了就沒變過。

  要趙文多來看,就沒見過這麼憋屈的女方。那羅家是什麼豪門大家啊,羅玉保他又是啥天仙貴公子嗎,值當這麼貼補討好。要是換了她,別說幹活干到脫力了,那就是流上幾滴汗都覺著多了。

  對方要是覺著不滿意,那就直接一拍兩散,各自歡喜去。費力巴拉的維持著這段關係,實在是夠多餘。

  她這個旁觀者是清了,可屋裡那個當局者卻還是迷著——

  趙文男的這一覺睡的時間挺長,直到下午四點多鐘才揉著眼睛爬起來。

  拿回來的那些中藥都已經切碎搗爛糊了,墊了兩層紗布就敷在了那條傷腿上,然後圍著纏了幾圈固定好。為了防止藥糊到處淌,趙文男被嚴格了限制了行動,中午連著晚上飯都是半倚著被子吃的,直到晚上睡覺前,幾個小時都窩在炕上,連地都沒下。

  小丫頭蹦蹦跳跳都習慣了,這一下可是鬱悶壞了,都趕上住監牢獄了一樣。偏偏下午又睡了那麼長時間,晚上到了睡覺點兒了是半分困意也沒有,瞪著讓兩個眼睛望房扒。

  自打家裡多添了小五這個新成員,一鋪炕上睡覺的位置也發生了一些變動。

  頭梢倒是沒有改,依舊是趙明玉和趙文英。第二位置的的李翠珍身邊放著小五,原本躺著的趙文男,怕她年紀小睡著了翻身再打著小奶娃子,就讓趙文蘭往前提了一個,緊挨著小五睡。

  這樣一來,趙文男就被夾在了趙文蘭和趙文多中間。後者這陣子總是時不時的來場說嚇人就嚇人的噩夢,睡眠質量不是太好。一旦過了最困的那段時間,就很難再入睡了。

  小丫頭又因為沒有困意,兩眼睛瞪的溜圓,嘰里咕嚕上下左右成圈的瞅,雖然沒吭出聲,但是存在感超級的強。

  要是神經大條些的倒也沒多大關係,右側趙文蘭就沒受什麼影響,生理時鐘規律,到了時間點沒多會兒工夫就睡著了。左邊的趙文多可就麻煩了,本就對這大通鋪似的睡覺方式適應不良,身邊再有這麼個精神的小丫頭,那真是連呼吸聲都放大了數倍,神經繃的緊緊的,太陽穴一跳跳的疼。

  趙文男憋不住話,身邊碌續傳來了或輕或重的呼嚕聲,她一瞅就趙文多和她一樣還沒睡著,偏過頭細聲細語的道:「三姐,我的腿什麼時候能好,明天還要再敷藥嗎?」敷藥與否直接決定著她能不能行動自由,去找小夥伴玩耍的可能性有多大。

  這麼大點兒的年紀,最關心的還是怎麼玩兒,對於腿傷會不會留下後遺症,成不成為瘸子,那都不重要。更確切的說,是完全沒什麼概念。

  趙文多睡不著覺正是煩的上頭,頓時湧起股惡趣味,有意嚇著小丫頭,道:「大夫說,腿不能好了,這藥要一直敷著,這些用了了還要再去拿,每天都得像這樣躺著,一直到你頭髮花白,牙齒掉光,成了很老很老的老太太。」

  「啊——」趙文南驚訝的叫了聲,板著小臉兒道:「三姐你肯定聽錯了,人大夫可沒說要一直敷,只說這些藥夠用五天,用完了我腿就好了。」

  「知道了,你還問。」趙文多拉了長音懶懶的道,小丫頭還挺精,不怎麼好騙。

  「你這樣可不行啊,三姐。」趙文男搖了搖小腦袋,一板一眼小大人似的說道:「對待小孩子要溫柔,要有耐心,像你這樣又是騙又是嚇唬的太不小女人了,男孩子是不喜歡的。」

  趙文多:「……」讓個五六歲的小丫頭給教育了。現在這小孩子都懂這麼多嗎,難怪古時候的人結婚那麼早,六七歲就知道男女有別不同席了,都似這樣可不就早熟嗎

  「你這都跟哪學來的這些,小屁孩兒懂個錘子。」

  「錘子我也知道啊,不就是釘東西用的鐵塊兒嗎,我都見過。」

  「可拉倒吧,趕緊睡覺,小孩子熬夜長不高。」

  「三姐也不是大人啊,為什麼也沒睡。羅四萍跟你一樣大,她都比你高挺多呢。」

  羅四萍是同村的小姑娘,跟趙文多一般大,同在一個班念書。生日只大一個月,卻比趙文多高出了半個腦袋。這還不算同班級那些個高個女生,最高的一個超出去一大截,趙文多腦袋尖才過人家肩膀。

  個子不高沒有說服力,連個小丫頭都說不服。趙文多很是鬱悶,她也在煩惱這個問題,原來的她可是足有176,像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過了165了,而現在這個身體卻是個小矮子,將將才到150。馬上就好到十二歲了,沒有幾年的時間可以長了。

  閒暇時她也分析了一下這個問題,從遺傳學方面來說,爹媽個子高,子女就不會太矮。可是,一個人的身高除了先天因素,還有後天的原因。打個比方,老大趙文英就屬於受後天影響。

  同住一個屋檐下,又有著相同的生長環境,很容易就復刻了成長線路。想要有所不同,那就得一定程度的改變。

  從最基本的一項開始,提高家裡的伙食水平,增加營養更善體質。從老大小,全家一律看齊。

  明天可以燉些骨頭湯——

  腦子裡翻著一系列增加骨質加強體能的菜譜,不知不覺沉入了夢香。

  早晨起來,趙文多就進了倉房一頓搗騰,挑了兩根大骨頭出來,讓趙文英也不用太著急著做,自然化凍了以後再扔鍋里燉上小半天,放到晚上吃將將好。

  屋裡頭一家人碌續也都起來了,趙文男一直熬到了下半夜才勉強睡著,只睡了四個多小時倒是挺精神,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要她媽幫著把腿上的藥拿下來。

  敷了將近十來個小時,也是憋悶壞了。

  一個是藥效時間到了,再一個也是為了看看敷完了頭藥是什麼效果,傷腿有沒有見強。

  李翠珍叫趙文蘭端了盆熱乎水,兩人一起幫著把紗布解開,連著藥渣一起給掀起來。

  「活動活動,下地走一圈,看看怎麼樣?」

  紗布一解,趙文男覺著整個人都輕鬆了,就是李翠珍不說她也跑下了地,可著屋裡轉悠。

  小丫頭走的挺順溜,那條腿稍微還是有些點地,比較昨天已經是好上不少了。

  「那姓田的大夫倒還真是有兩下子,一副藥下來確實是見強,估摸著今天晚上再敷一宿差不多就不瘸了。」

  「好了也給再敷兩副,鞏固鞏固,反正那藥還有剩。」趙文蘭道。

  趙明玉坐在炕頭上,慢悠悠的道:「也就是藥了,也沒說給兩錢兒,我要是去了就得叫他們賠償。」老娘們出門辦事就是不行,軟了吧嘰的一瞅就好欺負。

  當然,這話他也就腹誹過過癮,咋滴是不敢說出聲的。

  李翠珍白了他一眼:「可算了吧,你要是去了八成藥都拿不回來,還得叫那女的給撓吧一頓。忘了你怎麼輸架了,一個老太太都吵不贏,還想贏年輕的,去了也是白扔白給給。」

  「那能一樣嗎?」一個是丟東西,一個是扎壞了腿,根本就是兩碼子事。

  「咋不一樣了,都是過去找人吵架,我們贏了你輸了,就這麼簡單。」

  「得,我不跟講了。」趙明玉知道自己說不過李翠珍,換了個方向道:「我咋聽說像小四這樣的都算是醫療事故了,可以要他們賠錢。」

  「你打哪聽來的,是不是又跟羅老憨他們幾個瞎嘞嘞了,這也不是啥好事兒別往外宣揚了。」

  直接被秒讀的趙明玉心虛的摸了摸鼻子,道:「也沒說多少,就是提起了一小隊那李家大姑娘,當時她們家不是還給了十塊錢嗎?」

  「哎呀趙明玉給你出息的,就那麼十塊錢你也掂記。」李翠珍拿手指頭直點著他,說道:「咱家小四跟她可不一樣,她那是發現的太晚了,已經救不回來了。別說是十塊錢,那就是一百塊一千塊,好好的一個大姑娘成了瘸子,那也補償不了啊。」

  「是啊,爹,小四敷了藥眼瞅著就好了,別再跟人過不去。就算要出那十塊錢,也多不哪去,還能花一輩子嗎。只要小四好了,那不比什麼都強,是不是?」趙文蘭說的和風細雨十分受聽。

  趙明玉道:「為話倒是沒錯,就是吧這錢人家有咱沒撈著,總覺著不舒服。」

  說一千道一萬,就是沒得著便宜不甘心。要不怎麼叫那樣的外號,吃虧的事情他從來不干。

  從外面進來的趙文多聽了一耳朵,邁過門檻兒到了屋裡,適時的接話道:「不就是十塊錢嗎,改天帶你去弄更多的,準備好手就行,回來別再抱不動了。」

  「啥玩意兒,去弄更多錢,在哪兒呢?」趙明玉直覺道:「別說抱不動,那根本就不存在,再多我也能拿動。可這錢到底哪裡來?」

  難道說是皮子賣了,讓他幫著去拿錢?可是,能有那麼多嗎,他怎麼不知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別問,問就是沒有。」

  趙明玉被她這突然間冒出來的話給驚的是一愣一愣的,又不能刨根問底追問下去,只在腦子裡過著一個又一個的可能性。

  其他人倒都沒去較真,只當是趙文多聽見那些話,有意的跟趙明玉開個玩笑,為的是吸引他的注意力。

  一大早上的起來就談說要賠嘗,否定別人的行為,讓人覺著很是不爽。

  有人出來讓他轉移了注意力,還適當的給個軟釘子碰,幾人自是樂不得了這樣。

  誰也沒有想到,趙文多的話真就不只是讓趙明玉分神,幾天後真就拿了一堆錢回來。

  按著先前說好的那樣,早飯畢後,二人組繼續下村收皮子,接連三天一直只進不出,光收皮子沒去賣過。皮子很快就攢出了一定的數量。

  第四天頭上,按著原先的預計,這應該是最後的期限了。

  這幾天吳大奎是頂著壓力完成的收購任務,三天時間已過,並沒出現好轉的信息,這讓他很是糾結,要不要跟趙文多計討個對策,再繼續下去只能賠的更多了。就在他忍不住張嘴的時候,事情發生了轉機。

  當時兩人路過鎮街,遇著之前認識的一個二道販子。剛一碰面就被他攔住了,開門見山上來就問:「哎,吳哥,三姑娘,你們聽沒聽說,這行價又要漲了。」

  「是嗎,打哪得來的消息?」吳大奎忐忑了好幾天的心情立下變得明朗起來,哪怕只是聽著個消息,也還是挺振奮。

  皮販子瞅了瞅四周,像是怕人聽見一樣,一臉神秘又帶著點興災樂禍的道:「老戴家兄弟不是可村子搶生意嗎,再叫他們霸道,這回可算是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