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村里進賊(四)

  村子裡小岔兒道多,他也是慌了神兒,到了分岔路口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處走是出村的路。這一猶豫,那就給了追趕人的時間。

  羅志軍跟在後頭,迎面看著岔路口的三戶人家都有人往外走,正好堵住了三條去路,當即就衝著那三家人喊:「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三個方向的村人一時間全都動了起來,朝著站在那裡的小偷包圍了過來。

  「都別過來,退後,往後退——」小偷兒個子不算高,手裡揮舞著一把刀,朝著四周圍過來的村人叫囂。

  這是事情敗露了,被圍住跑不掉,氣急敗壞的做著最後的掙扎。

  他手上有刀子,村人們一時有所顧忌,都沒再再往前靠。

  眼瞅著這傢伙凶相畢露,態度囂張。羅盛利菸袋鍋子都撈在手裡,真想過去敲他一頓,把人直接敲暈得了。做了壞事還這麼的蠻橫,真當他們這村裡頭沒人了嗎?

  「都回去拿傢伙,還反了天了,這麼些人叫他一個給嚇著了。」

  村長都發話了,那還等什麼呢,立時就有人返回家裡拿了平口的鐵鍬出來。

  一分長一分強,加上人多勢眾。幾把鐵鍬一起朝著中間的小偷身上懟,他手上的刀子幾下就叫人給打掉了。

  失了武器的小偷,知道大勢以去,再反抗也沒有用,只能束手就擒。

  綁好了這人,羅盛利才開始統計都誰到場了,沒到場的人家是怎麼個情況,帶著人一家家的過去,把人都給弄醒過來。

  這夥人也是慣偷,摸進村里,為了怕再被發現,提前就預備了下藥的肉包子,碰著誰家裡養了狗,便丟過去先把看門狗給撂倒,以防著它們再亂叫。

  村裡有十幾條土狗,就這麼都給藥翻了,這才沒發出警示的狗叫。

  「今天多虧了狼孩兒了,要不是他敲鑼大喊,把人都給吵吵起來了,還不知道得有多少家被偷呢。」

  「可不是嗎,幸虧有他,要不然後果都不知道會什麼樣兒了。」

  「他也挺有腦袋瓜兒,還知道要先喊『救火』,我可是聽見了第一時間就往外跑。」要知道這著火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萬一再連成片,那可就完蛋了。

  「都一樣,這聽見著火了哪還能坐得住,醒了都沒帶歇口氣兒的就過來了。」

  這個時候,全村的人幾乎都醒了。整個村子都點起了燈,哪還有凌晨三點鐘的樣子,一時間竟也亮如白晝。

  查點了各家的損失情況,跟著村里人一起開始審問這個抓到的小偷。

  興許是只他一人被抓,其他同夥都跑掉的關係,小偷心裡那裡相當的不平衡。村人一問,都還沒下重手呢,他就竹筒里倒豆子似的噼哩啪啦的一氣兒就把事兒給交代了。

  他們這一行一共有六個人,摸進村子裡就分成三組挨個方向行事。他和另外一人負責這西邊這塊兒。倆人都屬於獨行派,沒跟那兩組一樣,單個人行動。

  他先是摸進了一家,只有老倆口的人家,打暈了老頭兒,趁著老太太誤會是老頭兒在發生聲響的,翻走了抽屜里的錢。

  跟他一樣單人的那個同夥,也剛從一家出來,兩人還稍稍的碰了下頭,跟著往第二家摸過去。剛摸到一半兒,就聽見鑼聲響了,喊著火了。

  同夥怕村里人再出來,選擇第一時間跑路了。只他報著僥倖心理,磨蹭了一會兒,走的晚了一步,就被村人給逮住了。

  這大致的經過是交代了,等著問到他是怎麼會選擇今天進村時,這偷兒卻是直搖頭:「都是我們老大得的消息,說你們村今天分錢,晚上過來指定能來個大豐收。可具體從哪裡得的信兒,我就真不知道了。」

  知道村里發紅利,大會開的時間在傍晚,村人分了錢也沒空去信用社存起來。這錢就都擱在家裡,可不就是一偷一個準嗎。

  能了解的這麼清楚,那要說沒有知情人肯定是不可能的。可是這件事情村里人都知道,這麼多的人稍微有一個往外透了風,叫有心人聽了去,那就能傳到賊老大耳朵裡頭。

  這就是查也不太好查,即便知道了是誰透了風,也不能把人咋地。分紅給錢這麼好的事兒,跟親戚朋友跟前兒顯擺一下說說嘴,頂多就能說這人嘴尖舌快,不是個嘴嚴的人。也不能就說他是怎麼怎麼不對,就個禍害吧。

  要真就想往細里追究,那也就只能等把這夥人全都抓住,打那個老大嘴裡問出來了。除了查到人,再就是追回財物。同前者相比,現在被偷的幾家人,最在乎的是這後者。

  誰把信透出去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把錢找回來。

  而要找錢,先得把人抓住。

  好在是這逮著一個,不至於兩眼一摸黑,從這個人身上找突破口,把其他五人抓住。而這個活兒可就不是村里人能夠乾的了,得找專業人干專業事兒。只是這時間不太合適,眾人一商量,乾脆把這個偷兒先看起來,等著天亮上班了,再把人扭送去鎮上派出所。

  有了他的交代,那五個人應該都跑不了,早早晚晚能把人都抓著。

  這一夜是雞飛狗跳,亂糟糟的一晚上。直等到了天光大亮,村人們才漸漸散去,各回家中。

  生活還得繼續,不會因為這一段插曲而有所停步。

  早上八點鐘一到,河篩的工人們又開始了一天的淘洗,跟過去的一百多天裡,沒有任何的不同。區別只在於,人數減少了。

  現在河篩的主力軍是外村招聘上來的工人,村子裡的這些人加起來也就五十多個。昨天晚上大多數人都沒有睡好,又驚又嚇的折騰子大半宿,白天哈欠連天的幹活也是擔心再被別人看見,問起來不好說。村長羅盛利大手一揮,乾脆全都在家休息補覺,睡足了再去幹活兒。

  這麼些人集體『罷工』,自然引起了工人們的注意,紛紛問起是怎麼回事?

  羅志軍領著的那十幾個巡查的村人可是沒有休息,好在這工作不像是河篩,需要專注體力,一個恍神兒打盹兒都可能栽倒在河裡,溜溜達達摸邊打蹭也就把活兒給幹了,倒也沒受太大影響。

  對於工人們的好奇打聽,儘管都含糊過去,沒有說出實情。可這到底沒有不透風的牆,沒過兩天村子裡進賊的事就都傳了出去。

  一時間,各種言論席捲而來。

  村里因為礦藏的事,早就是被關注的焦點。街頭巷尾議論最多的地方,先前還都被羨慕能是這村子裡的人,得了這麼大個便宜。這回倒是成了被可憐的對象,其中不乏有人興災樂禍,直道:再叫他們得瑟,不是覺著有了礦了不得了,這下好了,全叫小偷給偷走了,這就是活該!

  要不說這地方小,有什麼事也是傳的快。上半天還在鎮西說論,下半天就傳回了村子裡。

  進賊的幾家人里,吳家是損失最大的一個。這兩天本來就挺上火的,聽見外頭傳的這些話,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崔玉珍在家實在是憋的難受,就跑去趙家找李翠珍大吐苦水。

  這次村里出了這麼大事,打穀場這片新起的幾戶人家倒都沒有進去賊,卻是出奇的一致,每家人都睡的格外沉,村裡頭都鬧開了很長時間,這邊才像是剛聽到動靜一樣。

  過後幾家人一碰頭,都發現了些異常,院子周圍、牆角樹根兒,摸查了出了一些陌生腳印,大致上一推斷,這是當天晚上摸到這片的偷兒,怕再摸一家驚到其他家,索性便來個全數安排,先把迷煙兒挨家都吹了一遍,覺著沒有後顧之憂了,就可以放心的開始動手了。

  也是新房區這片跟村子裡拉開了些距離,只要保證這些家不發出大的動靜,村裡頭就發現不了。摸到這片的賊也是起了貪心,想把這幾戶人家一起包圓兒了,這才耽誤了些時間,讓狼孩兒有時間敲起鑼,喊聲叫起了村里人,也驚走了這幾個偷兒。

  想想也是僥倖,要是這鑼聲沒有響起,這片的幾家就都得被偷,一家也躲不了。對於這個,是真的比誰都要感謝狼孩兒的及時警示。

  趙家幾口人,最先醒過來的是李翠珍,她是叫被窩裡的小五給哭鬧嘰醒的,平時一覺能睡到天亮的小娃兒,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睡到半夜就『哼哼嘰嘰』也不是特別大聲的哭,就是不太老實的伸胳膊踢腿兒,嗯嗯啊啊。

  當媽的那都是睡覺時都繃緊根神經,只要孩子有動靜,那不管睡的多香立馬就醒,都不帶猶豫的。可這天的李翠珍卻是在睡夢裡掙扎了好久,意識里知道小五在哭,就是醒不過來。都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勁兒才總算是睜開眼睛,累成什麼樣不知道啊,就感覺渾身虛脫了一樣,身上都是汗,喘了好幾喘才拉開了燈,只這一個動作就像是耗盡了力氣,回身去抱小五卻是怎麼都抱不起來。

  「趙明玉,起來看看孩子——」轉頭去叫趙明玉,怎麼都沒叫醒他。

  李翠珍頭暈還直犯噁心,小五還在那裡嗯嘰,又叫不醒趙明玉是直來氣,啥也不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幫著帶帶孩子,光知道睡。

  一邊抱怨著,一邊去叫西屋的兩個姑娘。

  她身上沒有力氣,就想著叫兩個姐姐隨便哪一個過來看看這個小弟弟,究竟是哪裡不舒服了,乖巧好帶的一個孩子,好好的不會這麼哭鬧。

  腦袋裡就是這麼一個念頭,支撐著她晃晃悠悠的走過去,就幾米的距離愣是撞了好幾下的門,也沒能讓她太留意,渾身的感觀都變得遲鈍了。

  西屋裡睡著姐仨,本來是趙文多自已在這屋,趙文蘭帶著趙文男睡在中間的房間,可這天村里分紅高興大勁兒了,姐仨說了半天話,累的就在一屋裡睡下了。

  李翠珍好不容易走到這裡,叫了兩聲沒見有動靜,那邊小五還在鬧騰,也是著了急,上手拍了靠她最近的三姑娘兩下,手上綿軟沒有勁兒,愣是沒有效果。沒招兒了,她就伸手捂了口鼻。

  趙文多就是這麼被硬生生給憋醒的,直坐起身還在喘粗氣呢。

  頭暈迷糊,還有李翠珍那無力虛脫的模樣,這些個反應讓她意識到不太對勁兒,可也沒有想太多,只以為是陰天可能叫煤煙燻著了,也沒有太猶豫,直接把門窗都敞開了。

  這時候,才聽見村裡有動靜傳過來。跟著不長時間,村長帶著人挨家挨戶的查看,有沒有進賊。

  幾家人的情況差不多,都是在村里人過來之前醒過來的,雖然時間拖的長點兒,屬於後知後覺,倒都還清醒著,沒有像那幾家進賊被迷暈,清水撲面才弄醒的。

  過後,一經分析,可能是這偷兒急著挨家竄著布置,迷吹的稀鬆沒有那麼認真,再一個是新房地方寬敞,濃度被稀釋了不少,這才熏的沒有那麼嚴重。

  即便是這樣,也夠受了。吸了煙進去,再薄也是危害傷身。頭昏沉,犯噁心,這些都是基本症狀,嚴重些的還嘔吐。大人還算好些,小孩子格外的敏感,要不然小五也不會最先反應不適,又蹬又撓的鬧嘰。

  趙家雖然沒有被偷走錢財,可是人卻是受了些小傷害,也不完全算是沒事兒。

  崔玉珍找過來大吐苦水,李翠珍也跟著氣夠嗆。怎麼說,他們都算是這次事件的受害者,程度不同而已。這心情卻都是一樣的。

  「都不知道那些是怎麼想的,看著別人家受損失,就那麼高興啊。」

  「林子大了,什麼鳥還沒有。跟這樣的人生氣,也不值當,也氣不過來。全當他們放屁吃了。」李翠珍道。

  崔玉珍是氣的直哼哼:「他們說,這些話說的最凶的就是那汪萍,從咱們村搬走以後,聽說村里出礦了,那真是都眼氣完了,後老悔了。說是叫村里人好頓的埋汰,估計就恨上了唄,她那人最是勢利眼,誰要是有了她能巴結的放屁都是香的。誰要是窮了那都能叫她給損敗死。村里出了這事兒,可給她樂完了。」

  「汪萍?怎麼哪哪都有她,搬走了也不消停。」不提她都快給忘了。

  「他老薑家搬走了,誰都沒提前告訴。村長都是後來得的信兒,就為這個挺生他們家氣。遷戶口的時候,還鬧了個紅臉兒,就為了這個恨上了,到處說村裡的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