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小車大車

  趙文多的這句話直接讓吳剛停下了腳步,啥意思啊,確實就是華國語,可怎麼有聽沒有懂啊!

  薛玉鳳也瞪著眼睛,一臉疑惑的看過來,想聽她解釋下,究竟是個什麼意思。怎麼還不讓推出來了,擱這裡擺著幹什麼,這可是她花了大份錢買來送人的,放這裡落灰是咋回事?

  趙文多輕嘆了口氣,不想解釋也得解釋呀,指了下吳剛對薛玉鳳道:「他是這裡的老闆,很不巧啊,我也是。」

  「啊?——」薛玉鳳驚訝的喊出聲,「真的嗎,我怎麼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哪能挨件都跟你說。趙文多默默的坐下來,給自已倒了杯水,喝了兩口,後反勁兒似的問了問薛玉鳳:「你不喝是吧?」

  這問題問的個稀碎,叫人說什麼呀。

  可這時候薛玉鳳也沒心思管這個了,關鍵的是她買的那輛自行車呀,這份驚喜鼓張的挺大,就愣是沒送出去。

  哦,不對,送是送了,是推沒推出去。心裡頭稍微矯正了下,有點兒不知所措:「那、那怎麼辦,你不要啊?」這店都是她開的,想要騎車子那還不是隨手就挑,哪裡用得著用別人送的,也難怪會說放店裡放著,不用推出去了。

  到這時候她才搞明白,原來上次見她不是過來眼饞車子,那是進自家店裡看看呢。

  儘管搞明白了真相,薛玉鳳也並沒有意識到別的什麼情緒,只是一時糾結這車子該怎麼處理。

  趙文多直感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點兒沒有學著她媽的圓滑世故,送出去的東西還能這麼問。她是這裡的老闆沒錯,可禮送都送了,要是她媽在這裡,那指定會說任憑她處理,送給她的東西那就是她的了,哪裡還會多說別的。

  不過,這樣的小孩子脾性倒也好,乾脆直接,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也省得她跟著玩心機打啞迷。

  趙文多扭頭跟吳剛說:「把她買車的錢找給她,我需不要。」原本就沒打算收這份禮。

  吳剛快速的從錢箱裡找出了錢,遞給了薛玉鳳,她遲疑了下還是接了。

  「那你不要自行車,我再買點兒別的吧,你喜歡什麼?」問的也夠直白,主要是她想到的兩樣東西都沒送出去,一個是不合適,一個是不需要。也是事先沒考慮周全,於其再去想,倒不如問她本人,也更清楚明了。

  趙文多被問的是直想樂,問她擺擺手:「不用,我不都說過了嗎,不收禮。」那天她還是特意加了那句,就是怕再有這樣的麻煩。沒成想,不說倒好了,一說真就把禮送來了。先前那頭繩頭花那都是小菜兒都不算,這才是正餐。

  薛玉鳳道:「可我媽說,你那是客氣話,其實是想要禮物的。你們家挺困難的,肯定買不上自行車,送這個你肯定得感謝。」她也是挺委屈,明明就覺著給這個車子再好不過了,結果卻是沒送出去。

  趙文多一怔,原來是這麼個情況。光是聽這番說述,也能想到她媽當時的表情,一個經濟條件困難的學生,因緣巧合救了同學,對方直接給買了輛自行車當謝禮,那指不定得多興奮了,覺著自已這真是走了大運了。

  可也是,這個時候兩三百塊錢的自行車,也不是誰家都買得起的。就因為幫了一把同學,就能得了這麼份大禮,那當然是高興壞了。

  只是可惜了,事情沒有她們預想的那樣。

  「現在你知道了也不晚。」趙文多沒了笑模樣,淡淡的道了句:「不用再考慮送東西了,我不需要。你回家去吧。」

  如果說對薛玉鳳還覺著有些看小的寬和,那麼對她媽的太過世故而有些不快。儘管送她謝禮,這是件很知禮的行為,可是,在那樣的想法下就會覺著很不舒服。

  薛玉鳳也是個沒眼色的,眼見她冷淡下來,也沒去多想。送禮送的不合適,除了有些懊惱之外,並沒有太多尷尬。

  知道了趙文多不需要車子,也沒太磨嘰,直接拿錢回家了。

  這件事是晚上下班的時候,薛玉鳳她媽才弄清楚來龍去脈。當時就尷尬的不行,她和她這傻大姐似的女兒不同,光知道大大咧咧的拿錢走人,也不想這得多難堪哪。

  也是她考慮的不夠,沒想過對方家庭條件不錯,能開起店當然是不差這三頭二百的車子。同時,她多少也覺著有些差臊,太過小瞧人了。

  「媽,那我這禮到底還送不送了?」薛玉鳳這都快出心病了,不把這解決了這覺都睡不好。

  她媽想了下,終是咬了咬牙:「送,這回送點更貴的。」咋地也不能叫對方小瞧了。

  薛玉鳳這回完全聽信她媽的話,沒再自已出主意。可等到幾天後,看見門口出現的小汽車,還是大吃了一驚。

  「媽,你要送她這個?」

  「對啊,要送就送個氣派的。她不是有自行車店嗎,小汽車總沒有吧。」

  「沒有。」薛玉鳳都覺著暈乎,怎麼都沒想到她媽說的會是這個。確實是更貴的,可是這也太貴了。

  傅媽也覺著有些肉疼,可是為了掙這個面子,也還是咬牙買了。

  不光是薛玉鳳感到不可思議,趙文多也被結結實實的給驚了一下。

  看著店門口前停著的小汽車,薛玉鳳說這就是她媽送給的謝禮,驚訝之餘,趙文多心裡嘿嘿一聲,這位傅女士還真是有點兒意思,明知道她開著自行車店,沒收那輛二六車,這就弄了台轎車,這是想告訴她,你開個自行車店不算什麼,用不著顯擺,這不是還有小汽車嗎,不比你賣的東西更有派面。

  「這謝禮可是太貴重了。」趙文多若無其事的感慨了句,道:「你們家不是也還沒有開上汽車吧?」

  薛玉鳳只當她以為這是對她的重視,也不覺有異的道:「是啊,前些天我媽還在打聽這小汽車的價錢呢,覺著五六千塊還是有些貴,沒想到送你卻是挺痛快的。」她也沒覺著有什麼不能說的,這麼說也是叫她知道知道,她們家真的是誠意十足。在謝禮這一塊兒,那是非常認真的。

  這麼痛快,背後怕是另有打算吧。趙文多看破不說破,只是點點頭,道了句:「那你替我謝謝你媽媽,這車子我就收下了。」

  「哎,你不打算說點什麼了?」薛玉鳳都叫她痛快的不適應了。

  「不說了,你們都這麼有誠意,我還能說什麼。再不收也說不過去了不是。」趙文多笑呵呵的道。

  薛玉鳳雖說有點意外,可也還是挺高興,她終於收下了,之後不用再為這件事情麻煩折騰了。

  她以為自已高興,她媽也一定是這樣。沒成想,在得知趙文多收下車子時,那臉上簡直就是笑容也掛不住了,用著難以置信的表情,喃喃道:「怎麼就收了呢,不是說好了不要嗎?」

  「那還不是媽你英名決定,要不然還不知道得拖多久呢。」問題越早解決越好,再拖下去都要成她的一塊兒心病了。

  「可是、可是她年紀才那麼大,也沒辦法考駕照,有車她也開不了啊。」

  「哎,對啊。是這麼回事,她也沒辦法開啊。」薛玉鳳是她媽說一句她想到一點,壓根兒自已就沒考慮到這方面。可也隨即想到了一點:「媽,那你都知道她開不了,那幹嗎還送她車啊?」這是她不能理解的。

  傅媽被問的直黑臉,沒好聲氣兒的道:「我讓她不開干看著,這總行了吧?」

  薛玉鳳被凶的直蒙圈,她媽真是莫名其妙,不是她要送小汽車的嗎,怎麼真送出去了還不高興了呢。

  她哪裡知道,大人的世界比較複雜,送不是真的送,給也不是真的要給。

  趙文多就是看出了傅媽這一點小心機,打著送謝禮的牌,卻暗裡各種內涵她。明明知道她的年紀不夠,根本有車也開不了。卻愣是整這麼大的排揚,這是篤定她會出口拒絕,不會收這份的大禮。

  而這也就正合襯了她的心意,面子做足了,最後還不損失什麼。反正這車也是早就想買的,對方不要正好拿回去自已開。不過,這禮是送到了,不收那是她自已家的事兒。

  這小算盤打的叫一個精呢,可惜沒有按照即定的劇本演。

  趙文多出乎意料的接收了車子,這讓傅媽一下子打亂了計劃。一時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走了。

  同她的慌亂相比,趙文多這個修改了劇情的主人公,到底還是心軟了,只隔了兩天就把薛玉鳳叫住,直接道:「抽空讓你媽找人過去把車子開走吧。」也嚇了她兩天了,這兩天裡她也指定是吃不香,睡不好,算是小小的教訓了一回,也就是了。

  薛玉鳳沒聽明白呀,還真問她:「幹嘛讓我們開走啊,你不是說收下了嗎,現在怎麼還帶反悔的?」

  這可真是個敗家的孩子,五六千塊的東西送出去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心疼。可是這錢不是她賺來的,送人太大方了。趙文多無奈的道:「你不用問那麼些,回去跟你媽說,她就明白了。」都是千年的狐狸,玩兒什麼聊齋啊。

  薛玉鳳雖然不太明白,這打的都是什麼啞迷。可也還是原原本本的把話帶了回去。

  正像趙文多料想的那樣,傅媽這兩天可真是挺不好過的,糾結著要不要攤牌,把車子要回來。白天吃不下飯,晚上也睡不好覺,嘴角都起了一圈兒的大水泡,眼底下儘是青黑色。

  薛玉鳳把話帶到,她不僅苦笑一聲,這真是不自量力,以為戲耍了一把別人,不想被耍的人是自已。同時,也著實是鬆了口氣,被人掀穿丟了臉面,好歹車子是保住了。

  也是這次的事情,讓她得了不小的教訓。對這個姓趙的小女生,當真是刮目相看。也是打這以後,她不再小看任何一個人,哪怕對方是個撿破爛兒的花子。因為她不知道對方是不是也深藏不露。

  進入到十月份,天氣漸漸轉涼。

  河篩的工作時間縮短,早晚兩頭氣溫較低,限制了一些活動,只在日頭升上來時,才開始上工。

  河水變涼的關係,基本上女人已經全數退了出去,剩下的一水都是男人。即便如此,長時間在河水裡赤腳站立也還是會傷身體。

  這個時候,各種保暖設備就開始碌續登場。短衣露腿的打扮很難再瞧見,全換成了長衣水褲,手臂也戴上了膠皮手套,隔涼的裝備那真是五花八門。

  差不多都是一水兒的裝扮,誰也不比誰難看,都悶頭兒淘洗,相貌裝扮在這裡完全不重要。再好看的人,也沒有淘出大顆粒沙金那一刻有光彩。

  工人們還在著按部就班的淘洗著,不再下水的那部分人也都相繼找到自已要忙活的事情。

  趙文多也是月初開始就再沒下過河,連水都沒再碰一下。這完全是李翠珍的強烈要求,姑娘這麼大了,可不好再涼著,也好該長大成人兒了。

  遲遲不見信號,個子也始終不瘟不火的慢慢長著,似乎一切都沒有長大的提示。對此,已經急過自已身高的趙文多也不再那麼著急,順其自然吧。因為就是著急也沒有用啊,這也不是想干涉就能干涉得了的,除了等就是等著了。

  不過,她的日常向來都挺豐富。眼下她正在琢磨著,收購票證的事。

  這一年,取消了長達數十年的農產品統購派制度,極大的激發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豐富了城市居民的『菜籃子』『米袋子』。城市居民的飲食結構發生了變化,一日三餐,副食增多,主食減少,基本上家家戶戶糧票都有盈餘。

  這是個信號,各類票據終將退出歷史的舞台。

  起初還有些擔心再出現沒有糧吃的情況,出現了一波搶購潮,然而,擔心的事情並沒有出現。豐富充足的不斷供應給了大家吃了大大的定心丸。

  而手上的各種票沒有了用武之地,隨著越攢越多,從原來勝過現錢的存在變的可有可無。

  尋了個晴朗的休息天,趙文多在河岸邊支起了個攤子,開始收購各類票,不拘數目和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