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最後一次

  第527章 最後一次

  湘大已經開學了。

  張雲起送走初見後回了學校。

  小別勝新婚,經過一個寒假的分別,那些面目可憎的同學變得分外可愛。

  這句話特指馬如龍。

  一個多月不見,他那張又賤又騷的臉蛋格外讓人想念。

  金聖澤從家裡帶回來很多廣東的特產,馬如龍興奮的跟發了情的公狗似的。賀臨自開福寺毛家橋巷拜師歸來,神棍的派頭又濃了幾份,就差戳瞎雙眼出攤算卦了。宋君羨還是整天擺著一張頹廢帥臉,感覺全世界欠他八百萬。唯獨大傻周鼎川,他們經管系的班長大人依然是一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老牛作派。

  剛剛過完新年,大傢伙兒兜里都有幾個小錢,馬如龍在213宿舍架起了牌桌,組織學生打拖拉機,他們越打越上癮,從白天打到晚上打了足足一整天,時不時爆發出一陣陣歡呼和怪叫聲,充實的一塌糊塗。

  然而湘大的領導英明神武,每天十一點就準時斷電。這可苦了這群精力旺盛的光棍們,正是發情的漫漫午夜,大家沒得牌打,又睡不著覺,於是只好開起了臥談會。

  213宿舍的臥談會從來都是圍繞女人展開的。他們不僅談年級里的女生,而且把學校里每個有特點留下印象的美女都談一遍,越談到深夜就越淫蕩。

  馬如龍趴在炕上問賀臨:「大師,你跟妹子打過炮嗎?」

  賀臨口吻特不屑:「搞得好像你打過一樣。」

  馬如龍一頭栽倒在床上,隨後又翻了個身,四仰八叉躺著說道:「我只是在琢磨一個問題,哥幾個,你們覺得和一千個女人打炮好,還是和一個女人打一千炮好?」

  金聖澤被馬如龍奇葩的問題逗笑了,說道:「和一千個女人打炮固然很爽,但是干一個女人一千炮,豈不是更加幸福?」

  賀臨對金聖澤的看法頗為認同,道:「就是這個理,我的夢想就是找一個像夏詩雨那樣的妹子,然後每天干一千炮!」

  馬如龍鄙視道:「大師你是不是眼睛有問題?實在太沒水準了,夏詩雨遠看是不錯,近看你發現沒有,眼睛不對稱,一隻大一隻,跟趙亦寒和李雨笙根本不是一檔次的,如果要我排新一屆的系花榜,趙亦寒第一,李雨笙第二,夏詩雨勉強能排個第三。」

  「嘿!馬大哈你也太自以為是了,李雨笙憑啥壓夏詩雨?就算夏詩雨長相比李雨笙差了點,但是夏詩雨有一米七六的個頭,前凸後翹,身材火辣跟模特似的!」聊起了他們去年已經爭論過無數次依然難以達成共識的湘大美女排行榜,賀臨興頭更足,說道:「反觀李雨笙,最大的缺點就是飛機坪!我懷疑在她胸前開波音737都不帶晃的!張老闆,你認識的漂亮妹子多,認可我的觀點不?」

  張雲起和初見形影不離了近個把月,忽然一個人形單影隻,心裡多少有點不適應,本來想在213宿舍里湊合幾個晚上,熱鬧點,現在熱鬧是熱鬧了,覺也沒得睡了。

  90年代的音樂排行榜剛剛流行不久,閒的蛋疼的大學生們可以把任何東西拎到排行榜上玩,學校的美女自然是難逃魔爪,但誰最漂亮這個真就是王八看綠豆的事兒。

  經管系少說也有七八百號人,陰盛陽衰是顯著特徵,每個班上第一眼可以稱為美女的,至少也有四五個,極品美女不相上下,要選出十個放到系花排行榜上,難度忒大了點,不過趙亦寒、李雨笙和夏詩雨肯定是能上榜的,但要說她們誰是絕對的女一號人選,那就見仁見智了。

  張雲起說道:「哥幾個,睡吧,雖然談美女不花錢,但容易營養跟不上。」

  大傻周鼎川也接話道:「那些美女除了張老闆手拿把攥,小金同學也頗有機會,和你們屁關係沒有,你們為了她們爭得頭破血流,何苦呢?」

  被周鼎川一語點破,大家恍然大悟,都覺得索然無味,賀臨道:「也是也是,他媽的一點關係沒有。」

  馬如龍可不相信一點關係都沒有,賀臨也許早就在夢中和夏詩雨之流幹了一千炮。

  ******

  第二天,晨曦微露。

  張雲起在馬如龍的鼾聲中睜開了眼。

  昨晚他給這些傢伙鬧得有點失眠,很晚才睡著,但坑爹的生物鐘總是會準時把他喚醒。今天晚上是無論如何不能在宿舍里睡了。

  大一下學期的校園體驗卡自此結束。

  張雲起頂著困意下了床,在水房洗漱的時候,宋君羨忽然走了進來,他打了一盆水,對旁邊的張雲起說道:「今天要去交學費。」

  張雲起漱著口點頭,他當然知道今天要交學費,宋君羨提這話題就是意有所指。

  現在國家各行各業都在大力推進市場化改革,國退民進,大學也沒有意外,湘大的學費已經從240塊一路上漲到了今年的2400塊錢。可想而知,對於90年代的小老百姓而言,培養一個大學生是多麼艱難,更大的問題在於,大學生不再分配工作的政策也被他們這一屆苦逼學生拔得了頭籌。

  平日裡大家沒少為這事兒罵罵咧咧的。

  罵的最多的是後悔選擇湘大,早知道選擇高考錄取分數線更低的多的湘南師大可好多了。因為九十年代師子頭的大學不用交學費,每個月還有大幾十塊錢的補貼,簡直是窮鬼們的天堂。

  在213宿舍的幾個傢伙當中,金聖澤家裡是沿海一代改革開放先富起來的那一批,賀臨出身於教師兼中產家庭,馬如龍的爹媽屬於工人階級,真正的窮鬼是周鼎川和宋君羨。

  這哥倆家裡屬於無產階級。

  去年年底,周鼎川成功拿到了張雲起資助系裡最高一檔的助學金,兩千塊,家裡再想辦法湊點錢,學費無虞。

  其實學校裡面要說貧困生,那是多如牛毛,但品學兼優的貧困生,那就鳳毛麟角,而周鼎川就是鳳毛麟角的存在,這個助學金不給他連繫里的黃主任都抹不開臉。

  至於宋君羨,天天遲到曠課早退,助學金自然沒有份。張雲起可沒有興趣在這種事情上幫他走後門。他去年的學費還是把林琳後面還回來的手機給賣了才交上去的,這麼貴的玩意兒,買主自然是張雲起,他也順帶把欠張雲起的錢扣掉了。

  宋君羨這個傢伙有這樣那樣的問題,脾氣也臭,但至少還算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只是他自從失戀後已經頹廢了長一段時間,財政赤字又十分嚴峻,這會兒也不得不向現實低頭,琢磨生計問題。

  宋君羨對張雲起說道:「現在家教這行不好干,天天在菜市場舉著牌子,跟豬肉一樣被那些家長們挑挑練練,你那邊能不能給我安排個工作?我打工還你錢。」

  張雲起把嘴巴漱乾淨了,話說的很不客氣:「安排工作沒問題,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明天去張記餐飲里津運營中心報導,做不用點卯的銷售,幫忙搞自營和連鎖加盟,底薪估計不多,能不能掙到錢看你自己。」

  洗漱完後,吃過早餐,213哥六個勾肩搭背去辦公樓繳費。

  張雲起把宋君羨的學費給交了。

  ******

  交了學費後,今天沒課,張雲起打算去愛華電子運營中心一趟。

  初春時節,他穿過校園的那一路上,天空湛藍,處處都是生機勃勃的花草,和懷抱著課本臉含笑意的女大學生。

  走到東方紅廣場開車門的時候,張雲起看見劉穎從旁邊的一輛公交車上走下來,她穿著牛仔褲,寬大的棉衣,扎了一個大麻花辮,雖說鼻子略略有些塌,顯得整張臉蛋少了秀美,但依然有女大學生的那種素淨氣質。

  張雲起站在旁邊,劉穎下車後一眼就看見了他,愣了愣,隨後走過來,臉上略略有些抱歉地說道:「張雲起,昨天的事,謝謝你了。」

  張雲起笑了笑:「用不著謝,當時也是你好心提醒我才會惹上麻煩的。今天過來交學費是吧?」

  劉穎神情變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塌鼻子聳動了一下,點點頭,隨後說道:「其實我後面想了想,都是我多此一舉才造成的那些麻煩,而且還誤會你了,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希望你不要介意。」

  張雲起道:「沒事,都過去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不過,有個事情我想問一下你。」

  劉穎抬眼看張雲起:「什麼?」

  張雲起說道:「你們小古道巷那一塊片區目前正在拆遷對吧?」

  劉穎愣了愣,她不知道張雲起為何會關心這個事情,但還是點了點頭:「是呀。」

  張雲起笑道:「目前進度如何了?」

  劉穎說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因為這種事情我媽媽也不讓我參與,不過我知道我們那一塊好像是第二批,而且大多數街坊鄰居都不同意這個拆遷。」

  張雲起問道:「你知道原因嗎?」

  劉穎想了想,說道:「我聽附近的叔叔伯伯們講,拆遷公司好像根本就沒有做什麼工作,只是給我們那個片區各家各戶發了一份通知,並且要求小古道巷必須在4月1日前完全拆除,然後讓各家各戶到拆遷公司簽置拆遷協議,通知上給出的建築面積、拆遷費評估也根本沒經過商量,只是拆遷公司隨意估算出來的,所以大部分人都不同意。」

  張雲起點了點頭。

  按照劉穎的這種說法,慶午路步行街的項目如果不朝著一個極端的方向發展,那簡直是奇蹟。

  問題在於,在這方面劉銘德等人組成的利益聯盟大概是有恃無恐的,當然,劉銘德也沒有其他選擇,為了讓超高槓槓運作的資金鍊不出現問題,他必然會以最低成本瘋狂的加快推進這個項目,更重要的是,市裡面也肯定會挺他。

  張雲起想到這裡,對劉穎說道:「今天沒課,你有空嗎,要不陪我過去你們那邊看看?」

  劉穎愣了愣,雖然她知道張雲起這個學生是經商的,而且很有錢,但這個項目好像跟他沒有關係。或許他從中窺到商機?

  劉穎立馬說道:「那你等我交完學費。」

  張雲起笑著說:「我陪你去交。」

  劉穎說好。

  張雲起陪著劉穎迴轉湘大辦公樓,交了學費後,再次來到東方紅廣場停車處,張雲起驅車帶劉穎離開二里半街道。

  他邊開車子邊問道:「對了,你爸媽是做什麼的?」

  劉穎遲疑了一下,說道:「我爸已經不在了。」

  張雲起略感歉意,道:「抱歉。」

  劉穎笑了笑:「沒事,我媽平時在太平街農副產品市場內經營個體飲食攤。」

  這話讓張雲起有點意外,笑道:「現在民營經濟發展迅速,太平街口人流量也是整個裡津最大的,生意應該很好吧?」

  劉穎沉默了一下,說道:「還行吧。」

  張雲起問道:「我們先去看你媽媽?」

  劉穎點頭說好。

  奔馳穿過橘子洲大橋,從解放西路很快就來到了太平街口。

  張雲起停好車後,和劉穎從太平街口走進了農副產品市場。

  市場裡面很熱鬧,小販子的叫賣聲不絕於耳,買菜的市民們穿梭期間,洋溢著濃濃的生活氣息,只是張雲起跟著劉穎走了一段路,忽然就聽到一陣「乒桌球乓」的聲音傳來。

  張雲起抬眼望過去,前面一個打著「紅星國營飯店」旁邊的一個小飯攤上,聚集了一大批人在圍觀。

  這時,一道婦女高亢的聲音傳來:「你們這些天殺憑啥砸我攤子!」

  劉穎呆了一下。

  她忽然大叫一聲媽!然後沖了上去。

  張雲起怔了怔,立馬跟過去擠進人群當中,然後他就看到了三個男人正在打砸那個小飯攤。

  三個男人都穿著標有「紅星國營飯店」字樣白色衣服,神情頗有一些凶神惡煞,在飯攤上亂打砸亂,鍋碗瓢盆響聲不斷,桌子全被推翻在了地上,灑落一地的米飯和菜還冒著陣陣熱氣。

  一個年紀大概在五十歲的婦人半癱在地上,披頭散髮,眼眶縱橫著老淚,手死死抓住其中一個中年男人的黑色褲腿,撕聲喊:「住手,住手啊,求求你們了,我求求你們了!這可是我一家老小的生計哇,別砸了別砸了!」

  那個中年人怒道:「誰叫你搬到我們店子前擺攤的!」

  說著,他一腳猛地踹在婦人肩胛上,婦人應聲倒下,腦袋「砰」地一聲磕在污水橫流的水泥地上,鮮血順著枯黃的臉頰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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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