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表妹~」
周雲若回頭看去,只見是那名吊稍眼的男子,臉色蒼白,額頭纏著紗布,鮮紅的血還未乾。
看清她臉的瞬間,男子腳步一頓,神色頓時慌張。
裴氏朝那男子擠眼,示意他趕緊走。周雲若冷冷一笑,已是心中有數,微微側臉,縴手一指:「嫂嫂,這人我記下了。」
聲音驟然轉冷:「可這事,沒完。
裴氏沒想到她敢挑明了給自己難堪,瞧她這般豁出去的模樣,怕是回去要去公婆面前要公道了。
不過她也不怕,只說是他自己見色起意,這事便能推得一乾二淨。
她只恨徐平沒將她輕薄,原本是打算讓丫鬟弄污她的衣裙,帶去廂房將人放倒,讓徐平睡了她,這事也就板上釘釘了。
一次不成,又想讓徐平將她引去湖邊,演一出落水的戲碼,當眾碰她的身子,叫她不嫁也得嫁。
可恨,又失算了。
「二妹妹這話何意?這人是我遠方表哥,可你說的事是什麼事?我全然不知。」
周雲若輕掃她一眼:「你的意思是和你沒關係?」
「不過,這可由不得你!」
說罷,也不看她的反應,冷眸看向柳氏,良久,沉聲道:「謝夫人該說你是交友不慎,還是物以類聚。」
柳氏頓時沉了臉,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又見周雲若輕抬腳步走到她身旁,身子前傾,嫣紅的唇靠近她耳旁,氣息如蘭,說出的話卻讓她渾身一顫。
「你這麼做,謝雲舟知道嗎?」
拿謝雲舟威脅自己,一瞬間柳氏只覺得心裡好似被插上了一把刀,疼得難以呼吸,卻又無力反抗。不由得大聲道:「你敢!」
這般看去,哪裡還有平日溫婉的模樣。
周雲若半眯著眸子,冷笑:「你都敢,我為何不敢。」
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扼住了喉嚨,柳氏嘴唇輕顫,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細碎的呼吸聲
周雲若看著柳氏,眸色深了深,她從沒想過要和柳氏爭謝雲舟。
她體會過被人橫刀奪愛的剜心痛楚,推己及人,她萬不會做那等連自己都痛恨的人。
可柳氏的丫鬟欲往自己潑茶水,顯然是她和裴氏合謀自己。
這些婦人爭鬥的伎倆,她上輩子從丈夫兒子的內宅中,都見識過了。無非是害自己失去清白,若是著了她們的道,那自己哪裡又會有好下場。
她周雲若不害人,可害她之人,她也絕不姑息。
目光轉向裴氏,冷然一笑。
又道:「若是以死相逼,能讓男人死心踏地,那這世上就沒有那麼多負心人了。」
這話明顯是說給柳氏聽得,說罷,就帶著琅月往外走去。
過了前面的垂花門,前方一拐就出水院了,忽然一道墨色身影從垂花門的另一側走出。
挺拔而冷峻的身影擋住了她的路,此刻,蘇御的眼神深邃如寒潭,帶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冰冷與怒意。
風,輕輕吹過,帶動他衣袂輕揚,卻吹不散那周身縈繞的低氣壓。
周雲若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指尖因緊張而微微泛白。
出水院只有這一條路,看來他是刻意等在這的。
老太太壽辰時,翠英是見過他的,本想給他行禮,可看二小姐好似不打算理他,也就立在她身後,默不作聲。
蘇御緩緩向前踏出一步,好似踏在了她的心弦上,壓得她悶下頭。
青石板上的那雙墨雲靴緩緩走到她的眼皮子下。她頓感一股冷壓將自己罩住,好似冷風灌進脖頸,渾身毛孔直立。
周雲若不由得向左邁出一步,側身貼著門邊避開這雙靴子,欲逃開。
墨雲靴輕輕轉動,抵住她的繡花鞋,腳尖相對,挨得極盡,他的氣息襲來,周雲若後退,他逼近。
頭頂的冷芒,仿佛能洞察人心,讓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無處遁形。
翠英與琅月緊張地站在一旁,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琅月不解,翠英卻是知道蘇大人為何生氣,她看得分明是二小姐將三小姐推到他懷裡的。
忽然,又見他大手帶著疾風落在周雲若側臉的牆壁上,一聲悶響,周雲若的身子劇烈一顫,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然擊中。
她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這一刻停滯。
他低沉而冷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算計我,後果你承擔得起嗎?」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帶著寒意。
周雲若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身上散發著的危險氣息,讓她不禁後退了一步。
卻再次被那墨雲靴緊緊抵住腳尖,無路可退。
周雲若緩緩抬起下巴,那雙星眸直逼著她。
這一刻,她打心底怕了:「蘇····蘇大人,我不是故意的,三妹她不會划水,我那時沒想那麼多,就是·····人命當前,沒想那麼多。」
他低頭盯著她微張的唇瓣,眼底好似有一股暗流涌動。
片刻,蘇御退開一步。
周雲若見狀,含胸移開一步,見他分毫未動,撕腿就跑。
那慌亂急促的背影,看呆了翠英和琅月,二人下一刻也貼著門邊,避開蘇御,追她而去。
蘇御回眸,深邃的眼眸,如深海般藏著不為人知的暗流與漩渦。
他靜靜地立在那裡,卻掩不住那從骨子裡透出的冷冽與孤傲。
眼神複雜,是憤怒?是失望?還是別的什麼,無人知曉。
良久,他緩緩轉身,墨色的衣袂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一步步踏向遠方。
周雲若一路跑到望春樓外,撫著劇烈跳動的胸口。
隨即上了馬車,等翠英與琅月上來,才催促車夫快些回府。
待回到府中,帶著翠英直奔大伯母的院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