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元陵當時在浦田採風,有天夜裡出門,尋找作畫靈感。
一張寫著【看相算命,堪輿風水】,落款「和半仙女」的白紙,與他相遇。
被風迷了眼的他!
也被字驚艷到了!
當時他氣血奔涌,差點沒給沖成高血壓。
他一直收藏著那張字,又在浦田逗留了一個月,時不時就去撿字的地方轉悠,只可惜都無緣面見書寫者。
現代這社會,提筆忘字,諧音詞語,太多人難以靜下心來寫幾個工整的方塊字了,再則,合適與否,眼緣與否,都是考慮的因素。
唉,找傳人就成了他的心頭病。
起初褚元陵很想收這人為徒,好繼承他的衣缽。
後來每每拿出那張簡陋的白紙,欣賞著天上來的字,他都覺得,此人似乎做自己的弟子,有點……掉輩了。
更神奇的是,這張紙看多了,他感覺自己靈台清明,老毛病頭痛的症狀都減輕了很多……
這一切都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說出來不怕人笑話。
因為不是正規宣紙,翻閱的次數太多,紙張開始褶皺,泛黃。所以他現在把白紙折成三角,放在隨身攜帶的平安符里,再也捨不得翻開了。
就在兩天前,他去張大師那做客。
沒想到會在他的書里看到一張與天上字一樣的卦簽。
兩相對比,字跡一模一樣。
讚不絕口的兩人,互相大眼瞪小眼,愣是想不起來國內有這號人物。
褚元陵硬拉著張天師算了三卦,仍然沒有這位「大師」的一點消息。
弄得褚元陵大呼張天師騙子,算了三次都沒能有個準確的。
想不到今晚!竟然有如此大的收穫!
褚元陵拉著孫子走到和月面前。
神采奕奕,目光灼灼。
「天才啊。您要不把我們爺孫倆都收做徒弟吧?」
白老爺子一口茶差點沒噎著,白默崢慌忙去拍背。
「褚老頭,我不同意,我可不想你叫我太師祖!」
眾人汗顏……
和月就那麼坐著,沒有說話,燈光照在她的頭頂。
她的斑駁,與眾不同。
她的沉默,震耳欲聾。
白老爺子剛緩過神,再一扭頭,張大師亮晶晶的小眼神也黏在她身上,移不開半寸。
白老爺子大駭:完球!剛才應該謙虛低調點!莫非要有兩個太徒孫?
「不好意思,我不收徒。」
和月明眸微眯,「褚老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剛剛看您孫子面相,其實不需要通過修習玄學來抵擋霉運。我有一法子……」
不用自己開口,就被白家這小千金看透了。褚元陵對和月更生敬意:「大師,您說!」
和月轉向那面容稚嫩的少年。
「來我公司兼職嗎弟弟?」
少年被爺爺拍了下肩,反應遲鈍地點了點頭:「好、好的,謝謝姐姐。」
褚元陵:「大……」
和月瞅了眼笑容快要飛出臉上的白老爺子,輕笑道:「褚爺爺,您是我爺爺的朋友,叫我和月就行。」
「和月。」褚元陵掏出平安符里的紙,「我每次看到你寫的字,頭疼症狀都有所減輕,比吃藥還管用。能幫我再寫幾張嗎?我可以支付酬金,你開價。」
和月笑了:「褚爺爺這是要做曹操,把我當陳琳了啊。」
褚元陵哈哈大笑:「當曹操多好,能文能武,可以建安風骨,可以指點江山,我這還差一半呢。」
突然,褚元陵又想到白家並不缺錢。
於是又改口:「或者,你有什麼想要的,我可以跟你換。」
「老褚,這麼見外。」白老爺子眉間皆是笑意,「把你不對外售出的作品借我觀賞觀賞就行。」
「送你都行!要是你覺得不夠我住你家天天給你寫。」褚元陵回他,「你不知道和月的字有多珍貴,這要是放在市場上,一字千金都買不到。」
「去去去,誰願意和你個糟老頭子天天住一起。」白老爺子連忙擺手。
「褚爺爺。字不在多,在於心,以心落筆,方可成。」
那些起到效果的字,其實要歸功於她的神力。
書寫時,心與筆合一,神力自涌,便能生效。
和月看向一旁靜候的管家:「敏叔,麻煩您去我的書房取來紙筆。要毛筆。以及,進門第一個柜子最下邊打開,取十個平安符囊來。」
「好。」
她扯了扯嘴角,掃過那一雙雙如狼似虎般的眼睛。
「每人一張。五十個字左右,內容由你們決定。」
今夜,和月莫名有了種過年在親戚面前表演才藝的感覺。
……
第二天下午,人鬼同歸公司。
賀淮川和王子海踏入大門,只見前台坐著一個略顯瘦弱的白襯衫年輕人。
王子海率先走過去,看到對方正在認真翻閱《五三》。
高中生??
這個公司到底是個啥啊,有沒有點靠譜的成年人。
王子海有點愣神。
「你好。請問是人鬼同歸公司嗎?」
年輕人沒有回應,而是將題目的最後幾步寫完,方才抬頭。
「不好意思,剛才在做題。」
做題的前台,還讓客人等候,可真奇葩。
楊斯恆微笑:「兩位是賀隊長和王警官吧?你們直接從這裡上二樓,老闆已經在上面等候了。」
說完,繼續埋頭在題海中。
賀淮川點了下頭,直接轉向樓梯,卻被一句話頓住腳步。
王子海沒有第一時間跟上,而是偷偷瞄了瞄昏暗的四周,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
「帥哥,你們這,真有鬼嗎?」
楊斯恆抬頭,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有啊,就在你身後。」
頓時,王子海就感到背後汗毛豎起,似有風吹過。
這不是那種空調的涼風,而是帶著些許濕潤和溫熱,像是少女的嘴唇趴在他脖頸上輕輕吹氣一般。
沒有半點旖旎的想法,王子海迅速往前,右臂向後揮舞,身體隨之轉動。
卻沒有看到任何東西,只聽見淡淡的歡笑聲在空中。
「小王,走了,你身後沒東西。」賀淮川對著王子海叫道,卻看到王子海哆哆嗦嗦抬著腳,同時眼珠子不停亂轉。
賀淮川第一時間盯著王子海的手,他右手握拳,不停指著自己胸口,又從腋下指著身後。
此時,賀淮川也感覺不對勁,似乎他變得沉重了一些,好像有人騎在他身上。
他微微彎腰,借著空中黯淡的燈,清晰看到腳下的影子裡,他自己的腦袋上多了……一個半圓。
是半個腦袋?
而身體兩側則多出兩道狹長的「胳膊」的影子。
賀淮川眯著眼,沒有動靜。
但他身後之物卻有了變化,只見這兩道「胳膊」沒有任何借力,憑空扭動起來,伴隨著略帶沉重的喘息,賀淮川看到本來修長的影子變成了兩道波浪線。
他抬頭,只見一向大大咧咧的王子海,居然臉色蒼白靠在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