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 再見故人

  滿打滿算,從交手到現在,才過了多久啊,怕是十分鐘不到。

  眼前這一群日本人,已是死的就剩個半條命的了。

  而且死的是一個比一個慘。

  這是哪蹦出來的煞星啊?

  秦阿誠他們不住撮著牙花子,既是看的驚心動魄,也瞧得肌膚起栗,想他們幾個,年歲也就雙十,往日只聽說那豪俠做派,一個個心生嚮往,只想著行俠仗義,快意恩仇,名揚天下,但今日這一見,嘖嘖嘖,端是畢生難忘。

  那武夫之爭就不必多說了,最讓他們吃驚的其實是那黑氣,他們肉眼難見妖邪,但是黑氣卻瞧的清楚,如龍騰虎嘯,好不驚人。

  一個個正心驚對方的來歷呢,一直萎靡虛弱的陳發科開口了。

  「那是斷魂刀!」

  這話一出來,幾人自然又是一陣吃驚,事實上,秦阿誠望著那滿身煞氣的背影,再聯想起之前的惡獸刺青,心裡已有了一些猜測,現在一聽「斷魂刀」更是十分肯定了對方的身份。

  一時間臉上驚色一掃而空,只剩下喜色。

  他可是打小都對這人期盼已久,再往後便是打聽到此人不少傳聞,更是心馳神往,如今親眼目睹,只道傳言果然非虛。

  他們這邊心緒連番變化,那邊,蘇鴻信已瞧向老陰陽師,不過,他並沒打算要對方的命,至少不是現在,兩江三湘鬥法大會在即,加上旱魃出世,還有這些日本人,他有太多想知道的東西。

  蘇鴻信沒動手,而是抬眼睨向半空,但見兩團黑氣斗的正酣,宛如兩條妖龍在廝殺。

  然而,那老陰陽師的臉色已是越來越難看,也越來越老,他的生命力就好像在不住流失損耗,本就枯瘦的身子,愈發的蒼老,到最後也不知是皮包骨還是骨撐皮,就好像一個骷髏,眼窩都陷成了兩個窟窿。

  蘇鴻信皺了皺眉,抬手對著半空就是一掌劈出,掌心遙遙一對。

  「轟!」

  立聽雷鳴一聲響,那正與梟惡鬥的妖邪鬼類,瞬間挨了個正著,悲鳴戾嘯一聲,整個身子都快不成形了,被趁勢撲來的梟一口吞下。

  身後秦阿誠他們,只見空中一團黑氣墜落,如煙雲般鑽入了面前人的體內,下一刻,蘇鴻信的皮肉上,先前的惡獸刺青再現,口中竟還銜著那背生雙翅的妖邪,看的人不寒而慄。

  蘇鴻信目光閃爍,他走到那老陰陽師面前,就見這廝不知何時已是氣絕,竟然死了。

  不過,就算死了,蘇鴻信仍舊不忘補上數刀,只將這老頭大卸八塊,做完這一切,他才轉身望向秦阿誠他們,陰沉暗紅的眸,瞧的眾人心裡發毛。

  算起來,他的年紀比這些人其實大不了多少,奈何歲月滄桑,轉眼即過,對他來說不過一兩個月的功夫,可在這個世界,對這些人而言,他已消失了十數個春秋寒暑,當真人世無常。

  就見蘇鴻信從廟中取出火把,將地上的屍體一把火點著,然後才開口說道:「這些日本人身份特殊,如今一死,後面可能還有不少事端,你們回去後,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什麼也不知道,少出村子。」

  蘇鴻信一面收著刀,一面淡淡的說。

  見他作勢欲要離開秦阿誠忍不住急聲道:「那你呢?你不回村子麼?老爺子他們找了你這麼多年,你就不打算回去見見?」

  儼然已是猜出了蘇鴻信的身份。

  「回去?」

  蘇鴻信斜斜瞟了秦阿誠一眼,無悲無喜。

  「回去又能幹什麼?你讓我如何見他們?何況現在時機未到,我得去找個人,找到了我再回去不遲!」

  末了,他忽然話鋒一轉,問道:「素素什麼時候離世的?」

  聽得問話,秦阿誠忙應道:「已快十年了!」

  「十年!」

  蘇鴻信眼皮一顫,呢喃了一句,腳下已是幾個飛掠急縱,沒去理會身後的呼喊,快步掠入了黑夜。

  ……

  兩江三湘鬥法大會。

  說是鬥法,其實不光是那些所謂的修行之人,這裡面,還包括了九流中人,以及武門高手,江湖中人。

  天下之大,藏龍臥虎,而今國難當頭,誰也說不準會不會蹦出來什麼高人、強人,可謂是龍蛇混雜,也算是這近幾年來最大的一次盛會。

  而操辦這鬥法大會的,乃是那龍虎山、茅山,甚至還包括了「中華武士會」里的武門中人,以及北方的出馬仙,湘西趕屍人,還有神打、甚至是雲南苗疆的巫蠱傳人,可算是風雲聚會。

  然而,消息卻不容樂觀,三個月前,有日本土御門一族東渡而來,其中高手層出不窮,非但精通武學技法,更是通曉陰陽,善馭五行術法,以及鬼類妖邪,非比等閒。

  據傳,不少武門中人都遭了對方的毒手,甚至連龍虎山、茅山等弟子也曾先後與之交手,奈何吃了大虧,敗多勝少。

  此次明里雖是鬥法大會,然實則是為了召集天下高手,以抗此劫。

  而此次盛會的據點,正是在上海。

  1919年的上海,已算是步入了現代化,也是各國列強殖民的核心,但同樣的,也造就了這個時代最為繁華的貿易中心。

  就像是一個時代的更迭,新舊思想的碰撞,各國潮流的匯聚,當然,也造就了無數的機遇。人都會想著出頭,在這裡,有著各國租界,以及諸般新興的產業,大街上,往往不難看見留著辮子的中國人和金髮碧眼的洋人坐在一起,還有各式各樣的幫會。

  黑白兩道,九流遍地,還有不黑不白的,黑白通吃的,只要你能抓住機會,就能出人頭地。

  這一日。

  閘北旱橋西邊的王家宅,來了一個人。

  此人滿面風塵,來的極快,然到了門口卻停了下來,望著「精武體育會」的招牌出神久久,特別是後面的「霍元甲」三個字。

  自從當年霍元甲在此創辦「精武會」之後,時至今日,各地已是先後創建分會,勢頭高漲,有著「南有精武會,北有武士會」一說。

  門內,似是有人演武教習,一舉一動,聲勢驚人。

  這為首教拳的是個老者,鬚髮皆白,然氣態沉渾,雖說沒有道家高人那種童顏鶴髮的模樣,可精神頭十足,面色紅潤,目清氣長,尤為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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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就在門外來人停下的一瞬,老者卻是身子一震,他手背上的毛孔俱是一縮,然吃驚之餘,已轉頭看向來人。

  待看到對方的形貌,老者卻是猝然怔住。

  四目隔空相對。

  「你是、鴻信?」

  赫然是李存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