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道現在何處?說出來,饒你們不死!」
蘇鴻信厲眸閃爍,淡淡說道。
見他醒來,五個紙人卻是人性非常的一愣,然後不退反進,一張嘴詭異十足的彎著嘴角,眯著眼睛,手中皆是握著一柄薄薄的紙刀,閃身一撲,便已撲到近前對著床上二人劈頭蓋臉的就砍。
「嘩!」
薄薄的一柄紙刀,居然帶出了風響,動行間竟比一些武門好手還要利索。
陳小辮早已被眼前所見驚的呆了,那旱魃再非人,也終究是血肉之軀,有形有質,但眼前這幾個鬼東西,卻是瞧的她心中發慌,肌膚起栗,再見紙人圍殺過來,口中就要驚呼出聲,然而。
「別怕,不過是幾個寄身在紙人里的孤魂野鬼罷了!」蘇鴻信輕聲說道。
「不知死活!」
一聲冷哼,他肩頭那團盤旋的晦暗黑氣里豁然現出兩點血芒,恍惚間,陳小辮像是聽到了一聲如狼嚎,似虎吼的嗥叫落到了耳中,低沉森冷,殘忍凶戾。
黑氣翻滾一涌,已是化作一道猙獰獸影,大口一張,縱躍撲出,屋內立時憑空掀起一團駭人的腥風煞氣。
幾個紙人笑彎起的嘴角倏而往下一墜,似哭似哀,當先一個,瞬間就被撲出的獸影撕成粉碎,剩下的四個見狀不妙,掀起一股陰風便想要跑,就像是風箏一樣,搖搖晃晃,隨風而起,呼的便飄到了空中。
「著!」
奈何尚未出門,一聲低喝乍起,遂見一柄黑刀破空如電射出。
但聞「奪」的一聲,一個鐵器入木的聲響,已在門頭上響了出來。
再瞧去,黑刀已釘入門頭,而在刀身上,則是貫穿著一個紙人,被掛在空中,口中吱吱哇哇不斷尖聲慘叫,只似活人一般掙扎划動著四肢,紙人的臉上,更是若有若無的浮出一張陰森鬼臉,場面十分詭異。
叫了沒幾聲,那紙人里寄身的陰魂小鬼只似被焰火點燃了一般,在慘叫中化作一團鬼氣,已然魂飛魄散。
另外三個齊齊發出嗚的一聲怪嚎,飛的更快,可那獸影一閃,已是從空將另外三個紙人撲咬了下來。
就見「梟」的口中銜著一隻小鬼,兩隻利爪下也各按著一隻,張口一吞一咬,已是將兩隻寄身在紙人里的小鬼嚼到了口中。
最後一隻則是被其按在爪下。
蘇鴻信起身,走到門前,一摘門頭上的的「斷魂刀」,他問道:「那老道在哪裡?」
等到刀架脖子上,才見那紙人簌簌發抖,一個陰惻惻尖利的聲音冷不丁冒了出來。
「清風嶺下,東去四里,一座老廟!」
蘇鴻信眼皮一抬,已是收刀。
面前的「梟」則是張口吞咬而下,銜著那野鬼重新化作一團黑氣,撲入了蘇鴻信的身體。
待到黑氣一散,異響消失。
只這個時候,陳小辮已是忙把燈給點上了,神色慌亂,等到看見蘇鴻信無事,她才鬆了口氣,剛才雖說耳邊聽到諸多異響動靜,又看見那紙人如活人一般,但屋內昏暗,各種變化卻沒瞧個清楚。
現在再仔細一瞧,地上七零八落的只剩下一些破碎的紙人,還有一頂紙糊的轎子。
她正要問話,不想一轉身卻是「呀」的呼出了聲。
「鴻信,你快看你胸膛!」
陳小辮直直瞧著蘇鴻信的胸口,小臉煞白。
蘇鴻信聞言低頭一瞧,就著屋中燈火,他只見自己身上的那個刺青,現在居然有了不一樣的變化,往日這惡獸刺青皆是盤肩繞身,作猛虎回顧,呲牙猙獰的惡相,但現在,這虎口中居然還銜著一個作掙扎狀的身影,滿臉驚恐,扭曲怪誕,赫然是先前的那個紙人。
更奇的是,這虎口裡的身影起初頭一眼還很清晰,可下一刻便模糊了幾分,再下一刻面目已看不清楚,越到最後,身影已是愈發的迷糊,直至消失不見。
到最後,刺青又恢復如常。
「沒事了!」
蘇鴻信安慰道。
他伸手拾著地上的衣裳給陳小辮穿上。「過兩天,我就帶你瞧瞧我眼裡看到的東西!」
「鬼麼?」
陳小辮聽完,非但不怕,反倒有些好奇,只不過他俏臉驀的一紅,卻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蘇鴻信正在給她穿衣裳,忙紅著臉把腦袋一埋,既沒拒絕,也沒說話。
等穿好了。
就聽蘇鴻信道:「你在屋裡等我,我要出村一趟,那老道卻是留不得,我得去會他一會,以絕後患!」
陳小辮聽完抬頭,眼神閃爍。
「那你小心!」
「好!」
蘇鴻信點點頭,提著「斷魂刀」已轉身返入夜色,幾個猛步,就已是沒了蹤跡。
清風嶺下,東去四里,一座老廟。
心裡回想著那小鬼的話,蘇鴻信腳下已是大步飛奔狂走,健步如飛,奔著東邊就趕了過去;以他如今的腳程十分鐘不到,遠遠的,就見坡嶺下的山坳里落著一座破廟,其中燈火隱現,當下心中殺機立起,但他腳下卻放緩了速度,動靜細微,弓著腳背,如夜貓奔行,稍稍伏著身子,貼了過去。
火光微弱,時有乾柴燒的炸裂開來,噼啪有聲。
蘇鴻信貓著身子,半蹲在廟門外的一顆老樹後頭,搭眼瞧廟裡一瞅。
就見那廟裡破敗,一尊泥像佇立不到,上面掛滿了蛛網,落滿了塵灰,而在泥像腳下,則是燃著一堆篝火,那老道士在地上擺著大魚大肉,正吃的大快朵頤,滿嘴油膏。
而那泥像腳下,則是還拴著兩隻不停咩咩叫喚的羊羔。
蘇鴻信瞧的眼神一凝,偷瞧不多時,只見老道士一抹嘴,嘿嘿一笑,而後伸手從袖裡取出一張黃符,嘴裡念念有詞。
「還人形、還人形,陰陽分辨現真形!」
話起話落,那黃符驀的冒出一股白煙,老道士張口一吹,白煙立如雲龍般朝著兩隻羊羔罩了過去,直滾了三滾,待到煙散,地上哪還有什麼羊羔,只有兩個昏睡的女子。
老道士嘎嘎一笑,邊咽著口水,邊搓著雙手,而後朝著那女子的胸脯摸了過去。
眼看就要得手,廟外的夜色里,驀的響起一聲低低輕笑。
那道人神色立變,觸電般一縮手,扭頭急望。
「誰?」
「一把年紀了,竟然還有心思想這事?我倒是好奇,就你現在這身子骨,也不怕死在床上!」
廟外。
蘇鴻信提著刀,杵在那火光的邊緣,視線瞧了瞧地上的兩個姑娘,咧嘴獰笑道:「狗東西,敢在老子面前打絮巴!」
那老道瞧見是蘇鴻信不由一驚,而後又冷冷一笑。
「原來是你!」
蘇鴻信一抱拳。
「五湖四海天下行,三教九流辨分明,老東西,報個腕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