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同門接連身死,這些人早已是看的怒火中燒,如今再被蘇鴻信言語一激,自然是怒氣沖腦,一雙雙眼睛登時通紅。
「上!」
四人先後撲來。
蘇鴻信也不廢話,雙臂一震,一展筋骨,五指握拳一攥,已是大步狂奔趕上。
當先一人蹬牆而來,雙腿筆直如錐,連戳帶掃,招招盡朝蘇鴻信面門招呼。
迎面卻見一隻拳頭攜駭人風聲狠狠砸來,拳腳一遇,此人身子一顫,整個人立時僵直飛出,摔在地上,抱著自己右腿不住慘叫倒退。
一拳砸出,蘇鴻信卻是急退,但見面前三條身影變化各異,拳法不同,然卻儘是殺招,他雖狂妄卻非盲目自大,這些人身負各異勁力,說不定挨上一下就得死。
只騰挪變化,「龍形搜骨」的身法被他使的淋漓盡致,壓力越大,才能越發逼迫他的潛力,要不怎麼說生死之間當有大機緣。
武夫之爭,方寸之間。
所謂人心方寸,天心方丈,爭的就是彼此心中的天地。
不要以為人多就是厲害,此刻這巷道窄狹,三人行如何比得過一人施展靈活,蘇鴻信手腳齊施,輾轉開來縱跳如飛虎,口中則是大口吞氣蓄勁,吞吐之下,這風聲里仿似驚起聲聲龍吟虎嘯,卻是不急出手,等著他們力疲氣衰,找尋時機,一擊制敵。
可那幾人聽到這動靜臉色都跟著變了。
「小心他的心意把!」
一人提醒道。
他這一開口,氣息便泄了三成,乍見蘇鴻信眼泛凶光,暴起撲殺而來,出手兇狠爆猛,卻是脫槍如拳,縮點為圓,心意把的打法。
那人腳下油滑,眼見蘇鴻信奔來,氣息一提,正欲躲閃,可他此刻才驀然驚覺,三人並肩而行,這身法已是受制,輾轉空間受限,只能下意識往後退開。
他這一退,三人立時成了兩人,乍見蘇鴻信眉宇惡氣充盈,虎吼一聲,竟然是舍了他,朝當先另外二人攻去。
那二人本在作勢攔截,盤腿微蹲,口中亦是吞氣蓄勁,只一吞吐遂聽其胸腹中居然響起一連串「咕咕咕咕」的蟾鳴,多半是異於他「龍虎勁」另一種勁力。
眼下乍見蘇鴻信朝自己攻來,兩人不驚反喜,口中蟾音戛然而止,旋即是暴起的殺機,一出手,那兩條布袖,竟然是忽的鼓漲起來,就好像剎那間被塞進了一團棉花,五指虛搗如錘,對著蘇鴻信就是砸出一連串的炮捶。
三皇炮捶。
此拳發勁如炮,剛猛霸烈,拳勢之下袍袖鼓盪,呼啦作響。
蘇鴻信面目猙獰,胸腹間憋著一口氣,一雙手卻似瘋虎惡獸般,對著二人打出一陣狂風驟雨般的拳影,既有心意拳鑽、劈、崩等勁的變化,又有八極拳的真髓,拳、肘齊上,出手見響。
拼的就是各自勁力的高明。
他如今身子已成,勢成龍虎,卻是硬碰硬比比誰更霸道。
對面二人眼仁發紅,像是那瞧見紅布的野牛,口中喘著氣息,亦是要和他硬碰硬分個高低。
只這一番交手,三人間飄落的雪花早已是被迸發出的勁力攪的粉碎。
時間不知不覺過得很快,不知何時,天色已是漸漸灰黯下來,雪勢漸大,在風中翻飛。
猝然。
那二人面色越發漸紅,一雙袖子已是破破爛爛,露出來的雙臂上,筋絡一鼓一跳,外擴於表,像是一條條抽動扭曲的蚯蚓,看的人不寒而慄,頭皮發麻。
旋即,臉色驟然蒼白如紙,像是褪色般,密急的攻勢一弱,氣息出現破綻,已是被蘇鴻信雙拳劈中,倒翻出去,雙臂顫抖不停,毛孔中竟然滲出血來,癱坐在地,面色慘然。
「他媽的,這收的徒弟也太雜了——」
說著話,蘇鴻信驚覺喉頭湧出一股腥甜。
卻見適才後撤那人如今趁著他氣息一泄攻來,蘇鴻信眼神冷冽,張嘴一吐,一口熱血這便噴在了那人臉上,同時往後一撤,只退了不過三步,他腳下發力,身形一側,雙肘往上一掀,已是勢如奔雷,頂在了對方的胸膛上。
「哇!」
一聲慘叫,那人身子尚在半空,口中便吐出一口血來,胸骨塌陷大半,落地一滾,五官都似糾結在了一起。
一擦嘴角,蘇鴻信已是再往前進。
「鴛鴦鉞?」
見對方手中握著一件形如鹿角的兵器,蘇鴻信呲了呲牙,雙手一顫,剔骨刀已是再出。
「我不欺你,讓你緩幾口氣!」
那人眉目沉凝,說道。
蘇鴻信嘿嘿笑道:「就憑這句話,我留你一命!」
他腳下不停,刀尖似蜻蜓點水,另一刀卻是如穿花蝴蝶般在自空中一過。
「噌!」
刃口刮擦,帶起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響。
蘇鴻信只將對方逼到牆邊,火星在暮風一亮而過,二人又停了下來,就見鴛鴦鉞的握柄處,剔骨刀已是鑽了進去,刀尖正抵著對方的手背。
「撒手!」
他開口道。
那人只一遲疑,手背上已生刺痛,忙將兵器鬆開,正要說話,忽見一記膝撞落在他腹部,當即臉色一青已捂著肚子趴下去了。
再奔出一截。
只見個身穿旗袍,面上妝容被冷雪塗畫的女人立在那,手裡握著兩支峨眉刺。
蘇鴻信啐了口唾沫,眉頭一擰,嘴裡調笑道:「這大冷天的,您露著白花花的大腿,就不覺得冷麼?」
只見這女人鳳眸含煞,口中啊呀嬌喝一聲,已是持雙刺扎來。
蘇鴻信看了看天色,像是沒了耐性,要是一到晚上,那黃、柳兩家還不知道有什麼動作呢,手下刀勢愈發凌厲。
閃身撲進,刀刃一過,腳下也是有了動作,他右腿一掃,沒成想那女人居然跟他想到一塊去了,二人手中兵器交鋒,雙腿卻是都在掃、踢、蹬、踹。
「啊!」
一聲痛呼,卻見這女人腳背被蘇鴻信踩個正著,這可不是尋常的踩腳,心意把里有雞腿、龍腰、熊膀、鷹捉、虎抱頭、雷聲六勢合一的講究,再有五勁合一,分別是踩、撲、裹、束、決。
儘管他沒學全,但那李存義當初教他的時候,也順帶露了不少其他真形的底子,如今他似模似樣的一腳踩下,哪怕只是單純的勁力,也把那女人疼的臉都變形了。
蘇鴻信晃身閃過,刀柄在她脖頸一撞,女人登時哼也不哼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穿個旗袍你跟老子比腿法?瞧不起誰呢!」
他腳下急趕,只奔出沒幾步,忽聽一陣金石摩擦的聲響貼著地面飛急逼來,就見一中年婦人,手中倒拖著一把關刀,步履挪著小步,可雙推變換卻快,雙臂一撐,口中厲喝一聲。
「嘿!」
那關刀已是當頭劈來。
蘇鴻信眼皮狂跳,身形往後一撤,面前立見一道雪亮寒光如飛瀑急落,濺射在他面前,刀刃斬在地上,迸發出千百火星。
他不驚反喜。眼神一亮。
「好刀!」
一個欺身撲進,一記頂心肘已將那婦人逼退。
自己卻是一收剔骨刀,單手把那關刀一握,拖拽在手,只橫空一輪,刀刃貼牆而走,留下一道駭人刀痕,眼看就要把那婦人腰斬當場,蘇鴻信手心一翻,刀身一立,已是將其拍飛出去。
而後幾個猛步,已是拖著關刀奔入巷道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