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姜妍!
我離開老家兩年,但和姜妍最後一次見面至少是兩年半以前了。
剛開始還是有聯繫的,到後來漸漸少了,再後來毫無音信。
但我們一直沒有說過分手,所以在我內心深處,始終將她當女朋友,也常常思念著她。剛出獄的那段時間,我的人生充滿彷徨和茫然,處處都受到冷落和被人看不起,是她給予了我關懷和溫暖,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道光。
沒了聯繫以後,梁雲澤等人偶有暗示,說我倆和分手沒區別,將來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懷疑他們知道了些什麼,但沒一個人跟我明說。
我也下定決心不管這些破事,打算等老富的事情徹底解決,再去找姜妍好好地見一面。
如果她還愛我,那就好好地在一起。
如果……那就好聚好散,大丈夫志在千里、何患無妻?
所以在我的計劃里,應該是我拿著法院開具的無罪證明書,到她村上的老家開誠布公、推心置腹地談一次!
我是怎麼都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面。
實在太突然、太意外、太猝不及防了。
看到她的瞬間,我本能地想站起來打招呼,甚至眼角都微微有一些濕潤了。
店面不大,姜妍進來以後,本能地掃了一圈座位,眼神掠過我的時候,目光稍稍停頓了下,似乎有些疑惑,仔細看了看我的臉,又看了看旁邊的木小夕,很快便轉到一邊去了。
我才反應過來,我現在是崔青玉。
不是李虎!
現在不適合問候了,否則一大堆事解釋不清。
我重新坐好,一邊吸溜米線,一邊用眼角餘光觀察著姜妍。
木小夕察覺到了什麼,輕聲道:「姜妍啊?」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真挺漂亮,難怪這麼久念念不忘!」木小夕微笑著,語氣里卻有了微微的醋意。
姜妍確實挺漂亮的,五官精緻、身材高挑,尤其做了小學老師以後,氣質更是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可我當初喜歡她,真不是因為她的外貌。
我到現在都忘不了,她知道我坐過牢之後的表現。
她說:「沒關係,我們從頭開始。」
沒人知道,當時的我差點哭出聲來!
自從出獄之後,四處碰壁、備受歧視的我——否則也不能自己開店了——受過多少冷眼和疏離啊,就連曾彤彤都看不上我,這時候突然出現的姜妍,讓我怎麼能不陷落?
一邊回憶往事,一邊悄悄觀察姜妍,心想她不是在農村的小學當老師嗎,今天怎麼跑到C市來了,來辦事情,還是有了新的工作?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姜妍已經鎖定目標,朝著角落的位置走去,最終坐在了盛軍對面。
「盛主任,您好!」姜妍恭恭敬敬地說著。
「哎,姜老師,給你點了米線,待會兒一起吃點吧!」盛軍面色和藹地笑著。
我的眉頭微微蹙起。
沒想到盛軍等的朋友就是姜妍……
我們可是來廢他的!
如果兩人之間存在什麼關係,這個手還下不下了?
不過很快,我就想起夜梟提供的資料,說盛軍是教育局的一位高層領導,剛才他又稱呼姜妍是姜老師,看起來只是工作上的關係。
那就沒什麼了,等姜妍走了再下手也不遲。
果不其然,姜妍從包包里抽出一張條子,給盛軍遞過去後小心翼翼地說:「盛主任,我吃過飯了……本來想去您辦公室,但您說挺忙的,約我終於在這見面……這個,麻煩您簽下吧。」
「呵呵,確實是忙,只能趁著休息時間見你一下!」盛軍接過條子,仔細打量起來。
「嗯!」姜妍點頭答應,但目光里明顯透著一絲緊張,兩隻手交叉在一起輕輕搓著,眼睛更是直勾勾盯著盛軍的一舉一動。
「哎呀,這個有點難度啊……」盛軍微微皺眉。
「……盛主任。」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是這個態度,姜妍抿了一下嘴唇,立刻說道:「下溝村小學二十多年了,好多教室冬天漏風、夏天漏雨,牆上還有很大的裂縫,屬於標準的危房了,真的希望局裡能撥點款,給學生們修繕一下環境!沒多少錢,就幾萬塊,只要您簽個字……」
「姜老師!」盛軍打斷了她,打著官腔慢條斯理地說:「什麼就幾萬塊,幾萬塊不是錢嗎?咱們局本來就是清水衙門,哪有那麼多錢一直貼補你們?而且據我所知,下溝村小學也沒多少學生了吧,讓他們去鎮上的學校不就行了,幹嘛還浪費錢修葺那些個危房啊?」
姜妍所在的村叫兆瓦村,但在隔壁的下溝村小學擔任代課老師,這是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的事情了。
「盛主任,下溝村距離鎮上二十多里路,孩子們上學放學要費多少時間?而且路上車多,出點事怎麼辦?下溝村小學還可以用,只要稍微修葺一下就可以了,我們幾個老師之前自己掏錢修過,但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還是希望局裡能幫幫忙……」姜妍有些著急起來。
「姜老師,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說的事情不太現實……換句話說,就是性價比太低了,為了那幾個學生,就要花幾萬塊,實在不值當啊!這些錢,可以花在其他的刀刃上!到鎮上二十多里而已,讓他們的家長送一下嘛!你們那個學校,現在連校長都沒有了,你一個老師幹嘛一直堅持?」盛軍微微搖頭,且把條子放到桌上,拒絕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姜妍沒有說話,默默低下頭去。
哪怕隔著幾張桌子,我也能感覺到她的悲傷,甚至能隱隱看到她劉海下的泛紅眼眶。
「沒事,咱們隨後幫她……」木小夕輕輕捏了捏我的手。
我輕輕的「嗯」了一聲。
不光我們,似乎盛軍也有點看不下去了,輕輕嘆著氣說:「姜老師啊,我要簽這個字,也不是不可以……」
「唰——」
姜妍立刻抬起頭來,滿懷希望地看向盛軍。
「我簽完字,你就可以去財務處領錢,對我來說不過就是動動筆的事情……」盛軍一邊說,一邊把手放在了姜妍的手上。
「……盛主任,你幹什麼!」姜妍吃了一驚,迅速把手縮了回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幕。
「看吧,早知道他不是好東西了!女人的直覺,你必須信!知道他為什麼選這個店和姜妍見面嗎,因為這裡大小也算個公共場所,可以讓女孩子降低警惕。同時,他又坐在角落,就是為了幹這些猥瑣事的時候方便一些……」木小夕冷笑著,眼睛裡凶光畢現。
任何女孩看到這幕,哪怕受害者不是自己,心中也會燃起熊熊的怒火來。
更不用說我這個「正牌」的男朋友了。
「姜老師,你看看……」盛軍輕輕地嘆著氣,略帶惋惜地說:「這可是幾萬塊錢啊,你連這點犧牲都不願做?而且據我所知,你還沒有編制,只是個臨時代課的吧?這樣,晚上,你到我家裡來,我不光簽了這個條子,還給你解決教師編制的問題……我老婆最近出差,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