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了半個多小時後，我們終於趕到了章太清的莊園。
還是從那個洞口鑽出去，眼前頓時豁然開朗起來，綠地、鮮花、樹木、魚池、房屋，四處懸掛著紅燈籠，遠處還有青山和鳥鳴，好一處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四周十分寂靜，章太清仍坐在西南角的太陽傘下，這座占地足有上萬平米的莊園仿佛只有他一個人。
但我知道不可能的，別說一位屠手的金主了，就是王開化這樣的香主，住處都安排了幾十名守衛！
出了地道以後，我便跟著王開化，快速朝章太清的方向走去。
「章金主！」
「章金主……」
走近之後，我們二人分別打了個招呼。
章太清穿了一身白色的浴袍，頭髮也濕漉漉的，像是剛洗完澡。他坐在藤椅上，旁邊的桌上放著紅酒、水果、雪茄等物，這一幕讓我想起尤明，看來「大佬」的愛好都差不多。
章太清招招手，讓王開化坐下了，我則還在一邊站著。
「你和他關係不錯啊？」章太清打趣地道。
「真不錯，要不我能護著他麼？我倆在萬壽集團號稱壽司的左膀右臂！說真的章金主，他要是有問題，我願意一起陪葬！」王開化自行拿起一片果凍橙吃了起來，還往手裡夾了一支雪茄，香主的地位確實很高，大莊要是在這絕對不敢這麼放肆。
「傻站著幹什麼，幫忙點啊！」王開化回頭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心裡罵了一句，走過去幫他剪掉雪茄帽，又用火柴給他點燃以後，方才遞了過去。
「笨手笨腳的！」王開化一翻白眼，美美地吸了一口雪茄。
我無話可說，只能站在一邊。
「哈哈哈，你們平時就這麼說話的？」章太清樂得都不行了。
「那沒有，在萬壽集團，他級別比我高！哈哈，這不是來你這了，要不他能這麼乖啊？」王開化也跟著樂。
「公報私仇吧你。」章太清拿起紅酒抿了一口，才幽幽道：「老王，也就是你，不然他肯定沒命了……今天上午測試了他一下，算是暫時過關了吧，但還沒有完全贏得我的信任。」
「知道，來的路上，他跟我說了，殺了個虎出山的人是吧……」王開化吃一口橙子，吸一口雪茄，「反正我覺得吧，就算拋開私人感情不談，他和柯玉書關係不錯，又和虎出山有聯繫，對咱們來說肯定有用……」
「嗯，我也是考慮到這點，所以才沒有殺他的。」章太清抬起頭，看著我說：「你感覺萬壽集團有虎出山的人麼？」
「我覺得沒有。」我搖頭說：「沒感覺誰是啊……王香主，你覺得有嗎？」
「我也覺得沒有。」王開化同樣搖了搖頭。
章太清沉默一陣，手指放在桌上輕輕敲著，半晌才說：「小崔，你家和柯玉書的關係好到什麼地步？」
我說：「他以前在佛城做天花板，那會兒沒少來往，算是很好了吧。」
「嗯，你去緬北抓王金龍，他能直接調虎出山……這關係確實不一般。」章太清想了想，又說道：「你在國內遇到麻煩的話，他也會派虎出山的人幫你吧？」
「國內？國內能有什麼麻煩……」
「嘿，沒有麻煩，強行製造麻煩嘛！比如我找人把萬壽集團的幾個經理全殺了，然後你再去求助柯玉書，虎出山應該能出馬吧？」
我的冷汗險些淌下。
人命在章太清眼裡顯然根本不算什麼，哪怕是他一直扶持的萬壽集團，也能說屠就屠。
感情？
不存在的。
我正想找理由搪塞過去，說些「我想其他辦法」之類的話，就聽「呼啦啦」的聲音突然響起，一群人突然從不遠處的地洞裡魚貫而出。
王開化口中的十個替死鬼，來了！
這些替死鬼看上去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雖然服裝各異，但都是很常見的穿著，身材也不一樣，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有瘦的……
唯一的共同點，大概是他們的眼神都很渙散，走起路來也東倒西歪的，似乎站都站不穩，雖然個個都拿著刀，但明顯沒什麼戰鬥力，屬於風一吹就倒的那種。
我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這是一群癮君子啊！
「臥槽，哪來的人！」王開化瞬間跳了起來，猛地從腰間拔出槍：「小崔，保護章金主！」
「好！」我也拔出槍來，迅速站在章太清的身前。
「行了行了，幾個垃圾而已，用得著你倆動手嗎？」章太清只看了一眼，便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噠噠噠噠噠——」
與此同時，激烈的、連貫的槍聲突然響起。
莊園中間那座像是古堡一樣的樓房足足有六七層高，裡面具體有多少屋子不太清楚，但是窗戶細數下來就有幾十扇。
此時此刻，那幾十扇窗戶里，至少伸出幾十把槍，而且還是各種可以連發的微沖、AK、輕機槍等等。
「啊啊啊啊啊——」
一連串慘叫過後，幾乎不到十秒鐘的時間，那些「替死鬼」便盡數倒在地上，一個個都渾身上下鮮血淋漓。
死了，全都死了。
在如此密集的火力之下，不可能有人還活著。
槍聲和慘叫之後，整個莊園再次陷入靜寂，那些窗戶上的槍枝也都消失不見了，黑黝黝的玻璃後面什麼都看不到。
冷風吹過，我的手腳微微有些發抖。
我看了王開化一眼，他也是差不多的狀態。
哪怕身為屠手的香主，他也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面。
十個人，十條人命，短短十秒鐘的時間。
全部死亡！
之前還說，如果還有活口，我們就去將其幹掉……
現在哪輪得到我們動手？
「老王，去看看怎麼回事……估摸著是哪個壇主被攻破了。」章太清淡淡地道。
「……好！」王開化瞥了我一眼，迅速朝著洞口方向奔去。
期間跨過數條屍體，最終消失在地底下。
「跟我去看一看。」章太清站起身，背著手朝那些屍體走去。
我不聲不響地跟在他身後。
實話實說，這是我距離章太清最近的一次。
這是我第三次見章太清，第一次在萬壽集團樓頂，那個就太遠了，至少隔了幾十米，後兩次都是在這座莊園，但也只能站在數米之外。
此時此刻，我就跟在他的身後，距離他也就一米左右的樣子。
可以說是非常近了。
這個時候，只要摸出槍來，一定可以把他拿下！
可我轉頭看了一下位於莊園中央的那棟樓房，那些密密麻麻的窗戶，像是一雙又一雙眼睛。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窺探著我。
有各種機槍，有沒有狙擊槍？
真的能做到嗎？
猶豫之間，章太清已經走到那些屍體身前，彎下腰去檢查起他們的口袋和衣服來。
可想而知，毫無所獲。
怎麼可能有啊。
「一幫哪裡來的垃圾玩意兒……憑這東西，也想幹掉我麼？」章太清冷笑著，隨手撿起一柄跌落在地的鋼刀。
「唰——」
他突然抬起刀來，朝著自己的胳膊狠狠砍了下去。
我正驚訝他為什麼要自殘的時候，就聽「叮」的一聲金石脆響，他的胳膊竟然毫髮無損。
那柄刀卻卷了刃。
「垃圾。」
章太清罵了一句，隨手把刀丟在一邊。
「噹啷——」
鋼刀落地。
如同我的心，沉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