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龍想不通自己是怎麼走到今天這地步的。
不過是住了幾天號子，再出來就日月換新天了，手下的大哥們就算再不成器，也不至於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兵敗如山倒吧？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地完蛋，比疊好的多米諾骨牌還要整齊劃一！
就連喬春茂，剛才都為了給自己爭取時間，帶著幾個人毅然衝到前院去了……
這會兒八成也趴了吧？
王金龍咬著牙，雖然非常不想認命，可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去，還站著的只剩三四個了，無論怎麼看，都出不去了！
竟然敗在費江山的手上……
真是奇恥大辱啊！
好歹讓壽無疆親手料理自己行不行？
王金龍怒火中燒，正準備衝出去進行殊死一搏的時候。
「砰——」
就在這時，一道奇異的槍聲突然響起。
現場的槍聲其實不少，前院後院都有，爆豆一般噼里啪啦地響著。
唯獨這道槍聲顯得有些特別，急、短、促、沉，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閱歷豐富的王金龍立刻判斷出來，這是出自某一款型號的狙擊槍！
現場竟然還有這樣的大殺器，自己豈不是更沒有活路了？
但下一秒，王金龍就瞪大了眼。
他清楚地看到，費江山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費江山本來是躲在樹後的，這時候沿著樹幹摔了出來，整個人趴在地上，後心處有著一大片血跡。
子彈，來自他的後方。
那名藏在暗處的狙擊手，目標是費江山！
「費總！」
兩邊本來躲在不同位置，努力圍攻王金龍的眾人，這時候紛紛奔出來，朝費江山撲了過去，一個個又哀嚎又大叫。
「媽的，誰在暗中助我？」王金龍一臉興奮，立刻沖身邊的人說道：「快，撤！」
僅剩的三四個人，當即護著王金龍，迅速從牆後鑽出，以極快的速度朝另一邊奔去，分分鐘就消失在了重重的夜色之中。
眾人卻還圍著費江山，完全沒注意到他們已經離開。
「踏踏踏——」
與此同時，我和木小夕也從前院繞了過來。
前院已經沒什麼大的問題了，剩餘的人已經足夠擺平，我們便立刻來支援後院這邊，卻發現王金龍不見了，而費江山卻倒在地上。
「怎麼回事？！」我倆立刻奔了上去。
「崔助理，夕總……」眾人焦急萬分，七嘴八舌地講著剛才的情況。
有人在費江山身後放了槍？
我立刻轉頭看向費江山剛才的站位，後方是一片影影綽綽的林子，根本看不清裡面有什麼。
是王金龍提前安排的殺手嗎？
就像之前的畢戰一樣？
但如果是提前安排，怎麼不多安排幾個？
而且，怎麼只幹掉費江山，明明能殺更多的人！
一連串疑問在我腦中閃過，但我這會兒來不及想那麼多，只匆匆地喊了一聲：「叫救護車！」
「叫過了！」有人回答。
現場傷亡慘重，前院和後院都有人受傷或是死亡，不光救護車會來，警察也會來的。
「SVD狙擊步槍，雖然沒有直接命中後心……但人肯定是沒救了，做好心理準備吧！」木小夕蹲下身去，觀察過傷口和嵌入其中的子彈後，立刻做出了精準的判斷和分析。
「費總，你怎麼樣？」我也蹲下身去，試著和費江山溝通。
費江山只剩下一口氣了。
他趴在地上，氣若遊絲地說：「是……是你們暗中動的手腳麼？」
「……不是！」我咬牙道。
「我也覺得不是……就算想對我動手腳，也等王金龍完蛋了再說啊……我……我好像知道是誰啦……」費江山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是誰？」我立刻低下頭去問他。
「就……就算殺了王金龍……也回不去福田區啊……」費江山自嘲地笑了笑，眼睛緩緩閉上，徹底沒了氣息。
我的面色逐漸凝重起來，木小夕在旁邊輕輕地嘆了口氣。
……
費江山死了，死於背後中槍，死得莫名其妙。
喬茂春也死了。
他本來不用死的，只是中了幾槍，送到醫院還能搶救過來，但費江山的兄弟將怒火傾瀉到他身上，直接將他拖到別墅區外的後山上扎死了。
其他人該送醫院的送醫院，該被抓的被抓——費江山提前做了安排，自然有人去局裡自首，擔下今晚槍戰的責任。
王金龍跑了。
最可氣的就是王金龍跑了！
木小夕的手下花了多少代價才跟上他、鎖定他，我們和費江山也布下天羅地網，但是竟然讓他跑了！
事後，我自然將這件事匯報給了壽無疆。
壽無疆沉默一陣，緩緩說道：「跑了沒事，騰龍集團就他一個孤家寡人，肯定翻不起什麼浪來了……回頭再收拾他。」
「……費總死了。」我說。
「嗯，我知道。」壽無疆嘆了口氣。
「壽董，沒有什麼想說的嗎？」我忍不住問。
「說什麼？」壽無疆還是嘆著氣：「干咱們這行的，被偷襲、挨冷槍，甚至橫屍街頭，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肯定很難過，他是最早跟隨我的兄弟之一……但更多的是無奈吧，死在王金龍手上也是他的命了，我能做的就是厚葬他，然後善待他的家人！」
「……嗯。」我沒什麼可說的了。
「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商量怎麼對付王金龍。」壽無疆又說道。
掛了電話，我和木小夕回到坪山區。
我們沒有留在鹽田區，也沒參與費江山後續的葬禮事宜，主要是難以面對他的老婆和孩子，之前帶走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還回去的卻是一具冰涼到極點的屍體……
這讓我們怎麼自處？
無論有什麼仇，此刻也全都放下了，徒留萬般的淒涼和愧疚。
坪山區，某酒店裡。
木小夕躺在床上，我躺在沙發上。
雖然很累、很累，但是我們誰都沒有閉眼。
「你覺得……」木小夕終於率先開口：「是誰殺了費江山？」
「壽董不是說了嗎，王金龍！」我苦笑著回答。
「王金龍不會有那個前瞻性的，他根本不知道我的人盯上他了……如果是他安排的人，咱們就全軍覆沒了。」木小夕做著理智的分析。
「我何嘗不知道啊……」我嘆著氣。
「殺費江山的，和殺壽司的……背後是同一個人指使吧？」木小夕輕聲問道。
「……應該是。」我咂著嘴：「總是對咱們的行動了如指掌，每次都是在背地裡耍小動作，除了他還能有誰？」
「殺費江山，我能理解……可殺壽司是為什麼？」木小夕疑惑不解。
「……我不知道。」我搖了搖頭，感覺自己的腦子要炸了。
我要能想通這是為什麼就好了！
「我們必須得弄明白。」木小夕一字一句地說：「真的，我有點害怕了……他好恐怖！」
「……那就弄明白吧！」我咬了咬牙。
在我和木小夕看來，弄清楚這件事已經比幹掉王金龍還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