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丹死了。
從13樓跳下來，不可能不死的。
醫院方面報了警，警察抵達之後，開啟一系列正常的流程，封鎖現場、技術科上陣，阿巫等人也被帶了回去。
在局子裡，阿巫還是用假身份——就司小兵給他安排得家裡有廠的富二代，不繼續這麼搞難以矇混過關。
因為前期準備充足，所以大體上是沒什麼問題的。
姜丹一直有抽那東西的毛病，在現場就搜到不少證物，血液里同樣提取出了證據。
阿巫則一口沒動，問就是從來不碰那個玩意兒。
再加上姜丹之前就有過跳樓的前科……
所以這麼幹還真不意外。
即便如此，阿巫還是被盤問了三天，警方從各個角度審訊那一晚的情況，還是沒有從他身上找到任何毛病。
最終，無罪釋放。
出來以後，他就打聽姜丹的屍體情況，最後來到某城中村的一個大院裡。
姜丹就是在這裡起家的，起初是靠著同村的宗族勢力，做大以後坑了不少親戚朋友，願意跟著他的就越來越少，只剩一些來自外部的兄弟和手下。
這回在村里辦白事，同村的人根本不管，也沒一個來幫忙的，就是姜丹自己公司的人前後忙活。
這個大院，就是他們公司總部。
一個江湖大哥，也沒什么正經業務，就是這裡摻一點股，那裡摻一點股，再幹些看場子、高利貸的買賣，現場的人說是公司員工，其實就是流氓混混一類的打手。
不過現場搞得還算火熱，什麼靈堂、花圈之類，該有的都有了。
別家大哥有的，姜丹也要有！
姜丹死了，大家都知道沒指望了，不光公司要解散，以後還得另尋活計，但還是自發地前來了，畢竟曾跟著人家混飯吃。
送他最後一程也是應該的。
阿巫趕到現場的時候，現場一片哭嚎之聲。
姜丹雖然不怎麼樣，但大家也是真的悲傷，好歹在從化區輝煌過，也真的賺到過錢，尤其是幾個貼身的兄弟，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
阿巫的到來引起一些動靜，眾人紛紛詢問這個青年是誰，答案慢慢傳開，原來是姜丹臨死前捕捉的最後一頭肥羊，也是他親眼見證了大哥的死。
「大哥！」阿巫流著眼淚，踉踉蹌蹌地奔向靈堂。
「大哥，咱倆剛剛結拜兄弟，你怎麼就走了！你把公司轉給我，還留下這麼多員工，讓我怎麼辦啊！」阿巫跪在靈前，哭得撕心裂肺，現場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悲痛。
眾人都很無語，因為大家知道他的身份，就是給姜丹承擔債務的肥羊，看他哭得這麼傷心，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巫突然站起，滿臉淚痕地沖眾人說道：「大哥雖然走了，但是公司在我手裡……所以大家放心，我不會不管你們的，我保證你們每一個人都有飯吃！」
沒人歡呼，大家都像看傻逼一樣地看著他。
「怎麼了？難道你們想跳槽嗎？」阿巫一臉迷茫。
「二哥……」一個心腹終於忍不住開口：「要不你再仔細翻翻合同，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合同咋了，公司大部分股份轉給我啊……這麼多的股份，當董事長都沒問題，你們有什麼意見嗎，還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不認為我能帶著大家賺錢？」阿巫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摸出一沓文件。
他當然是有備而來的。
「你再翻翻，仔細翻翻。」心腹嘆著氣。
「咋了嘛到底……」阿巫翻著合同，一條一條地看。
心腹直接走上前來，指著其中一條說道：「看到這個沒有，承接公司股份的同時，還要承擔丹哥的債務！」
「這條咋了？我問過大哥，他說這很正常，股份轉讓協議就得這麼寫……他說他沒債務，不用擔心這個。」阿巫信嘴胡說。
「……呵呵，你說沒有就沒有吧！」心腹搖了搖頭，轉身準備離開。
「你等等。」阿巫拽住了他，「你的意思是，大哥有債務唄？他欠多少錢，我幫忙還了！我還是那句話，大哥既然把公司留給我，我就要讓每一個人都有飯吃！」
「行啊，你幫他還債吧，現在就幫他還！」心腹有點惱了，直接把姜丹的手機摸出來，解鎖以後塞到阿巫手裡，「人家打過好幾個電話了，我也把情況說明了，其實不用你主動找，只要你一出來，他們就會來找你的……」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嗡嗡嗡」的聲音響起，一輛破破爛爛的麵包車突然駛進大院。
「來了！」心腹面色一變。
看到那輛麵包車，大院裡的其他兄弟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
「不就債主嗎，你們至於麼？」阿巫故作一臉迷茫。
「屠手！屠手你知道麼！」心腹低聲吼著，滿臉怒火，同時又面露膽怯，一溜煙鑽進靈堂。
「屠手啊，知道知道，我來應付他們！」阿巫回頭衝著眾人笑呵呵說了一聲，靈堂外就只剩他一個人還站著了。
眾人均是一臉無語。
有人交頭接耳，罵他就是個純傻逼，有人面露惋惜，說小伙子看著還不錯，可惜要遭遇人生最大的坎坷了，也有人說或許他真的很有錢，還掉這筆債務輕輕鬆鬆呢？
不管怎樣，事不關己就能高高掛起，大家都等著看阿巫打算怎麼處理這些事情。
「嗡嗡嗡——」
麵包車越來越近，最終停在大院中間，接著走下來三四個其貌不揚的漢子，穿著打扮也非常不起眼，怎麼看都只是幾個普通人。
但在他們走過來的時候，靈堂里所有人都面露懼色。
只有阿巫面色自若。
幾個漢子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先是看了一眼靈堂的遺像，嘆了口氣，才轉頭看向阿巫。
「你就是黃埔區那個富二代啊？」其中一個漢子往嘴裡叼了支煙，悠然地點上了。
「……你們不認識我？」阿巫滿臉詫異。
他還以為屠手對「虎出山」公司的人了如指掌，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
還是他平時太低調了？
「呵呵，現在不是認識了嘛……」漢子也沒當一回事，繼續說道：「公司現在是你的啦？那姜丹的債務，也一併轉給你了是吧。」
阿巫輕輕地嘆了口氣。
「真不認識我啊……」阿巫輕輕地搖著頭，自言自語地說：「看來太低調是不好，平時老在酒店窩著，根本沒人知道我啊……」
「嘟囔啥呢？」漢子皺著眉頭：「趕緊還錢，聽到沒有？」
「行吧，還錢……我得知道欠多少啊，有條子沒？」阿巫反問。
「當然是有。」漢子伸手在懷裡一摸，掏出摺疊的A4紙來，慢慢展開以後，遞給阿巫。
阿巫接了過來，低頭一看。
果然是筆天價債務，有姜丹的手印和親筆簽名。
靈堂里的眾人以為阿巫要被嚇傻了，都等著他尖叫出聲、瑟瑟發抖。
誰知他還是面色自若，看著欠條上的金額，不僅沒有什麼反應，甚至還伸手打了個呵欠，一副「就這？」的不屑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