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漆黑的小巷中，清晰的腳步聲響起，田野已經朝他走了過來。
賀旭低頭擦了擦淚，面若無事地轉過頭去。
「說完話了？」田野輕聲問道。
「完了，感謝你等了我這麼久。」賀旭由衷地說。
「不客氣，人生在世，誰沒有母親啊……現在，你應該準備好了。」
「是的。」
「那就好。」田野慢慢抽出一柄刀來。
是一柄很普通的尖刀，並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但誰都能看得出來極其鋒利，哪怕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裡，依舊散發出令人膽寒的幽幽光澤。
田野手持這樣的刀，一步步朝賀旭走了過去。
賀旭確實做好了準備，甚至已經閉上了眼。
「我會給你選個好地方葬了的，保證背面靠山、三處環水。」田野輕聲說著，來到賀旭身前。
「別動。」就在這時，田野身後突然又響起聲音。
田野皺起眉頭，賀旭也睜開了眼。
「金子？！」賀旭一臉詫異。
「他不是應該已經死了麼？」田野回頭看了一眼，滿臉不解地看向賀旭。
站在田野身後的人正是金子，手裡還握著一柄噴子。
「我放了他……」賀旭回答完了問題，終於還是忍不住罵起來：「不是讓你走嗎，還回來幹什麼？！」
「旭哥，我把老婆孩子送到外地了，還是很擔心你的安危，所以回來看一看你！果然，田野要殺你吧，我不會讓他得逞的！」金子咬牙切齒。
「不用你管，趕緊走！」賀旭沉聲說道。
「扯淡，要走咱倆一起走！旭哥，帶上你媽，咱一起走！」金子目眥欲裂地說。
「你們兩個都走不了。」田野慢悠悠道。
「喲，你口氣不小啊？田野，我知道你是山哥的護衛，本事肯定不會小了……但你就是再有能耐，應該不至於噴子都不放在眼裡吧？」金子的槍本來頂在他的腰間，這時候慢慢上移，來到了他的後腦勺處。
「知道你會活兒，是個練家子，但你能拿我手裡的槍怎麼樣啊……」金子輕輕用槍口磕著田野的頭，「說吧，放不放我和旭哥走？」
「金子，不要！」賀旭低聲吼了一句。
可惜已經遲了。
田野突然猛地轉身，舉刀就削。
「你媽……」金子怒火中燒，手指叩向扳機。
但說實話，如果他在五米之外，田野或許真的拿他沒轍。
三米之內，他還真沒有田野快。
「唰——」
一道刀光閃過，金子握槍的手腕直接被齊根斬斷。
「唰——」
金子還沒來得及慘叫出聲，田野的刀又劃向了他的脖頸。
「噗通——」
金子應聲倒地，兩隻眼睛還大睜著，喉管、手腕「呲呲」地往外噴著血。
「王八蛋——」
看到這幕，賀旭的眼都紅了，同樣摸出柄刀朝著田野撲了上去。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受死的準備，看到兄弟倒在自己身前，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殺！殺！殺！
賀旭連續攻出了十多刀，被宋山親手調教出的門生當然很不一般。
可惜，仍不是田野的對手。
二人對了十多招以後，賀旭的喉管還是被割開了，整個人「砰」的一聲重重摔倒在地。
田野慢悠悠摸出一張白色紙巾，仔細擦拭著刀上的血，一寸一寸地擦，一絲一絲地擦，不知過了多久，才嘆著氣說：「兩具屍體，搬運起來可麻煩了……」
……
某醫院。
於宏躺在病床上，聽龍二講述著宋山的指令。
「所以，我們第二代門生里，真有李虎那邊的內應嗎？」於宏輕輕地咂著嘴。
「目前來看是的，否則無法解釋種種奇怪現象。」龍二認真地說。
「……那個李虎，只是個外地人吧，怎麼就有這麼大的能耐，把咱宋家的人折騰到這個地步啊？」於宏百思不得其解。
「山哥說，原因有三：第一，他們背後有佛城的梁雲澤等人支持，那群傢伙可是能和趙明傑直接掰手腕的強人；第二，你們前期輕敵了，誰也沒把李虎放在眼裡，甚至沒有正經把他當成過對手；第三，他還有溫全幫忙，這老東西有人、有地位，關鍵是資歷還很豐富，對咱們這邊的情況很了解，暗地裡肯定沒少給李虎出謀劃策。」
「還得是山哥啊，看得這麼透徹，真是一針見血！」於宏無比感慨地說。
「不過山哥並沒有當回事。」龍二繼續說道：「從古到今，死於驕傲的年輕人不知道有多少，賀旭既然扶不起來，那就不管他了……」
「賀旭還是挺有能力的，為人也很仗義，可惜了……」於宏輕輕地嘆著氣。
「山哥的意思是，先肅清咱內部，再行反擊。所以，史真、史響、倉輝、畢德亮、易思年，這五個從機械廠里逃出來的第二代門生里，哪個最有可能是李虎那邊的內應？你對第二代門生最熟悉，應該能猜出來一個大概吧。」龍二認真地問。
「什麼叫我覺得，沒有證據的話，這種事情哪能瞎說？」於宏苦笑著說：「我覺得誰都不可能做內應！」
「你說一個或幾個可疑人選，順便說說理由，我好去查。」龍二堅持道。
於宏沉默許久，終於還是給了一個名字。
「為什麼是他？」龍二皺起眉頭。
「理論來說，做了山哥的門生後，在莞市足以橫著走了，不愁吃、不愁穿，完全沒必要給別人做內應！如果做了，要麼是逼不得已，像金子、小邱那樣，老婆孩子被人家綁架了，要麼是有什麼把柄被人家拿住了……」於宏認認真真地分析著：「但你剛才也說過了，你查過他們的家人，全都安然無恙！」
「是的。」龍二點頭，就是查完以後毫無頭緒，所以才來求助還在養傷的於宏。
「那就是把柄了。」於宏繼續說道：「這個傢伙吃喝嫖賭樣樣都干，而且性格還很懦弱，很容易就讓人拿住了……硬要我猜一個，應該就是他了……但也不敢完全保證，你最好調查清楚了再下手！」
「當然，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但也不會錯怪任何一個好人！」龍二站起身來，笑著說道：「謝了，你好好養傷吧，我按著這個線索去查一查！」
……
機械廠事件過後，張世昌仍舊是宋山的忠實擁躉，而張世明、張世嘉暫時還不能和他們的大哥翻臉，所以我們一眾人暫時和張家斷絕關係，搬到了溫全自己的公司大院居住。
張世昌當然不會認為兩個弟弟和我們有勾連——他真心覺得這倆廢物弟弟沒這膽子，那可是宋山啊，以為鬧著玩的？
但還是把他倆臭罵一頓，說他們識人不明、結交損友。
我和溫全只好假裝與張世嘉、張世明鬧翻了，暫時抱團住在一起。
住是住在一起，但兩邊基本不怎麼說話，誰都知道這合作是暫時的，除掉宋山以後就輪到我們開戰了。
我和溫全見面，也是討論下一步的戰略，從不吃飯、喝酒、閒聊、侃大山之類的。
這天晚上，我剛回自己的房間躺下。
有人突然給我打來電話，是個陌生號碼。
「餵？」我接起來。
「我是史真。」對面直接說道：「我弟是你們的內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