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選擇(二更)
蘇容恍然,原來她娘後來喜歡上了她親爹啊,那就不奇怪了。
大概因為把自己心裡最難以啟齒的話說出來後,謝遠便順暢多了,對蘇容開始說起過往,「當年你娘為了大梁,應允了南楚太子的婚事兒,後來大魏要求你娘和親,先皇臨終說繼續打,當今陛下也願意打,但你娘暗中去求了南楚太子,南楚太子很是惱怒,你娘在南楚逗留三個月,南楚太子後來答應了,她回到大梁,前往大魏和親,到了大魏後,發現有了身孕,只能藉由假死脫身,否則保不下你。」
這事兒蘇容已聽趙嬤嬤說了,點頭,「當年的南楚太子,就是如今的南楚王?」
「嗯。」
蘇容奇怪,「南楚王不是不能生嗎?聽說他至今無子,南楚內不是鬧了幾年讓南楚王從宗室過繼一個子嗣嗎?」
謝遠搖頭,「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兒,不過你確實是南楚王的骨肉,你娘的清白只給了南楚王一人。」
蘇容有些糊塗,「謝伯伯,您確定嗎?」
謝遠瞪眼,「你娘親口所說,還能有假?你娘騙誰,也不會騙我。」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娘對您最是信任。」蘇容投降,「那可真是太奇怪了。難道南楚王后來是受過什麼傷,傷了根本?否則南楚王宮,那麼多女人,怎麼沒人再給他生一兒半女?」
趙嬤嬤想起太后還活著時與她提起過的猜測,「也許是因為郡主之死,使得南楚王心傷過度,再沒近身女子?聽說南楚後宮,一直空置,不過到底是真,還是傳言,無從查證。」
蘇容啞然,「這可能嗎?」
趙嬤嬤見多識廣,「也不是沒有可能,當年南楚太子很喜歡郡主,若非他真心打動郡主,郡主也不會……」
她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畢竟,在救大梁免於滅國之危求南楚太子之前,珍敏郡主可是與謝遠兩情相悅的。
蘇容聽懂了趙嬤嬤的意思,看了謝遠一眼,順著趙嬤嬤的話往下猜,「若真如此,他為了我娘空置後宮無數女人的話,身為後宮之主的王后娘娘,怨氣會這麼大,不遠萬里,長達數年,鍥而不捨地派人來殺我,也不奇怪了。我既是南楚王唯一的子嗣,那南楚王后得恨他恨我娘成什麼樣兒?才會這般把怒火發泄到我這裡,不殺我不善罷甘休。」
她不解,「南楚王當年相信我娘已死了?他都不追查的嗎?」
「得到你娘在大魏被殺的消息後,南楚王悲痛欲絕,一病不起,病了三個月,南楚休朝三月。」謝遠心情複雜,「他倒也當得你娘為他移情,後來拼死生下你。」
蘇容撇嘴,「那他也夠笨的,連他的王后都知道了我娘沒死的消息,他卻一直不知道。」
「所謂當事者迷,旁觀者清,大約就是這個道理,人一旦傷心到了極致,便會失去判斷,迷失心智。」謝遠倒是理解南楚王,「更何況,你娘刻意讓他覺得自己已死,假死脫身前,給他送了絕筆書。」
蘇容更不懂了,「我娘都假死脫身了?怎麼就不能隱姓埋名去南楚王身邊?」
謝遠搖頭,「你娘的假死,讓大梁多得其利,大魏理虧下,讓利許多,若是你娘真去了南楚王身邊,萬一走漏風聲,她便是害了南楚。畢竟南楚還有個南宮家,兩代王后都出自南宮家,外戚勢力極大,對於南宮家來說,送女入主王宮,把控一半南楚皇權,無論如何,都是瞞不住南宮家的,你娘不能去。」
蘇容明白了,她若是沒經歷今早送周顧時想了一路,如今謝遠這話,她大約是要撇嘴的,但如今卻很好理解了,「為了一個人好,便是遠離他。」
她心下惆悵,「我與我娘,不愧是母女。」
謝遠聽著她這話,有弦外之音,略微一細想,便隱約摸到了蘇容的想法,對她問:「你今日出城去送周顧,他離開前,可說了什麼?你們是何打算?」
蘇容搖頭,「沒說什麼,他只問我想儘快嫁嗎?我說不急,他便說知道了,就走了。😾♛ ❻➈ˢ𝕙𝕌Ⓧ.ᶜ𝐨M ★😾」
周顧見她說的簡單,蒼白的小臉上沒什麼情緒,平靜的很,但往往越簡單,相反越說明問題。
他嘆了口氣,「其實你娘當年與護國公府訂下你的婚事兒,我是不太贊同的,護國公府的門楣高,若有萬一,能護著你是不錯,但正因為門庭太煊赫,也會引起矚目,不能讓你過平常平淡的日子。但你娘說,你的身世不可能隱藏一輩子不被人所知,唯有護國公府她能信得過,也能護你安穩,但如今護國公府雖然表面上依舊受當今陛下看重,但實則卻受陛下忌憚,你娘當年也沒料到當今陛下晚年竟然如此重權多疑,護國公府確然已不是個好選擇。」
蘇容不語,她想的更多的是周顧這個人,對於護國公府,皇帝雖然重權猜疑,但只要護國公府一直低調下去,皇帝也找不到機會滅了護國公府。
謝遠又道:「當今陛下,不同於太宗與先皇對珍敏郡主感情更深,更遑論你的真正身世,又流有南楚王血脈。周顧雖好,但你若真嫁給他,身世又瞞不住被公諸於世的話,不知會發生什麼事兒。所以,我也覺得,你還年紀小,不著急大婚,屆時一旦你身份被廣為人知,才能不會牽扯更多,背負更多,也能讓自身有進有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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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容頷首,「您說的是。」
雖與她所想有所偏離,但殊途同歸。她自己麻煩就夠了,還是不牽累護國公府了,忠臣良將難得,門楣煊赫不易守,不能毀了。
謝遠見蘇容與他想法基本一致,心下微松,轉了話題,疑惑地問:「你是怎麼知道要殺你的人是南楚王后的?」
就算是趙嬤嬤,他也查了,一直伺候太后,太后駕崩後,回江寧養老,在蘇行則找上她之前,她都沒見過蘇容,也沒與南楚王宮的人有什麼交道。
蘇容也不隱瞞,簡略地將她救了太子的事情說了一遍。
謝遠恍然,拿起桌子上的匕首,問蘇容,「是這把?」
「嗯。」蘇容本來藏的好好的,但今日遭遇刺殺,這把匕首也算立了汗馬功勞。如今換了衣裳,這匕首再藏不住也不奇怪。
謝遠點了燈燭,火光映照下,匕首上顯出「回聲」二字,當今太子表字回聲。他道:「若論血緣,太子與你是表兄妹。」
他放下匕首,「你娘當年在大魏假死脫身,你的身份便再不宜公開,你只能是江寧郡蘇太守的女兒。但沒想到你娘活著的消息不知怎麼走漏了,竟然被南楚王后知道了,她一邊瞞著南楚王,一邊派人來殺你,這幾年我一直在想,你的身世,怕是早晚都要瞞不住,你也沒辦法如你娘所想,過平順的日子。」
蘇容蹙眉,「當年我娘活的消息,都有什麼人知道?南楚王后知道,南楚王卻不知道,對於我娘死在大魏,南楚王后比南楚王還上心?南楚王都不追查的嗎?」
「當初由你娘的暗衛主導,我與你父親做內應協助,可以說是做的天衣無縫。若不是你娘給先皇書信一封,就連先皇與太后也不知你娘還活著的消息。後來你娘覺得時日無多,又派人給老護國公去了信,若是走漏消息,無非是從先皇和太后亦或者老護國公那裡走漏了消息,我更傾向於從宮裡流出了消息。因為還在你娘活著時,便有人來江寧郡殺你娘和你,也正是因此,你娘自覺時日無多時,怕你的身份早晚瞞不住,才給你訂下了護國公府的婚事兒。」
蘇容點頭。
「郡主雖然在書信中告訴先皇和太后不必尋他,但先皇與太后還是在與大魏事了後,暗中派人尋過郡主,後來被郡主察覺後,特意派人告知說她很好,讓先皇和太后不必尋她,但大約也因此,走漏了消息,被南楚王后得知了郡主沒死,費了大力氣查到了江寧郡。」謝遠猜測,「大約還有我之故,我當年若不是因為不放心你們母女二人留在了江寧郡,後來協同老蘇治理江寧郡,讓江寧郡變了個模樣,被南楚王后順藤摸瓜,查到了太守府。估計也牽累不到郡主和你。」
「這個怨不到您,要怨只能怨我自己,我小時候看不得乞兒凍死在路邊。」蘇容接過話,「您不就是因我一句話,後來才制定了治理江寧郡的改革方案加以實施的嗎?」
說起這個,謝遠笑起來,「是啊,我本來想隱姓埋名,在太守府做個客卿,但你小不點兒大時,便仰著臉對我說,你每回上街,都能看到路邊有凍死的乞兒,太可憐了,你以後都不想看見了,問我能不能想想辦法時,我便覺得,我空有一身所學,只想著虛無度日,還不如你一個孩子。後來你娘也勸我,說不怕,只要我們將江寧郡治理的固若金湯,便是惹來有心之人,也能解決,她與我能躲一輩子,你卻不能。」
「誰能想到南楚國那麼遠,南楚王后的人竟然找了來。」蘇容不是十分在意,「或許有一天,我還要感謝她呢,若沒有她派人鍥而不捨地殺我,我也沒有今天能保命反殺的手段。」
蘇容從小就知道,無論什麼時候,學好武功,才能保護自己,跟人打架,都不帶怕的。
謝遠笑著贊同,「這樣說也沒錯。」
但他很快就收了笑,「南楚王后以前派人來,多有顧忌,每次來的人都不多,一兩個,或者三五個,大約是怕動作太大了,被南楚王察覺,得知你的存在。但從這次看,她竟然敢光明正大青天白日派這麼多人來殺你,難道是南楚王已得知了你的存在?或者是她已經失去了耐心?總之不是什麼好事兒,還是要想應對之策。」
蘇容點頭,今日這般對她瞅准機會痛下殺手,沒得手,肯定會有第二次,只會比這次來的人更多更厲害。
謝遠斟酌片刻,又看向桌子上的匕首,對蘇容道:「答應太子吧!」
蘇容一愣,「答應太子什麼?」
「與太子合作。」
蘇容看著他,不太理解,「太子是說可派人護我,但合作?我能幫太子什麼?」
「你是南楚王之女,這是既定事實,更改不了。」謝遠看著她,「太子有仁義之名,你又對他有救命之恩,他既有心相護,你便不妨答應他。而你的身份,雖然目前來說棘手,但未必將來不是他的助力,畢竟南楚王只有你一個女兒,再無子嗣。」
蘇容心下一動,「您想讓我去南楚爭王位啊?」
明天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