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黃小明的預料，方雲墨在電話里並沒有問任何有關於華藝兄弟的問題，也沒有計較他隔了好幾天才回復消息這回事，反而很隨和的將兩人見面的地點約在了京城電影學院附近的茶樓。
對於黃小明而言，那是簡直是再適合不過的地方了。
離學校近，他完全可以不用擔心被人認出來以後難以解釋。
勞資雖然畢業了，但是誰說我不能回學校去看看老師同學的？
反正方雲墨也是電影學院的人，難不成還不准我們倆湊巧一起回學校的時候遇到了？
天可憐見，要是方雲墨知道黃小明的這些心理活動的話，估計一個大大的鄙視是跑不掉的了。
你還以為自己是十年前那個剛剛二十出頭，沒人認識的小伙子嗎？
還塔馬沒人認識？
你也不想想，要是沒有裹得厚厚實實的羽絨服和腦袋上的毛線帽子，光是從停車場到茶樓的這段距離，就已經足夠他被人認出來八遍了……
不過話說回來，方雲墨在這方面也不見得比黃小明好得到哪去。
如今他那一級的學生當中，混得最好的就是當初在學校和他關係好的，自從方雲墨整合成立墨雨風雲的消息成為各大媒體的頭條之後，不知道有多少當初和他同班的人悔青了腸子……
要是早知道方雲墨會在短短几年間一飛沖天，當初還不可著勁的巴結？
在這種情況下，方雲墨今天的打扮比起黃小明也好不到哪去。
墨鏡，帽子，口罩早就已經方雲墨出門的標準配置，幸好京城的冬天霧霾嚴重，路上的行人基本上都這副德行，除了大冬天的戴墨鏡比較奇葩之外，另外兩個只能算是正常裝備而已。
兩人前後腳到達了越好的地點之後，一開始聊得內容並不是和墨雨即將開始新項目有關，反倒是聊起了一些在學校的趣事……
「…所以我一直很感謝崔新琴老師，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表演，更不可能學會表演，自然也更談不上現在的我了！」
「除了崔老師以外，周李晶周老師其實也是個很和藹的人。你別看他老是喜歡板著一張臉，但是只要你表現得足夠認真，那麼你就會發現，其實周老師是一個很和藹可親，而且居然會講冷笑話的人。」
黃小明倒是想儘快進入正題，早點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問完，可方雲墨占據主動，他不主動開口，黃小明自然也只能隨口應付著……
不過，他已經在刻意引導話題了。
別的不好說，有一點黃小明至少很清楚。
以雙方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身份，方雲墨的時間可比他要珍貴多了。
既然單位時間更值錢的人都沒開口說事，那他黃小明又著什麼急呢？
雖然黃小明現在看上去似乎已經進入了瓶頸期，但那是相對而言的。
以他如今的地位，如果不挑劇本，隨便接一些爛片，始終耍帥賣臉的話，至少兩三年內不會有太大幅度的下落……
當然，這是以透支他現在的人氣和未來的發展前途為代價，黃小明正是明白這裡面的危機，所以才會那麼急著找門路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黃小明倒也確實不是個笨蛋。
不進圖次，在今天見面之前，黃小明也做了一些功課……
比如方雲墨的知識涉獵範圍很廣，對於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一定的興趣，和他說話雖然很有意思，但是如果一旦他發現你跟不上思路，接不上話題，那麼在他的心目中，對你的評價只會直線下降……
在黃小明有所準備的情況下，至少到目前為止，兩人之間的氣氛還算不錯。
「小明哥，你從入行到現在，也快十年了吧？」
閒談間，方雲墨突然問了一句。
黃小明心理一震，知道方雲墨似乎是打算進入正題了。
「十年多快十一年了吧。」
由於不能確定方雲墨的真實意圖，所以黃小明只能就事論事，老老實實的回答方雲墨的問題。
「小明哥，你遇到過什麼難以逾越或者是自己無法解決的困難麼？」
「當然遇到過，」黃小明苦笑道，「當初我剛入行的時候，第一部戲是導演直接去教室里問的時候，我自告奮勇去的，當時以為拍戲很簡單，誰知道到了片場，站到攝影機面前的時候，別說是表演了，我連事先背好的台詞都快忘光了……」
「要說什麼困難讓我印象最深刻的話，這大概算是一件。」
「剛入行的時候，所有人都是從不會到會的，」方雲墨呵呵一笑，「我當初第一部戲的時候，也一樣是有貴人相助才能走到現在的……」
說到這裡，方雲墨似笑非笑的看著黃小明，「話說回來，小明哥雖然當初入行的時候很狼狽，但是能夠走到現在，想必能夠難得住你的事情也應該不多了吧？」
這一瞬間，黃小明心念電轉，最後出口的卻是一連串訴苦的話……
「誰說沒有？華藝現在跑去搞什麼去電影化戰略，所有的資金都被投入到了馮導那邊，就連我和鄧潮最近也要靠自己去外面聯繫劇組，下面那些剛進公司的師弟師妹們就更慘了，說老實話，老是扮演一些道貌岸然，光輝正面的角色，我也早就已經覺得厭倦了……」
「這麼說來，小明哥是有意向打算換個路子咯？」
「爹媽生的樣子就這樣了，我改不了，」黃小明一聲苦笑，「可我好歹是個演員，在攝像機面前呈現出來是個什麼樣子，這個我倒是還有點發言權，現在對我來說，只要是本子好，一起工作的人大家有心要做好一件事，那麼哪怕是角色不討喜，或者片酬不高，我也可以試試……」
「呵呵，小明哥既然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方雲墨樂呵呵的拿出一個人物小傳，遞到黃小明的手裡，「我這裡有一份從劇本里節選出來的人物小傳，戲份倒是不算少，只是人物身份是個太監，不知道小明哥是不是有興趣？」
「太監？」聽到這兩個字的瞬間，黃小明本能的就想要拒絕，但他剛一抬頭便看到了方雲墨嘴角邊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似乎像是……嘲諷。
嘲諷他剛才自己所說的那番話……
不知怎麼的，黃小明原本的拒絕之詞竟沒能說出口……
「太監……我也覺得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