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來說,不管是在哪個國家,什麼地方,一個人但凡是想要從事表演事業,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從簡單到複雜,在各個不同的劇組裡從小到大,飾演各式各樣的角色,而在這些角色當中,為人所公認最簡單,而且也最不需要演技的,莫過於死屍了。
想想吧,演死屍不用任何技巧,也不用什麼培訓,往地上一躺就行,如果不是近景,哪怕是在地上睡覺也沒人會管你,說不定還會因為睡著了沒有知覺,肌肉放鬆而獲得導演的稱讚,簡直堪稱最簡單的演員崗位了。
而在扮演死屍之上一層的,則是從活人變成屍體的那種演員了。
這個雖然明顯比躺在地上裝死屍的難度要高一點點,但是在專業演員的眼中,那也不過是距離十米和距離九米的區別而已,根本算不上有什麼難的……
正因為如此,當方雲墨一本正經的開口說自己沒演過死人的時候,別說是江文、江武兄弟,就連陳昆都感覺有點不在線了。
什麼鬼?
想當初我進學校的第一課就是解放天性,躺在地上扮死屍,怎麼才幾年沒回去,現在的學生難不成都不用上基礎課了麼?
「呵……呵呵,你小子還真是愛說笑,」江武尬笑著錘了方雲墨一下,「我自己也是電影學院出來的,基礎課程上什麼東西,你難道還唬得了我?就算是開玩笑也得有個度好不好?」
「武哥,你看我這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方雲墨苦笑著搖了搖頭,「你剛才說的那個我知道,我也學過……」
「學過就好了啊……」
「可那是至少五年前的事情了……」
江文&江武&陳昆:「……」
在場的都是專業演員,靠演戲吃飯的存在,拳不離手曲不離口的道理他們比誰都懂,他們也都明白,要是一項技能四五年沒使用過,真到了用的時候估計也剩不下多少東西了……
看方雲墨的樣子,明顯也肯定不會是在開玩笑……
這尼瑪不是見鬼了麼?
可仔細捋捋,這幾位也不得不很無奈的承認,方雲墨還真沒說謊話。
看看他得履歷表就知道了。
《天龍八部》,他演的段譽,肯定死不了的;
《神鵰俠侶》,楊過,也是個死不下去的。
《仙劍奇俠傳》?
趙靈兒和林月如倒是死了,李逍遙不還得活著當他的天煞孤星麼?
至於電影?
算了,還是別提了……
想了半天,江文他們幾個除了多感嘆了兩句如今的娛樂圈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之外,對於所面對的問題並沒有半點的幫助。
誰能想得到在姜文導演,三大影帝同台飈戲,就算飾演配角的也是陳昆,廖凡以及江武這個級別演員的一部電影裡,居然會混進一個連死屍都不知道怎麼演的奇葩生物……
要是換個人來說這種話,江文估計早就已經發飆了,可在面對方雲墨的時候,他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得克制住自己……
事到如今,江文也只能努力說服自己:「和『不知道怎麼死』相比,好歹這小子其他的地方都還是很不錯的……」
媽蛋,這麼一想,江文突然覺得方雲墨的奇葩程度更嚴重了……
「算了,怎麼死這回事先放到一邊,大家再檢查一下服裝,先拍一次看看感覺!」
…………
雖然明知道有些細節還是沒想清楚,但江文還是決定先拍一次試試感覺。
這當然是江文的工作習慣所決定的。
和已經開始逐漸開始接受並使用數位技術的其他導演們相比,江文拍戲是出了名的喜歡熬鏡頭。
《讓子彈飛》之所以會拍到現在這個地步,江文喜歡熬鏡頭的毛病可謂是最大的『功臣』。
方雲墨原時空曾經看到過一個花絮,說江文為了拍攝三大影帝同台飆戲的鴻門宴,直接花了十天在片場鋪設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全景軌道,然後每次開機都需要五個人去操作三台攝影機,足足消耗了三千尺的膠片,耗資一百八十萬元……
沒穿越之前方雲墨還覺得這些東西多半是劇組為了宣傳,故意誇大其詞,但真到了他加入劇組以後才發現,江文這貨為了鏡頭語言的完美,有時候真的是到了堪稱『偏執』的程度。
就拿今天這場戲的片場來說吧。
明明拍攝地附近就有一間原型建築,只是比較破敗,可能對拍攝時的光線有所影響,結果江文大手一揮,直接搭了一間和原型建築一摸一樣的出來……
而且其他人還都覺得理所當然……
方雲墨都不知道是這幫人全是土豪還是因為他們都已經被江文給同化了。
一切準備就緒,可以開拍了。
江文先檢查了一下群演們的準備工作,確認沒有問題之後,坐回到監視器前面,朝著劇務做了個手勢。
「《讓子彈飛》,第四十九幕第七場,第一次拍攝,開始!」
陳昆坐在椅子上,兩位一左一右站著黃四郎的兩位家丁,每個人手裡還牽著一條大狼狗。
從氣勢上看,很足!
方雲墨坐在他對面,眼神里有點焦灼,但是卻沒多少害怕的神色。
老六最新的人物設定就是這樣。
他本來就是個有功夫的人,搞定兩條狼狗雖然有點麻煩,但是他還是有把握的,再說了他壓根就沒有吃飯不給錢,所以自然心裡無所畏懼。
有點焦灼純粹是因為覺得這事要是被張麻子知道,有點下不來台。
「六爺,現在咱們談談您的事情,您吃兩碗的粉,只給了一碗的錢…」
「你塔馬放屁,勞資行得正,坐得端,一口唾沫一口釘,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你以為勞資是那幫不識數的土鱉嗎?」
「是……是只給了一碗的錢……」孫守義壓根就不敢看老六,只是埋著頭,一副委屈的樣子,小聲的補充道。
「你塔馬會不會說話,會不會數數?」武舉人一腳又一腳的踢打著孫守義,「六爺是咱們縣長的乾兒子,怎麼能欠你的粉錢?」
「可……可就是吃了兩碗,只給了一碗的錢啊……」
孫守義雖然被武舉人打得不斷呻吟,但是說出來的話語卻依然能夠讓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縣長要給鵝城一個公平,好,我今天討的就是一個公平,問誰討,問縣長的乾兒子!他吃了兩碗粉,卻只給了一碗的錢,這就叫不公平!既然縣長兒子帶頭不公平,那剛才縣長說的話就是個屁?」
陳昆陰陽怪氣的在旁邊說著風涼話。
「就你?」方雲墨站起身來,上前直接抓著孫守義的衣領,憑單手就把他拎了起來,「勞資最後再給你個機會,當著大家的面把話給我說清楚,要不然……」
「六爺,要不然怎麼著?」
「要不然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你背後的人會不會弄死你我不知道,你要是再敢說瞎話冤枉勞資,勞資讓你知道什麼叫生死兩難。」
「我……我說!」孫守義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
「這就對了嘛,」方雲墨把孫守義放下,還頗為客氣的理了理他的衣服,然後將他帶到群演們面前,「告訴大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情就是……」孫守義眼睛裡的寒光一閃,順勢衝進方雲墨的懷裡,然後直接一刀捅了過來,「勞資弄死你!」
由於距離太近,情況太出乎意料,方雲墨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刀光一閃……
等到孫守義退開的時候,一把刀已經插進了方雲墨的肚子,直至沒柄……
方雲墨先是一把推開孫守義,然後用手握著刀柄,似乎想要把它拔出來,但手掌剛剛接觸刀柄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又變成了一抹自嘲的笑意,然後他抬起頭,目光從孫守義,武舉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直勾勾的盯著陳昆……
目光中的絕望和不甘,讓陳昆這種老戲骨都看的頗為心悸……
這種感覺甚至讓陳昆連預先設定好的台詞都沒說出來……
最後,方雲墨似乎是確定了自己肯定已經活不了了,這才一聲大吼:「勞資生得頂天立地,死也要死得清清白白,今天就讓你們看看,勞資到底是吃了幾碗粉!」
「咔!簡直太完美了!」江文的叫停聲響起得正是時候,「這場戲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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