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裝修好了外，整個空間跟毛坯房似的，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空間也不大，兩人稍微轉悠幾下也沒什麼可看的了。
華逸塵來到辦公區域的落地窗前，俯瞰著大街車水馬龍的景象。
「除去這必要的12萬，還剩38萬，38萬能做什麼，有想法了嗎？」
安茜緩緩上前一步，並肩站在他的旁邊，目視窗外景色，雙手環抱胸前。
「電影不用想，電視劇的大題材也不用考慮，只能往都市題材、校園題材、情景劇、短劇來選擇一個作為事業的開局，你認為呢？」
華逸塵心裡有數，聽到安茜的話沒什麼反應。
他娓娓道來，「05年的當下，火熱題材基本是歷史，軍旅，家庭倫理，都市偶像，古裝懸疑和武俠的天下。
歷史劇重場景和妝造，這想都不用想，38萬塞牙縫都不夠。
軍旅題材重特約群演和軍事設備，這也不用想，和錢無關。
家庭倫理重表演藝術，這也無法，請不到老戲骨。
都市偶像重人氣明星，這更不用想，38萬連片酬都不夠。
古裝懸疑也好，武俠也罷，涉及到古裝的都不用提了，經費嚴重不足。」
安茜低了低頭，抬起環胸的右手，輕柔地捏著下巴，目光透著思索之色。
她上輩子只是演員，看待行業的角度總歸有限。
華逸塵是「久經沙場」的攝影師，不僅在劇組掌機，還負責後期製作，也擔任過攝影指導。
由職業賦予的這些職能，就必須讓華逸塵十分關注市場及了解行業風向和火熱元素，如此才能讓鏡頭畫風與後期剪輯的視頻風格滿足製片人的需求，進而受到市場歡迎。
相比於華逸塵對影視行業的了解，她一個演員比之還是有所欠缺的。
「照你這麼說的話……」安茜思索一番，沉吟道，「那都市和校園也不用考慮了，這兩個類型重人氣明星，我們請不起，那只能往情景劇和短劇這兩方面考慮了。」
華逸塵開口否決，「情景劇也行不通，不管是《我愛我家》還是正播的《家有兒女》等情景劇，表現出來的效果都是演員大於劇情，我們沒那份精力去找特質演員。」
拿《家有兒女》來說，精髓在於宋丹丹、楊紫、張一山這幾個演員，劇情什麼的是次要的。
沒這幾個演員的特質和形象，恰好完美契合角色的靈魂的話，劇情再好也沒用，至少不會這麼火。
行業里對情景劇有一個不成文的共識，演員的重要性遠大於劇情，一二十年來的情景劇皆是如此，都是即便改劇情也不能換演員的行情。
這對於他和安茜目前的情況來說，如果拍情景劇，找演員就是噩夢級難度。
以目前拖一天就空耗一天的資金情況來看，38萬的資金可經不起耗，所以情景劇在他這裡直接pass。
安茜緩緩點頭，很快明白了華逸塵表達的意思，「那就只有短劇了。」
「只有短劇可行。」華逸塵肯定道，「短劇一集20到30分鐘，相比正常的50分鐘電視劇，經費就能省下不少，而且短劇拍個一二十集即可，不用太長，這對經費就大大降低了需求。」
安茜點了點頭，「我也考慮過短劇，但問題是短劇沒有大的電視台收吧？」
「大電視台？」華逸塵很驚訝，用看神經病的目光看著她，「你，是不是上輩子的劇上大電視台上多了，讓你這輩子還沒認清現實，38萬拍的劇想上大電視台，你瘋了？」
安茜靜靜看了他幾秒，隨後鼓眼蹙眉，抬手打了他一下。
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就是問一下而已！你太可氣了！華逸塵你就不能給我點面子嗎？給我面子的時候你可以把我當作是上輩子的劉奕菲，行嗎？」
華逸塵搖頭，「我對老阿姨沒興趣。」
安茜臉色凝滯，破防地抬腳踢他，「我踢死你！」
華逸塵側了個身，躲過安茜的側踢腿。
安茜氣呼呼地道：「我才18！不，18還沒到的未成年，正值青春！」
「好好好，才18。」華逸塵連連點頭，配合她那正值青春18歲的氣惱模樣。
安茜對他沒好氣，環抱起雙手看著他，「聽你說了這些話，你心裡肯定有數了，直接說說你的想法吧，我就不廢話了。」
落地窗下，有固定窗戶的橫木，凸出來一道放盆栽的台階。
華逸塵也不管髒不髒的，轉身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坐會，站著不累嗎？」
安茜低頭看了眼，台階上的零星灰塵讓她遲疑了下。
但見華逸塵毫不在意的樣子，她也就攬著裙子輕輕坐下，把背包抱在懷裡。
兩個人就這麼背靠窗戶而坐，窗外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盡顯繁華，映襯著這間空空如也的工作室，使這兩人看起來像極了北漂一族在大城市裡苦苦掙扎的求生者，也似為理想而奮鬥的追夢人。
「我們不是知名劇組，也不是知名影視人，更不是知名企業者。
寂寂無名的人要想從事影視行業創業的話，先要定位電視台，再決定項目。
國內電視台分三檔，衛視檔，地面檔，還有衝量檔。
衛視檔就不用想了，上星目前是妄想。
衝量檔就是炮灰檔，什麼公共頻道、經濟頻道、新聞頻道，在這種頻道放劇，那收視率跟鬼一樣，壓根沒人看。
我們的劇要不被當炮灰，湖南台，安徽台，江蘇台等，這些大台不用想。
第二檔次的首都台，東方台，浙江台，四川台和重慶台等，也不用想，當炮灰去衝量的可能性也大。
第三檔次的電視台更不用想，這些台就沒什麼收視率，播放的基本都是二播劇，都是苦哈哈電視台，沒什麼前途。」
安茜聽不下去了，泄氣道：「照你這麼說，那咱們別幹了，一個電視台都沒我們的路。」
「有一個。」華逸塵峰迴路轉地道。
安茜鼓眼，「你能不能一口氣把話完。」
華逸塵雙手抱著後腦靠著窗戶，把彎曲踩地的雙腿伸直，雙腳交叉搭著，目光遊走在空蕩蕩的室內。
他邊回憶邊說道：「情景劇是小眾，以家庭題材為主流，過幾年的《愛情公寓》更是情景劇里的小眾。
這部劇的編劇和製作人叫汪遠，《愛情公寓》就是他創作的，當時他跑遍全國電視台推薦這部劇。
最終除了江西台外，全國一檔二檔的電視台，無一例外的都拒絕了《愛情公寓》。
《愛情公寓》最終是在二檔的江西台的播的，而且還是首播即上星。」
華逸塵偏頭看向安茜，「這說明什麼？」
安茜明白了他的意思，緩緩道：「這說明江西台願意賭小眾和新穎的劇，不然也不會收錄《愛情公寓》，還讓《愛情公寓》上星占據主流資源的位置。」
「嗯。」華逸塵點頭，「《愛情公寓》是從未有過的情景劇題材，而且演員清一色新人，可以說除了題材新穎之外從表面上看沒有任何亮點，更不符合當下影視主流風向。
但即便如此，江西台也收了，起了收視率後也給了相應的電視宣傳資源。
我在家裡上網查了下，江西台的領導班子才上任不久，和過幾年的《愛情公寓》所在的領導班子應該是不變的。
這幾天我思來想去，以我上輩子的認知，再以目前我們的窘迫開局的情況。
電視台定位江西，短劇拍新穎題材，或者說小眾題材，短劇上星不可能，但求能上江西衛視的地面檔就夠了。
這是讓我們影視事業能夠起勢的唯一捷徑，不抓住這個捷徑的話，那我們只能通過接拍GG一點點地起步了。」
安茜的目光漸漸泛起欣賞之色，由衷感佩道：「華逸塵，真的，除了你的嘴很氣人外，你算一個才華與實力兼具的大牛，反正我是沒有你這份透析行情如此精準的思維和能力。」
「多謝誇獎。」華逸塵說道，「影視公司多與電視台合作，每個電視台都有自己的收劇風格，製片人把握風格後就會告訴編劇組，編劇組搞出劇本後，攝影組再根據劇本風格製作運鏡構圖、光線構圖等工作。」
他感慨道：「了解這些東西，我也是被逼的。」
從華逸塵的話里，安茜能感受到他上輩子的辛酸，不禁柔和說道：「所以上天讓你重生，讓你重來一世來展現你的才華。」
「得了吧，安康就好。」華逸塵和她四目相對，「我的建議是，先想好題材和故事，再租下這間工作室，然後再以工作室名義招人幹活。」
「不要。」安茜拒絕得很果斷。
華逸塵愣住，「幾個意思？」
安茜的右手抵著膝蓋，手掌托著右腮，沖華逸塵眨了眨眼，「今天就簽合同租下這間工作室，不然我怕你跑了，就像前幾天那樣杳無音訊。」
華逸塵哭笑不得，朝著她把雙手一攤，「我把我媽都帶來了，我媽還在幫我租房，我能跑哪去？還說我說話氣人，你才氣人好吧。」
安茜把手挪開右腮，偏過頭去，捂著嘴笑。
華逸塵是真的無語，他人都過來了，還怕他跑了，搞不懂這天仙是什麼腦迴路。
安茜把頭扭回來，很誠摯地說道：「講真的，選擇導演是我想要的挑戰，但同樣也讓我有點不那麼自信。
圈子裡是什麼牛鬼蛇神的情況你也清楚，能在起步階段幫助我，同時又讓我相信，而且還不會害我的人，只有你了。
所以，讓我心裡有點底行嗎？」
華逸塵看著她的眼睛，有一絲可憐巴巴的神情。
安茜也無懼他的凝視，臉上透露著滿滿的真誠。
華逸塵稍彎起眉眼，「我在你心裡那麼重要？」
「嗯嗯。」安茜含笑點頭。
華逸塵調侃她，「你不是喜歡上我了吧？」
「你可以當作是。」安茜面色不改，一副柔美模樣。
我可以當作是？……華逸塵細細品味一番。
這天仙要是上輩子的18歲天仙，這句話也許會讓他有所激動。
可眼前的天仙是經歷過各種網暴和是非的人，這樣的話聽起來就很不對勁。
「我是不是被一個老阿姨調戲了？」他誠心地向安茜發問。
安茜又破防了，拿起懷中背包就砸向華逸塵。
這華逸塵先調戲她，她反調戲華逸塵。
本以為華逸塵會假裝上套結束此話題，維持淡淡曖昧以顯高情商。
沒想到這傢伙還要多嘴反制一句老阿姨，這樣的男人不是極品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