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夢中夢

  夢境中，洛辰一動不動。

  秦蘭示意一下外面——兩名警衛把阿瑟拖進屋裡來，秦蘭用槍指著他的腦袋看著洛辰：「請把。」

  洛辰掏出槍放在了長桌的他那一端上，然後沿著漆亮的烏木上甩過去，在桌子的中間部分停了下來。

  「是她告訴你的？還是你一直就知道？」

  洛辰握著信封，盯著好整以暇的潘越名。

  潘越名勝券在握的悠閒的看著洛辰：「你們是為了那台儀器來的？」

  被秦蘭拿槍指著腦袋的張若勻並不慌亂，冷靜道：「原來儀器真的在伱手裡？」

  潘越名不置可否：「這裡是我的主場，我提問，你們回答，你們是從華國來的對嗎？你們是被派來尋找那台儀器的……特工？受過專業的訓練？」

  洛辰神情自若：「既然你知道這是在夢境中，你覺得在夢裡威脅我有用嗎？」

  秦蘭插話道：「那要看怎麼威脅了，殺了你們只會讓你們甦醒過來……但是痛苦？痛苦會留在頭腦里。」

  隨後她放低槍，對著張若勻的小腿開了一槍——張若勻身子跌落，尖叫著——秦蘭

  看著洛辰，不復之前的甜情蜜意，只有一臉冷酷。

  秦蘭繼續拿槍指著張若勻，但雙眼仍舊緊緊盯著洛辰：「而且，從裝飾來判斷，我們是在他的夢裡，對吧？」

  洛辰注視著張若勻的痛苦，當秦蘭瞄準了張若勻的另一隻腳時，他跳向桌子，迅速滑過它光潔的表面——抓起槍——對準張若勻兩眼之間射擊——張若勻倒地。

  整個屋子突然開始被巨大的地震所震撼。

  洛辰搶步沖向門口。

  躺倒在地的張若勻的眼睛盯著天花板，死了。

  影院內又是一陣驚呼，雖然道理不難理解，但那一瞬間，男主角通過行雲流水的動作殺死了自己的夥伴還是讓很多人極為震驚。

  隨後，畫面迅速切換到了現實中。

  浴室中，躺在椅子上的張若勻睜開眼睛醒過來，他抓住手腕上的管子，把它們解開。

  「呼——這要是在矩陣中，他的身體肯定也隨之死亡了。」

  鄭偉的吐槽引得了周俊鵬等人的笑聲，看到現在，《矩陣》和《盜夢空間》還真有些底層概念上的類似呢。

  白羽驚聲道：「你在幹什麼？！還沒到時間吧，你們也太快了？」

  張若勻急急忙忙打開浴室地板上的銀色箱子，一些液體從管子中飛濺出來。

  「我知道！在他們醒來之前，我們必須重新連接迴環結！」

  張若勻抓起箱子，推開通往臥室的門，循著管子到了連接潘越名手腕的地方——潘越名躺在床上，看起來依然沉睡不醒。

  只是隨後潘越名翻了一下身，似乎要醒來的樣子。

  讓周俊鵬有些緊張的劇情嘎然而止，畫面又迅速切換到了夢境中。

  洛辰艱難地邁向樓梯，圍繞他周圍的建築都開始顛簸晃動，上下震顫，凹凸變形，紛紛墜落。

  他一邊往樓梯上跑，一邊審讀著信封里掏出來的資料。

  再次的蒙太奇切換。

  現實中，張若勻打開銀色的手提箱：裡面放著管線糾結的複雜裝置，注射器，劑量控制器。

  他匆匆看了一眼潘越名沉睡的表情，手在機器控制按鈕上飛快地走動，對另一邊：「夢境要坍塌了！沒多少時間了，快弄醒他！」

  白羽走到了坐在和浴盆邊緣齊平椅子上的洛辰面前，舉起手來摑他的臉。

  隨著白羽的一巴掌，夢境中，墜落的東西砸壞了邊上的路，剛要仔細看資料上寫的是什麼的洛辰也隨之摔倒了。

  又是一巴掌，剛站起身的洛辰再次因為樓梯的顛簸再次摔倒了另一邊！

  太有意思了。

  影院內的觀眾們盯著這一幕，驚呼和笑聲此起彼伏。

  現實中的環境也會隨時作用在夢境中。

  周俊鵬有些興奮，這個設定既有些符合夢境的邏輯又顯得相當新穎，他要收回剛才冒出的這部電影與《矩陣》概念相似的念頭了。

  和《矩陣》很不一樣，而且更加有趣。

  扇了幾巴掌還沒打醒洛辰的白羽有些焦急的回頭喊道：「他醒不過來！這不是普通的夢境，藥劑放的有點猛！」

  「放倒他！」

  張若勻一邊叫喊著一邊蹲在躺在床上的潘越名身邊，剛剛連接上第二根管子。

  一聲清脆的響聲！

  他抬頭發現躺在床上的潘越名用槍指著他的頭，一根手指指著他的嘴唇，示意別出聲……

  觀眾剛剛倒吸一口涼氣，另一邊白羽已經把手放在洛辰的前額上，將他往後推——慢鏡頭中，坐在椅子裡的洛辰開始往後倒仰跌落。

  夢境中，洛辰竭盡全力使自己鎮定，迅速地翻讀最後一頁紙，他滿臉困惑地盯著紙

  上——全是亂碼！

  現實中，洛辰以慢鏡頭倒在水面上——隨著他的繼續跌落，水面漫過了他的頭部。

  夢境中的洛辰目光離開了紙張抬頭看時，突如其來的洪水衝破了所有的窗戶，洪水沉底淹沒了整個大廳。

  他被頃刻之間各個方向襲來的洪水吞沒！

  被洪水吞沒的他在洪流中努力掙扎著破開水面而出，從浴缸里掙扎著起來呼吸空氣。

  又是一個流暢的轉場！

  夢境在洪水中破滅，現實從透出水面開始！

  「wow！」

  在國慶節前夕首映當天的晚場，觀眾大都是陳景行的影迷或者是科幻迷，又因為地理位置，更是以大學生居多。

  更加勇於表達的年輕人們幾乎是毫無保留的讚嘆著這場快慢結合，現實夢境完美交互影響，節奏緊張，同時懸念迭起的動作戲。

  周俊鵬甚至在一瞬間聯想到了《矩陣》第一部中，男主被鏡子中伸出的水銀狀液體包裹，想要從覆蓋面部的銀色液體中掙脫。

  在矩陣中掙脫銀色液體的過程，與男主的身體在培養皿中掙脫液體破水而出在巧妙地蒙太奇轉場中合二為一，奉上了影史中絕對經典的那個震撼場景。

  這是什麼？自我致敬嗎？

  不只是《矩陣》，還有《致命身份》，某些似曾相識的感覺或鏡頭也能讓他想起那部已經成為科幻懸疑經典的陳景行的第一部院線電影。

  不過作為陳景行的影迷，這種感覺真的很有趣，這種仿佛能不經意間發現彩蛋的感覺確實很美妙。

  洛辰醒來了，急促地呼吸著空氣，同時找尋著自己的方向。

  潘越名闖進浴室來，把白羽擊倒——洛辰從浴缸里跳起來，浴室里一時水花四濺。

  他飛身撞向潘越名，將其抵在門上，槍掉落在地，洛辰的拳頭頂住了潘越名的下巴。

  打鬥很快結束了。

  洛辰渾身濕漉漉地坐著，但卻十分鎮定，把潘越名的槍放在自己手上。

  白羽在後面扭住了潘越名的胳膊，與此同時，外面暴luan的聲音越來越響。

  「儀器肯定在你這裡。」洛辰狠狠的盯著潘越名：「你竟然學會了對自己的記憶進行加密，你肯定體驗過不只一次。」

  原來華國的一個國家級實驗室研究出了一種儀器，一種能監測甚至進入人夢境的儀器，不過主要用途是進行精神治療。

  不過因為這種儀器的潛在作用不可估量，所以被列為機密儀器。

  但其中一個儀器某一天突然失竊，而且還是最新版本的儀器，能夠支持多人進入夢境，華國派出了不少人員進行追查，但根據線索，儀器已經流失到了海外。

  而且可能與儀器盜竊有關的還有幾個國際大亨，甚至連西方幾個國家的情報機構也與此有關。

  華國根本沒辦法通過正常手段追回儀器，因為很難指望別國政府找到儀器後會歸還華國。

  最終，華國決定派出以洛辰為首的儀器的研究者和操作者，他們有豐富的進入夢境的經驗，直接進入被懷疑的幾個對象的夢境中，看看能不能偷到儀器的所在地點等有價值的信息。

  這種方法不僅隱蔽，動靜小，效率更高，還不會打草驚蛇。

  而洛辰等人的行動確實相當順利，在入侵到了第二個懷疑對象的夢境——也就是潘越名這位星加坡華人頂級富豪的時候就找到了正主。

  洛辰敏銳的意識到了潘越名識破了他們。

  雖然全世界的高層基本都知道了華國製造出了一種能入侵夢境的儀器，而且對此也都有所防範，沒有人比他們更能意識到這種儀器的可怕，這是現實中的保鏢所無法保護的。

  但也頂多請一些心理問題研究專家或者相關的專業人士進行潛意識安保訓練，幾乎不可能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有人侵入夢境。

  只有使用過這個儀器的人才能第一時間看破！

  更別說還能在夢境中使用信息加密。

  這都不是使用過一次兩次的人能做到的事。

  洛辰等人震驚於潘越名早有準備，甚至更像是一種釣魚，他早就料到華國會派人使用這種方法獲取丟失儀器的信息，所以就等著他們來。

  可是潘越名卻震驚於洛辰竟然是在自己的一處非常秘密的據點抓住自己並侵入自己夢境的，讓他失去了現實中安保人員的保護，釣魚行動竟然把自己置於了最危險的境地。

  釣魚算是成功了一部分，但也算是失敗了。

  「即使負責我安全的人也不知道這套公寓。你是怎麼發現這裡的？」

  張若勻站在窗戶前，看著外面愈演愈烈的暴力衝突，眉頭緊皺有些焦慮。

  這次換成洛辰好整以暇：「像你這樣位高權重的人物，想把愛巢完全作為秘密隱藏起來，這還是很困難的……尤其是當有一個已婚的女人牽扯進來的時候。」

  「不可能……不可能……她不會泄露……」

  「可我們還是來了。」

  過癮！

  周俊鵬喜歡這種雙方你高一尺，我高一丈，你又高兩丈的反轉鬥智：「這才是原本的陳氏科幻啊。」

  從《地心引力》開始，雖然陳景行的電影場面越來越大，當然也很好看，但看得多了，他還是有些懷念那個拍出《原始碼》、《信號》、《致命身份》的陳景行。

  那個開創了燒腦科幻的鬼才導演陳景行。

  又回來了！

  不過這次除了燒腦的不斷反轉的劇情，還有視聽大片的大場面，與眾星雲集的卡司陣容。

  周俊鵬有預感這部電影可能會超出影迷原本對其的定位和預料。

  大部分影迷都在期待《矩陣Ⅲ》和太空三部曲的終結篇。

  誰讓這是陳景行挖的坑呢？讓無數影迷為之著迷。

  《盜夢空間》在很多影迷和觀眾眼中有點像是最後的盛大晚餐來臨前的過渡，餐前麵包加黃油。

  邊旅遊邊拍攝的一部甜點。

  很多人是抱著這麼多明星加盟的新鮮感和好奇心，以及「好了好了，給你貢獻票房，掙完錢趕緊回去拍《矩陣Ⅲ》和太空三部曲好嗎」的心態。

  但現在，他覺得這可能是一部超乎想像的電影。

  「哈哈……哈哈……」

  馬上要被迫不得已的洛辰等人威脅要刑訊逼供的潘越名，被推倒趴在地上的他發出的夾雜著不可思議和暢快的笑聲。

  讓洛辰等人臉色一沉，也把周俊鵬從剛才的迷思中驚醒，一臉問號的盯著大銀幕。

  難道又要反轉了？

  難不成還真是「你高一尺我高一丈」的套路？

  「我一直很討厭這裡的地毯……它髒不拉嘰，破破爛爛，卻很特別……」

  洛辰抬眼看著白羽，白羽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一臉懊惱。

  潘越名如夢方醒一般抬頭看著洛辰：「但的的確確是塊羊毛毯，而現在……我正躺在一塊滌綸纖維上。」

  什麼意思？周俊鵬起先是有些迷惑，但隨即他醒悟了過來。

  不是吧……

  陽光穿過玻璃窗灑在了頭靠在車窗上的男人臉上。

  正是白羽！

  火車在一段不平的軌道上顛簸了一下，白羽的頭撞在了車窗玻璃上。

  對面，一個白人青年緊張地看著白羽，他查看著白羽的手腕：兩根黃色的管子將白羽和火車上的其他三個男人連在了一起，這三個人是：

  洛辰、張若勻和潘越名。

  白人青年查看自己的手錶：秒針準確地記載著真實時間的流動。

  另外一列火車從對面的方向呼嘯著飛速駛過。

  窗外是快速掠過的像是歐洲景色的美麗田野。

  「絕了！」

  「太強了吧？」

  「什麼意思？那也是夢嗎？」

  「夢中夢嗎？」

  周俊鵬身旁的鄭偉幾乎是呻吟著吐出了吐槽：「太牛了，這是夢中還套著一層夢？」

  「都未必呢，沒準火車也是夢境呢？」

  又是一重反轉，不僅讓周俊鵬再一次感受到了驚喜，同時也讓他想到了自己似乎也做過這種從一重夢境中驚醒到了另一重夢境的噩夢。

  所以再一次的反轉並沒有讓他產生導演是故意設定反轉接反轉的劇情的生硬感，反而有種夢中夢似乎確實有些道理的理所當然。

  此時，儘管大腦中仍舊有些混亂，但影片開始那種不明覺厲的轉場和聽不懂的對話造成的晦澀之感已經完全褪去了。

  這部電影已經完全抓住了他的神經和全副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興奮支配著他的大腦、表情與坐姿。

  白人青年把一對耳機套在白羽耳朵上，然後拿出一個MP4播放器。

  等到第一遍倒計數顯示出「30」，然後他按下了播放鍵——空靈而優美的法語歌劇女聲搭配著交響樂的節奏響徹影廳。

  在一層夢境中，從遠處的背景開始響起一陣奇怪而且厚重低沉的音樂，歌唱聲像蒙上了一層玻璃罩子，聽起來像是遠方飄渺的號角聲……

  隨後洛辰望向張若勻，但是張若勻已經不見了。

  同時，火車上張若勻的眼睛睜開來，他醒了。

  潘越名站起身來，滿懷欣賞地看著洛辰：「這是夢中之夢——我算是領教了。」

  洛辰放下槍，他看了看手錶。

  音樂重新響起，暴luan者嘣地撞到門上來了。

  ——門從門頁上被撞翻了，暴徒洶湧而進房屋，人群吞沒了白羽……但是白羽也消失了。

  音樂停止。

  潘越名和暴徒們站在那裡，靜寂無語。

  光線逐漸黯淡下去。

  火車飛馳過鬱鬱蔥蔥的鄉野。

  潘越名慢慢醒來，他環視了車廂，然後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看見一個小小的印記。

  他用手揉了揉，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