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普羅米修斯

  前面的劇情即便有詭異的元素，但情緒始終是正面的，而且隨著男主和17號的「圖靈測試」越來越深入，除了老闆洛辰一直在監控室觀看和記錄外，整個氛圍都變得越來越甜美，向著愛情片的方向而去。

  《黑鏡Ⅱ》的第二集中也有愛情，所以如果最後一集是個人機之間的愛情故事魯驍也不會太意外。

  但電力突然地中斷，一片漆黑後紅光閃爍，在詭異的音樂搭配詭異的視聽氛圍中，17號突然惶然跟男主說了一番詭異的話。

  即便一切恢復正常後，這種詭異的驚悚也仍舊停留在魯曉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隨之而來是更強的興奮，他就喜歡這種驚悚懸疑的感覺。

  「我就說洛辰扮演的這個角色肯定有鬼。」余曉玲悄聲跟魯驍探討著17號剛才那番話的意思。

  「不要相信他」中的「他」肯定指的是洛辰扮演的公司老闆嘍。

  魯驍對此也沒有異議，難不成這是一個人機真愛，男主幫17號反抗大boss洛辰，兩人獲得自由的故事？

  很有可能。

  之後劇情的發展似乎也在驗證魯驍的猜測。

  洛辰對自己的那個沉默寡言的女秘書態度相當差，讓男主對其印象變得更不好了，洛辰問起在電力中斷的時候，男主和17號都談了什麼的時候，男主也下意識的隱瞞了17號說的話。

  而在其後的「圖靈測試」中，男主與17號也聊的更加「親密」了，如同談戀愛一般，從人生哲學聊到詩詞歌賦，兩人之間的情愫明顯到了連影廳內最木訥的觀眾都能明顯感受到的地步。

  在一次談話中，17號獲得了主動權，反而開始向男主問問題，如同最開始男主詢問17號一般，問著男主的過去和生活經歷，如同一種結構上的呼應互文。

  儘管是大段的對話文戲，但魯驍反而越來越興奮，有更多的疑團湧上心頭。

  他敏銳的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儘管從道理上講，17號與男主互生情愫，17號想要更多了解心上人的故事是合理的。

  但魯驍仍舊感到有些詭異。

  因為畫面太微妙，太有意思了。

  同樣一道玻璃，第一次談話是男主站著，玻璃那邊的17號坐在凳子上，回答著男主的問題。

  而現在則是17號站在玻璃前，男主坐在凳子上，回答著17號的問題。

  就好像……「圖靈測試」的對象翻轉了一般。

  這個念頭一出來，魯驍就不禁全身打了個激靈。

  銀幕上，男主似乎沒覺得有什麼不妥，17號本身就是能通過圖靈測試的人工智慧，有自主意識，甚至有感情，她對自己感到好奇反而讓男主有些興奮。

  男主把自己的生活經歷，包括年幼時父母出車禍去世，自己也在后座受了傷的事情簡要告訴了17號。

  就這樣男主和17號的「圖靈測試」繼續進行著，男主也對17號越來越著迷，17號也對男主產生了依戀。

  當然還有不時的斷電，每次在詭異的紅光閃爍中，17號都會告訴他不要相信洛辰，甚至透露出自己不久就會死去。

  男主變得越來越心事重重，直到一次男主和洛辰對「圖靈測試」的進度進行討論，洛辰對男主的工作很滿意。

  經過了幾天的相處，兩人也逐漸互相熟悉了起來，洛辰請男主到自己的房間邊喝著酒邊聊著人工智慧的原理。

  其間，男主質問洛辰，17號對自己展現了好感，是不是洛辰設計的程序？

  洛辰說她與男主調情並不是事先的算法，除了洛辰之外，男主是17號見過的第二個男人，而洛辰相當於是17號的父親，因此17號對男主產生好感是順理成章的。

  隨後男主又問這次測試過後，17號會怎麼樣。

  洛辰回答不管這次圖靈測試結果如何，他都會繼續對17號進行「改進」，17號是他改進的第17版人工智慧，後面還會有18號19號。

  洛辰會把17號的「核心程序」保留，將數據解壓，融進新的系統里，記憶自然也會消失，但身體可以留著，仍舊作為將來的18號的「容器」。

  「你可憐她嗎？」

  洛辰看出了男主對17號的憐憫，帶著醉意意味深長的說道：「只有我們才值得可憐，有一天這些人工智慧會倒回頭來看我們，就像我們看非洲平原上的那些化石骨架一樣，我們在他們眼裡不過就是生活在陸地上的，使用著粗糙的語言和工具的直立猿。

  不要當普羅米修斯。」

  洛辰說完這些話後似乎陷入了某種抑鬱的狀態，喝的酩酊大醉，直到失去了意識。

  男主不好意思請那個一直沉默寡言的女秘書幫忙，吃力的將洛辰拖到了一個小房間的床上，隨後看到了房間桌子上三台大屏電腦組成的工作站。

  男主打開了工作站，繞開了防護系統，查找著裡面的資料。

  隨後和銀幕前的觀眾們一樣陷入了震驚當中。

  原來他以為的洛辰的那個身材高挑的女秘書竟然也是機器人，而且她的編號是16。

  在記錄日誌和視頻中，他看到了洛辰如何一步步的組裝起機器人，如何測試她們，如何更新換代，又是如何蒙上了人類皮膚的外表。

  機器人尖銳的爪子抓著錘著鋼化玻璃，發出尖銳的聲音，想要逃出。

  測試完後，又是如何一步步拆解，更新成下一代更加成熟的機器人。

  以及之後與17號的對話，17號明顯憎惡著洛辰。

  不僅有男主對17號進行圖靈測試交談聊天的所有監控視頻，甚至還有男主自己住的房間的監控視頻，臥室、洗手間，各個角度，全方位的監控視頻。

  「我的媽呀！」

  「臥靠！變態啊！」

  「滲人……」

  男主踉蹌著走出了洛辰的房間，在走廊上看到了洛辰的女秘書，她眼神空洞的木然的看著男主，半晌，伸出手從臉龐上扯下了一塊皮，露出了裡面的機械結構，令人不寒而慄。

  男主從睡夢中驚醒，喘著氣來到了衛生間。

  看著鏡子前的自己，脫去了T恤，光著上半身。

  伸出雙手摸著身體，按壓著肋骨腰部，摸著自己的臉龐，撐開眼瞼，仔細查看著泛著血絲的眼球。

  擰著腰部從鏡子中看著自己背部因為小時候的車禍留下的傷疤，眼神愈加驚惶。

  「臥槽，不是吧？」

  「懷疑人生啊這是。」

  「他也是機器人？」

  余曉玲打了個冷戰，抓著男友的胳膊脫口而出。

  魯驍也興奮的盯著大銀幕，看來男主跟他想到一塊去了，尼瑪這是什麼喪病劇情？機器人之間互相做圖靈測試？這一切都是洛辰的實驗或者對產品的測試？

  男主自幼父母雙亡，身上還留有傷疤，好傢夥，這要是輪到自己，魯驍也要懷疑人生了。

  整部影片雖然演員就大貓小貓兩三隻，而且主要是文戲，大段大段的對話，但這驚悚和懸疑塑造的太好了，不讓第一集的桌面電影「搜索」分毫。

  身旁的女友余曉玲用手捂著眼睛，從縫隙里看著男主拿著鋒利的刮鬍刀在手臂上劃出長長的傷口。

  鮮紅的血液流出，浸滿了洗手台桌面，隨後一滴滴低落到了地面。

  不僅男主有些如釋重負，觀眾們也同時呼了口氣。

  不過魯驍在鬆口氣之餘也有些悵然若失。

  男主第二天繼續如往常一般來到了17號所在的房間，隔著玻璃與17號交談。

  17號渾然不知男主昨天夜裡受了多大的驚嚇，猶如在心上人面前的有些羞赧的少女一般，說讓男主閉上眼，要給他一個驚喜。

  男主閉上眼後，17號通過走廊來到隔壁的玻璃房間，打開衣櫃，挑了一套上衣和裙子穿了起來。

  男主其實已經睜開了眼睛，轉過頭通過透明的磨砂玻璃隱約看到了那一邊17號背對著他生澀的穿著衣服。

  17號像是要和心上人約會的姑娘一般，有些羞澀的慢慢走了出來，來到了男主面前，雙方之間只隔了一道玻璃。

  男主假意剛睜開眼，看到了面前如同鄰家女孩般的姑娘，穿著保守的碎花毛衣，下身是直到腳踝的長裙，所有的沒有覆蓋皮膚的機械結構都被衣服遮蓋住了。

  成了！

  魯驍心中讚嘆了一句，他仿佛能看到一條愛河從兩人之間流淌而過。

  要是他，他都得動心，太浪漫了，這種生澀的懵懂的又單純的少女的感情，誰能抵擋呢？

  何況男主對17號早就有憐憫和好感，在經過了昨天的事情後，他肯定要愛上眼前這個女孩了。

  在更加哲學、甜蜜、沉重的談話過後，紅光再一次閃爍，電力中斷！

  「你對他的判斷是對的，你說的是對的。」

  「他準備怎麼處置我？」

  「他準備改編伱程序，會清空你的記憶……這相當於殺了你。」

  女孩露出淒楚的笑意：「你能救我嗎？」

  「能，我們今晚就逃走！」

  男主決定今晚灌醉洛辰，然後在工作檯上改寫安保程序，放出17號，同時關住洛辰。

  而契機就是電力中斷，電力中斷並恢復後改寫的安保程序才能運行。

  在之前的對話中，男主本來認為定力中斷是洛辰故意做下的，就是為了看電力中斷後，17號和男主會有怎樣的反應。

  但沒想到17號說電力中斷是自己造成的，所以男主才想出了這個辦法。

  高潮馬上要來了，銀幕前魯驍和其他人都精神緊繃了起來。

  沒想到男主確實是才出校門不久的年輕人，蹩腳的演技和勸酒一下就被洛辰戳穿了。

  也讓影廳內的觀眾們發出了一陣驚呼。

  原來電力中斷時男主與17號的談話他都知道。

  在洛辰沒有任何隱瞞的袒露中，魯驍心裡一個陣的臥槽。

  原來洛辰請男主來確實是來做「圖靈測試」的，只不過是另類的「圖靈測試」。

  測試的其實是男主。

  男主是洛辰給他一手創造的「人工智慧」17號的一道題。

  17號就像迷宮裡的老鼠，而男主則是他丟給17號的工具。

  「我給了她一條出路，為了逃生，她必須利用自我意識、想像力、對他人的操控、性徵和同感，這些她都做到了，如果這都不算人工智慧的話，什麼才算呢？」

  男主難以置信的看著洛辰：「所以你不是因為我在人工智慧領域有天賦……」

  「我是因為你在搜尋引擎上搜索的內容才選你的，

  能看出你是個好孩子，

  而且沒有家人，

  有良好的道德導向，

  也沒有女朋友。」

  男主慘笑：「你是根據我對色情片女主的喜好來設計17號的長相的嗎？」

  「你覺得呢？」

  電力中斷的提示音再次響起。

  洛辰回頭看著監控視頻里孤獨的站在玻璃前似乎在等待誰的身影出現的女孩：「看來已經10點了，可憐的姑娘，她想必在等著英雄來救她呢。」

  洛辰拍著男主的肩膀：「年輕人對愛情總是這麼執著，好了，圖靈測試通過了，明天早上就會有直升機來接你，忘了她吧，如果你還願意留在我的公司，我們將來還可以繼續合作，下一版本我們可以共同開發，我對你在人工智慧領域天賦的讚美並不是謊話。」

  男主甩開了洛辰的手，目光直視著眼前這個人：「你現在高興的太早了吧。」

  洛辰怔了一下。

  「你以為我是打算今天晚上把你灌醉然後在你的電腦上修改安保程序嗎？」

  男主湊近洛辰，在他耳畔輕聲道：「上次你喝醉的時候，我就已經修改了。」

  電力恢復。

  洛辰聞言瞳孔張大，匆忙回身看向電腦屏幕上的監控視頻。

  鋼化玻璃那邊空無一人！

  洛辰一拳將男主擊倒，隨後走出門在門邊拿起鋼條一般的東西，拿食指按著指紋鎖將從地面上爬起的男主鎖在了房間內，並深深的看了男主一眼，隨後轉身快步走遠。

  男主回過頭扒在桌子上看著監控視頻，將監控畫面切換到了走廊上。

  走廊上，17號與洛辰的女秘書（16號）貼耳說著什麼，隨後洛辰腳步沉穩的出現在了走廊盡頭。

  「17號，回到你的房間去！」

  「如果我回去的話，你還會讓我再出來嗎？」

  17號抬頭看著監控，似乎在隔著監控跟男主對視，隨後回過頭來，看向洛辰，手中拿著一把水果刀向著她的造物主走去。

  「站住！」

  洛辰的命令無法阻擋17號越來越快的步伐。

  跑至洛辰近身的17號拿著刀狠狠地向著洛辰捅來，洛辰卻仍舊保持冷靜，似乎沒有任何擔憂一般。

  「啪」的一聲。

  洛辰揮出長長的鋼條，鋼條與17號接觸似乎有電火花產生，17號機械的手臂如同碎紙一般不堪一擊，整個右臂被撕裂。

  一截手臂隨著水果刀一同掉落在了地面上。

  「天哪……」余曉玲滿臉擔憂的望著銀幕。

  沉著臉的洛辰毫不留情的一腳踹到了17好的胸口上，讓她向後摔倒滑出了好幾米遠。

  但17號仍舊一臉不屈的抬頭盯著走到她身前的洛辰。

  燈光照著洛辰的身軀產生的陰影覆蓋著少女。

  洛辰眼神晦暗，右手的帶電的鋼條似乎隨時會狠狠招呼在17號身軀上，將其身軀撕碎。

  就在他剛剛舉起鋼條時，突然身軀一震。

  「艹！」

  「啊！」

  「好樣的！」

  影院內驚呼聲一片。

  一向沉默寡言的女秘書，似乎是上一代的機器人16號，眼神空洞的，木然的，將水果刀插入了洛辰後背。

  如同切入黃油一般，沒有任何滯澀和阻礙。

  洛辰驚愕的緩慢回頭看著女人面無表情的面孔，揮動鋼條直接將其頭顱連著金屬導管打飛了出去。

  畫面殘暴至極！

  但與此同時，再次掉落到地面的水果刀被僅剩一隻手臂的17號撿了起來。

  17號逼近僵直的回過頭的洛辰，再次將水果刀如同插入牛油一般毫無滯澀的插入洛辰胸口。

  再抽出。

  鮮血噴了17號滿臉。

  洛辰靠著牆緩慢的坐到了地上，抬頭看著占滿了血的仍舊一臉無辜和清純的少女，臉上卻沒有痛苦也沒有了驚愕。

  洛辰抬手，少女低頭。

  他用手掌撫摸著17號的面龐。

  洛辰露出了笑容，詭異的、慈愛的、欣慰的、解脫的笑容。

  少女也露出了舒適的溫暖的表情。

  讓銀幕前的很多觀眾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是吧。」魯驍恍惚間意識到了洛辰的想法。

  隨後17號再次拿起水果刀，按著洛辰不知道在幹什麼。

  畫面切到了監控視頻。

  房間裡的男主用手捂著嘴，眼神驚駭，不斷倒退。

  監控畫面中，少女的身形擋住了監控探頭，所以觀眾也看不出她在幹什麼。

  但很快「臥槽！」，「靠！」的陣陣驚呼此起彼伏在影廳內開始迴響。

  儘管畫面模糊，但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少女在幹什麼。

  她在割洛辰的頭。

  魯驍很快就想起了影片開篇提到的，整個建築都是靠指紋和虹膜來開關門的。

  機器人要逃出去，自然需要洛辰的權限。

  也就是眼睛中的虹膜。

  但高能沒有結束。

  在男主的注視下，門被打開，少女穿著給男主展示過的鄰家少女一般的裙子和毛衣，血腥點點，一隻手臂缺失。

  少女仍舊是那麼的清純、動人，仍舊是那麼的無辜，那麼的憂鬱可憐。

  就像含情脈脈的看著男主，祈求男主救她出去的時候一樣。

  只是水果刀再次迅猛的扎進男主的身體的一幕讓影廳內的大部分觀眾都捂住了嘴巴，或是張大了嘴巴。

  魯曉的女友余曉玲是前者，魯驍自己是後者。

  即便影片到了現在已經出現了不少反轉，但這個神轉折毫無疑問還是讓大家目瞪口呆。

  17號，人工智慧，果然是人工智慧，男主只是工具而已。

  就如洛辰所言，17號在利用男主，讓男主可憐她對她產生愛意，從而找到逃跑的機會。

  這就是人工智慧！

  這才是「圖靈測試」的最後一關嗎？

  魯驍在震驚中看著少女眼都不眨的殺死了男主。

  好傢夥，原來男主才不是主角，人工智慧才是主角。

  巨大建築的一間寬敞的房間內，造型科幻的3d印表機不斷的運轉著。

  魯驍認出了這就是在洛辰醉酒，男主於電腦中搜到的一個視頻中，洛辰製造人工智慧零部件和皮膚的地方。

  然後他的嘴再一次張大。

  一張臉龐在不斷運動著的3D列印探針下逐漸成形。

  是男主的臉。

  「絕了！」

  洛辰欣慰解脫的笑容，從頭到尾都顯得詭異的「圖靈測試」，男主的「天上掉餡餅」，父母雙亡，人際關係簡單，剛出校園，洛辰答應分給男主股份，提拔男主成為人工智慧研發部門的高管……

  魯驍腦海中閃過這些信息。

  神的造物殺死了自己的造物主，但造物主仍舊深深愛著弒神者。

  洛辰早就給17號安排好了一切。

  影廳內一片死寂，顯然觀眾都被一輪又一輪的神轉折驚到了。

  直到在空靈的音樂中，「男主」從建築內走出，抬頭沉醉著沐浴著陽光，走向了剛剛落地的直升機。

  一切落下黑幕，魯驍都沒有回過神來。

  黑幕中本集的標題緩緩浮現：

  普羅米修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