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降臨東京
霓虹的電影行業衰落，電影行業也早就被華語電影超越乃至碾壓，但是它的東京電影節卻是目前亞洲辦的最好的。
這裡要區分一個概念，電影節和電影獎不是一回事。
電影節如歐洲三大，創辦的初衷是為了展映，是為了電影交流的藝術展覽活動，去參加電影節的幾乎都是沒上映過的電影，當然發展到現在大家都看重最終的獎項結果。
而電影獎如奧斯卡，是為了評選過去一年上映過的優秀電影，給予獎項和榮耀，報名條件就必須是過去一年上映過的。
因此有些人拿東京電影節和金馬金像比，其實有點對不上。
一部電影大可以上映前先參加電影節，上映後再刷電影獎。比如江文的《陽光燦爛的日子》，94年參加威尼斯電影節，95年回國上映，然後今年96年去灣灣參加金馬獎。
說這個是因為此刻吳宇辰就正坐在前往東京的航班上，《我們倆》成功入圍了東京電影節。
這次吳宇辰是帶著周訊和唐語一塊來的，金雅琴老太太上了歲數，因此就沒跟過來。
同行的除了周訊之外，還有另外兩個同樣入圍本屆東京電影節的劇組成員，《變臉》和《紅燈停綠燈行》。
這個《變臉》可不是吳白鴿的那個，而是華夏傳統文化，導演是吳天明。可能有人沒聽過此人，那再說一部他導的電影，應該說是遺作，《百鳥朝鳳》，當時製片人下跪求票房引得大眾討論。
不管是《百鳥朝鳳》還是《變臉》，都是關注的華夏傳統文化，說實話都是很良心的國產電影，吳宇辰對吳天明導演還是很佩服的。
而另一部《紅燈停綠燈行》導演是黃建新，是位頗有資歷的導演，拿過金雞和五個一，是他們這次前往東京電影節的華夏團領隊。
相比吳天明沉默寡言，黃建新頗為健談，隔著過道還和吳宇辰聊天：
「小吳，前途無量啊！我在你這年紀的時候，啥是電影還都不知道呢，到了30多歲才有機會拍第一部電影。」
「黃老師過譽了，大環境越來越好了嘛，要不是電影頻道給的資金，我還拍不了呢！」吳宇辰謙虛著。
「唉，你說這國內經濟是越來越好了，但是咱這電影票房卻是越來越差了。十年前的時候，咱們全國總票房還能有30億以上，就當年《廬山戀》上映，兩毛五一張的電影票，半個月的時間票房都過億了。
再看看現在，京城票價都能賣到15塊了，總票房還不到原來的一半，別說票房過億了，上5000萬都難，還得靠港島的程龍撐著！
唉，你趕上這時候，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黃建新說的直搖頭嘆氣。
吳宇辰心道現在還沒到底呢，等到幾年後的世紀初，總票房跌到8億那才真是讓許多電影從業者都絕望了，那兩年不少電影相關專業應屆畢業生要麼選擇讀書當老師，要麼考公去了。
「黃老師，我相信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的，經濟好了老百姓有錢了，看電影的人肯定會變多！」
「但願如此吧。等到了東京我去給伱捧場！」
「那太謝謝黃老師了！」
吳宇辰見這位沒再說話也鬆了口氣，總覺得跟他聊天有股陪領導聊天的感覺，隨後他看了眼黃建新旁邊坐著的女人，也是他的電影女主角，丁嘉麗。額，就是前世孫洪雷的大姐前女友。
相傳孫洪雷為了資源攀上了這位大姐，大姐幫他求得了不少好資源，等火了後一腳把大姐踢開了。
這傳聞吳宇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有些營銷號說大姐給老謀子和張衛平下跪才為孫洪雷求得了機會那就是純粹胡扯了。《我的父親母親》在98年就拍攝了，而孫洪雷和大姐是在99年排話劇《居里夫人》才認識的，他認識大姐前已經不算是無名之輩了。
這時對著坐在窗戶邊一直對外看的周訊叫到：「吳導，你們看外面，真漂亮！」
周訊可還是第一次坐飛機呢，看著飛機外面的藍天和層層雲海，歡欣雀躍。
吳宇辰看著此刻周訊這童真的模樣也是不由呵呵一笑。
……
吳宇辰之前已經參加過柏林電影節和雪梨電影節，流程上其實都大同小異，因此他一直心態都挺平穩的，但是周訊可不是，第一次出國，第一次參加電影節，那興奮勁兒一直都沒停下來過。
東京電影節是類似歐洲三大的，也分各種展映單元，而這回《我們倆》入圍的就是主競賽單元了，還給到了一個專門的展廳，還分了一個翻譯和兩個工作人員過來，小日子這方面的服務做得確實比歐洲到位。
到這後按照慣例自然是先貼準備好的宣傳海報，弄展牌、橫幅之類的。
這點宣傳的錢都是他自己出的了，當初就已經和電影頻道談好了的，電影國外版權歸吳宇辰，因此這次他就把唐語給叫了過來一塊幫忙。這次多了兩位工作人員，他們都快了不少，一下午就搞定了。
9月27日，本屆電影節正式拉開帷幕，這次吳宇辰也和周訊一起受邀走開幕紅毯，待遇比之前都高了不少。
電影節舉辦地是六本木，一個商場和辦公樓林立的地區，吳宇辰拉著周訊走著紅毯，視線越過紅毯兩邊的人群後，咫尺開外就能看到白領麗人們上班、逛街，多少讓吳宇辰覺得有點怪怪的。
不過在這種鬧市區倒也有個好處，那就是能吸引來的路人觀眾是真多，他剛回到展廳的時候，唐語就和他說已經基本坐滿了。
明日香本來今天是來六本木逛街的，但是意外看到了正在舉辦的電影節，就和朋友雪奈一起好奇地進來了。
本來兩女也就是瞎逛，在走到一張海報前，看到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巴掌臉女孩兒，從背後抱著一個笑得和藹的老太太，用下巴枕在她肩頭處，構成了一副十分溫馨和諧的畫面，讓明日香不由想起了遠在家鄉，從小把她帶大的奶奶，不由駐足停立。
「雪奈醬，我們看這部好不好？」
「不是說只是隨便看看嗎？如果看電影就沒時間逛街了呦~」
「反正已經逛了這麼久了，就當找個地方休息休息，好不好嘛~」明日香拉著朋友的手撒嬌。
「好啦好啦，正好我腳也有點酸了。」
「雪奈醬最棒啦！」
說完後，兩女便拉著手買票進入了《我們倆》展廳。她們進場後影廳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剛坐下沒多久廳內燈光就熄滅了下來。
大屏幕上出現電影的名字《You and me》，而讓觀眾驚喜的是電影竟然還貼心地配上了日文字幕。這也是吳宇辰自掏腰包給加上的一版，畢竟這次《我們倆》賣版權主要就是賺小日子的錢。
電影一開頭，就看到一個小姑娘在冰天雪地中騎著自行車，形單影隻顯得有些無助，很快她就到了老太太的四合院中。
寥寥幾句交談讓明日香知道女孩兒是漂泊在京城的學生，要來租房。這讓明日香不禁有了些許代入感，畢竟她也是在高中畢業後就獨自一人從家鄉來到了大都市東京，對此深有感觸。
但是談價的過程老太太就表現出一副刻薄的面孔，這讓明日香印象有一點點不好。
而隨著女孩住進來後，兩人便不斷因為日常瑣事，如煤氣、打電話、電暖氣等事情發生矛盾，老太太表現出的精明和刻薄都讓她很不喜歡。看著周訊對路邊的一隻被拋棄的小流浪犬訴苦，想要抱回去領養可是連自己都養不活的她只能放棄，明日香心中不由一陣酸澀，這就是她曾經經歷過的事情。
不過當看到老太太在知道誤會女孩子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並一點點將打落的燈籠掛起來，在過年的晚上不斷看著女孩的房間，做了一桌子飯等她回來後，明日香心中又不由湧起一股暖流，對老太太大為改觀。
看著女孩回來後和老太太一同坐上了飯桌，外面綻放出燦爛的煙花，這種兩人相守的場景讓明日香不自覺勾起了笑容。
冬天的白雪皚皚，春天的綠色枝葉，夏天的暖陽和大雨，隨著這一幕幕的景色變化，老太太和小馬的關係日益融洽，女孩兒在夏天失戀時，老太太甚至獨自坐在門外對著小狗說話，不斷安慰著把自己關在房中的女孩兒。而隨著秋天枯黃落葉的到來，女孩要搬走了。
看著老太太拉著女孩兒的手，那連續「真搬走了？真搬空了？真搬空了？就這麼搬空了？」的詢問，一句句仿佛都像是刀一般划過明日香的內心的柔軟，讓她不禁一下就落下淚來。
老太太滿臉皺紋、灰濛濛空洞的眼睛和失魂落魄的模樣，此刻顯得如此可憐，讓明日香難受極了！
「不要啊！不要搬走！」明日香捏緊朋友的手，口中喃喃地呼求著。
然而女孩並沒有聽到她的呼喚，依舊還是走了，她的離開也仿佛抽走了老太太的魂兒，不久之後便病倒，四合院也給了外孫做婚房。
等到影片最後，下一個凜冽寒冬到來，看著女孩和病倒的老太太在一處鄉下小屋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明日香捂著嘴巴不斷地低聲啜泣。
老太太最終還是去了，然而這段感情卻永遠留在了悲傷的女孩心中，也讓在場所有觀眾動容。
此刻雪奈也是紅著眼圈，不過她還是摟了摟明日香以示安慰。
明日香擦了擦眼淚，頭靠著雪奈的肩膀用略微沙啞的哭腔道：
「雪奈，我想家鄉的奶奶了……」
等到影廳的燈光亮起後，廳內沒有什麼掌聲，很多人都低聲抽泣著，有的紅著眼圈，有的拿紙巾不斷擦拭。
本來主辦方的翻譯人員想拿起話筒提醒大家，但是被吳宇辰制止了，給這些觀眾一些時間。過了好一會，吳宇辰才帶著周訊和翻譯走到了前台中央。
「這位是電影《我們倆》的導演吳桑和主演周小姐，請大家掌聲歡迎！」
台下聞言掌聲慢慢響起，越來越大，好一會才停下。
吳宇辰和周迅和大家打了招呼後，很快就到了現場交流環節。
首先點到的是一位大約四十歲的中年婦女，她戴著眼鏡，眼圈也有些紅，站起來問道：
「導演，請問這是真實的事情嗎？雖然有些冒昧，但是它實在讓我覺得太真實了，就好像是二十年前發生在我身邊一樣。」
吳宇辰接過話筒解釋：
「關於電影的創作源泉，來自一段我觀察到發生在身邊的真實故事，老太太病逝時讓我心中產生了諸多感慨，」
「謝謝導演，這部電影真的帶給我非常多的感動，在如今的東京，已經很難再見到這種陌生人相互溫暖彼此的感情了。我還記得在我小的時候明明鄰居間的叔叔阿姨都會很親熱，但是現在可能見了面也不會打一聲招呼……」
這個中年婦女仿佛被電影激發了很多感慨，說了好一會才停下。
不過吳宇辰和在座的人都沒有不耐煩，電影節氛圍就是這樣，而且她說的話也讓不少人都深有感觸。尤其是這幾年霓虹經濟崩潰後，大家更是各掃門前雪，讓整個社會人與人之間變得更加淡漠。
隨後吳宇辰又點了幾個觀眾，一一回答他們的問題，等點到一名20歲左右的女孩兒時，只聽她起身問道：
「導演，你為什麼這麼殘忍？女孩必須要搬走嗎？」
這問題讓吳宇辰心下有點好笑，不搬走後面怎麼拍啊？
不過他也知道這都是已經對電影代入了情感和產生共鳴的觀眾經常會做出的假設，於是便說道：
「女孩不可能永遠陪著老太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可是我覺得好難過，假如她沒有搬走，老奶奶就不會病倒，不會去世，如果是我就會有一輩子的遺憾……」明日香說著又流下淚來。
吳宇辰看了看這個感性的霓虹軟妹子，腦中一動，清了下嗓子，語氣略微深沉地道出一段還未出世的經典電影台詞：
「人生就是一列開往墳墓的列車，路途上會有很多站，很難有人可以自始至終陪著走完。當陪你的人要下車時，即使不舍也該心存感激，然後揮手道別。」
等吳宇辰說完這段話後，全影廳都為之一靜，明日香更是愣愣地站在原地，腦海中不斷迴響著這段話。
片刻後，全場響起了轟鳴掌聲，經久不息！
吳宇辰略微鞠躬致謝，心中倒也不意外觀眾有這個反應。畢竟這可是霓虹最經典的動畫電影，霸占了霓虹票房冠軍二十多年的《千與千尋》中最經典的台詞啊！
這幫小日子要是不觸動了才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