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華語片包場！
「他鄉遇故知，可喜可賀！」三個杯子碰到了一起。
威尼斯的某家飯店中，三個京城電影學院的師兄弟坐在一起說說笑笑。有50年代出生的老謀子，有60年代出生的張元，以及70年代出生的吳宇辰。
老謀子和凱子是50年代導演的領頭人，論成績其實老謀子還在凱子之上，只不過混圈子能力遠遠比不上凱子。
吳宇辰更不用說，70年代根本無人能相提並論，別說和他比肩的，就連看到他屁股的都沒有。
而眼前這位張元，其實在江文拍出來《陽光燦爛的日子》之前，一直被認為是60年代導演的領軍人物。
老謀子放下杯子後對吳宇辰笑著說：
「你這次在美利堅掀起的風浪可不小，國內都在瘋傳呢！」
現如今已經到了9月，《第六感》的北美票房也超過了3億，就這個成績在好萊塢都要被各種追捧，傳回到國內那更是讓人瘋狂了！
國內其實不缺會拍藝術片的導演，比如老謀子、凱子等人，但是可沒誕生過像吳宇辰這種能一而再，再而三在好萊塢，在老美的地盤上興風作浪，征服美利堅的大導演！
吳宇辰略微謙虛了一句：「這個成績也出乎我預料，有些運氣成分。電影市場和觀眾口味一直在變化，也很難捉摸~」
張元笑著道：「要是別人說這話還成，你這連續三部電影在美利堅大爆，一部比一部成績好，可就別再謙虛了！我看回頭咱學校得請你回去專門開個講座，讓你好好傳授下經驗，到時候咱們這都去現場學習一下！」
吳宇辰聞言也是嘿嘿一笑：「張元師兄，要是別人說這話我信，我就算真講出來，你也未必願意照我說的這麼拍啊！」
張元聞言也不再吭聲，只是笑著對吳宇辰擺了擺手。很多人說老賈愛拍邊緣人物，其實這個張元才是國內拍邊緣人物的第一人。
90年畢業的時候，他自籌資金拍攝了影片《媽媽》，對象是智障兒童家庭，該片是華夏大陸的第一部獨立電影，在國外電影節也獲了獎，只可惜遭禁；92年他執導了《京城雜種》，對象就是地下音樂人為中心的這個群體，被認為是華夏第一部搖滾影片，反映了當代青年的精神狀態，在洛迦諾電影節獲獎，同樣也被禁，他亦被禁止再從事電影工作；
97年拍了國內最早的同性題材電影《東宮西宮》，男主角就是胡君。後來《藍宇》之所以找胡君，就是因為導演關錦朋看了他在這電影裡面的發揮。今年張元帶著剛完成的《過年回家》參加威尼斯，主角是即將出獄的女囚犯。真可謂部部電影的主角都是社會邊緣群體，而且還不帶重樣的！
老謀子聞言也是感慨了句：
「咱們國內很多人都是瞧不上商業電影，但是商業電影也真不是誰想拍就能拍，我10年前拍過一部《代號美洲豹》，真是快把我拍吐了。拍了兩天我就覺得彆扭，哪哪都覺得不對，要不是不想讓人家的錢打水漂，我當時真想撂挑子不幹了！」
張一謀不是沒拍過商業電影，《代號美洲豹》，1989年上映的，葛悠、鞏儷主演，題材在當時來說是非常新穎和超前的。電影虛構了一起恐怖主義劫機事件，牽動了兩岸三地、美利堅、棒國等多地區的國際關係，最後多方合作成功消滅了劫機的恐怖分子。這劇本妥妥的好萊塢商業大片架構，同時又兼備個人英雄主義的刻畫和國際范的宏大敘事。
但怎麼說呢，首先是老謀子拍了個開頭就不想拍了，因為不管是當時國內文藝界的大環境，還是張一謀的個人追求，都是更看重藝術性，希望能更深刻、更有思考性。最後張一謀是硬撐著拍了二十多天拍完的，後邊都快拍成MV了，相當虎頭蛇尾。
上映後也是招來一片罵聲，八十年代的文藝界沒法接受一個剛拿了柏林金熊的導演製作出這麼一部娛樂、不嚴肅的作品。而觀眾又覺得恐怖主義劫機這種事情發生在國內太假了，也是跟著一頓噴，再加上他和鞏儷的事情曝光，老謀子當時都快自閉了，躲去了港島，和鞏儷一起演了一部《古今大戰秦俑情》。
張元跟著點頭說道：「咱們電影創作人還是得拍自己順心的東西才行。不然那就真是帶著鐐銬拍電影，怎麼拍怎麼難受。」
吳宇辰問道：「張元師兄，你這下部電影打算拍什麼題材的？」
吳宇辰對此還真是挺好奇的，因為能讓這位看中的那基本都是邊緣群體，還沒重複過，不知道他下部電影會以什麼為主題。
張元一聽這個話題就來了興致：「不知道你們聽過沒有，變性人！」
「變性人？」吳宇辰和老謀子異口同聲道。
「對，當初籌備《東宮西宮》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人叫金星，他是咱們國內第一個變性人，就在京城做的手術。然後我當時就以他為主角拍了個紀錄片，到現在已經跟蹤4年多了，等這次回去我再去拍一個收尾，片子就差不多了！就叫《金星小姐》！」張元給兩人介紹著自己的戰果。
老謀子對張元刮目相看，這個師弟真不愧是邊緣群體導演第一人啊！
吳宇辰也是直呼好傢夥，原來就是你給金星拍的紀錄片啊。伱丫這挖掘邊緣人物的眼光也是沒誰了！
……
「張慧科！你到哪裡去了啦！」
土到家的吶喊，紀錄片式的視角，粗礪的土地上文化和知識顯得無用而格格不入。張一謀將視角投射到了廣大的農村人民的時候，總是顯得那麼溫情脈脈，簡單、直接、樸實、平凡，卻又蘊含著一股力量。
看完《一個都不能少》之後，作為本屆評委之一的章曼玉心中很受觸動，內心贊道張一謀果然名不虛傳。這是一部從內容到形式都很平實、傳統、司空見慣甚至非常老套的電影，但是在司空見慣中拍出一份真切和力量來。
章曼玉看著周圍幾個評委的表情，覺得和她一樣深受感染的不在少數，尤其是本屆的評委會主席庫斯圖里卡，口中對其讚不絕口：
「這部電影中體現出的對民族和土地的憂慮和熱愛，真的讓人動容！」
這位庫斯圖里卡是南斯拉夫的電影大師，而且還是僅有的幾個雙金棕櫚俱樂部成員，陳凱子吃了一輩子的金棕櫚，人家有兩個，還刷下過銀熊獎和銀獅獎最佳導演。此君尤為欣賞民族電影，他本人拿下金棕櫚的《地下》就是為他祖國南斯拉夫拍攝的。
章曼玉看這架勢，只覺得這屆的金獅獎有不小可能要被張一謀導演拿下了，同時也感慨這屆威尼斯華語電影質量之高，昨天看過張元的《回家過年》也是被不少評委看好，不知道明天吳宇辰這個大導演的《愛》又會給他們帶來什麼驚喜。
想到吳宇辰，章曼玉心中也是大呼遺憾，去年的時候吳宇辰拍攝《驢得水》可是親自打電話來找邀請過她，可惜她因為答應了墨鏡王的《花樣年華》只能拒絕了張一曼這個角色。
等看到《驢得水》捧回來柏林金熊，鞏儷靠此加冕柏林影后，章曼玉胸中免不了要產生後悔之意。說到《花樣年華》，墨鏡王的老毛病又犯了，已經拍了一年都還沒完，讓章曼玉也吃了不少苦頭，她現在被折磨的已經有些人戲不分了。
下次要她再選，堅決選吳宇辰！
翌日，當影廳的燈光亮起後，章曼玉才從對電影的沉浸中抽離出來，她撫了撫自己的面龐，不知何時已經被淚水打濕。
另一位女評委也是捂著嘴巴叫道：「天啊，吳宇辰導演的鏡頭太冷酷了，讓我都沒有辦法提起勇氣看第二遍！」
章曼玉沒有說話，但是完全明白她的意思。理由很簡單，《愛》這部電影，它太真實，太沉重，就像那些我們一直不敢面對的事，殺人吮血，刻骨銘心。
「看這部電影，揭開了我內心最恐懼的東西。衰老，意味著行動遲緩，反應遲鈍，記憶衰退；衰老，意味著膚如溝壑，齒禿髮落，面目可憎；衰老，意味著百病纏身，苟延殘喘……哀莫大於老，可我終歸也有老的一天！兩個老演員的表演實在是太讓人震撼了！」
來自霓虹的市山尚三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這是任何恐怖片都不可能帶給他的恐懼，因為恐怖片拍的都是假的，而這部電影，它真實的讓人窒息！
誰都無法逃脫衰老和死亡的命運，生活難道不比電影更加殘酷，更加恐怖嗎？
本屆評委中年紀最大，已經七十多歲的讓杜謝嘆了口氣道：
「生命與死亡就像電影中的那隻鴿子，抓不住也留不下，只有白頭偕老的愛才是永恆，也許成全才是最難得的。極簡克制，內功深厚，諸多意象，絕望壓抑，也有難以複述的細膩感動，本屆電影節不會再有其他電影能比吳宇辰的這部《愛》更讓我觸動了！」
本屆的評委會主席庫斯圖里卡輕輕搖了搖頭，老實說，他還是更喜歡張一謀的《一個都不能少》。不是說《愛》不好，而是這部《愛》太殘酷了，影像風格冷酷到幾乎冷血，和他個人作品中的那種熱情和瘋狂完全相反。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部電影可以說是把現實主義發揮到了極致，堪稱現實主義代表作之一也不為過。
本次威尼斯電影節，因為有著吳宇辰和老謀子兩位華夏大導演的參加，也是格外引起國內關注，在頒獎典禮當天，不僅僅是《華夏電影報》以及《電影周刊》，什麼新浪、網易、搜狐也都派了記者過來專門蹲守，就是為了第一時間得到最終獎項歸屬。
吳宇辰在紅毯上走著，輕鬆愜意地對影迷和記者揮手致意。他倒不是裝的，而是壓力確實沒那麼大了。在年初得過了一個柏林金熊獎之後，他感覺其實心裏面對於歐洲三大的渴望無形中就要小了一些。
不是說他不想拿金棕櫚和金獅，而是有些東西在滿足了一次之後，對相似的東西內心的欲望和迫切就會降低。
而這次的《愛》，說實話他真正的目標是奧斯卡最佳外語，到威尼斯這邊不求拿金獅，只要能給個重要獎項就算達成目標，什麼評審團、最佳導演，或者影帝影后之類的他都能接受，方便後續繼續進行奧斯卡公關宣傳。
因此，吳宇辰這番輕鬆倒也真不是裝的。總歸不可能就給他個安慰獎讓他空手而歸吧？要是那樣他今後一輩子都不再來威尼斯了。
「最佳女演員……《情色逸事》，納塔莉·貝伊！」
啪啪啪啪，吳宇辰鼓掌。
「最佳男演員……《顛三倒四》，吉姆·布羅德本特！」
啪啪啪，吳宇辰又是跟著一陣鼓掌，不過心中也在想著，他覺得不管是葛存壯，還是王丹鳳，演的都很不錯啊。尤其是王丹鳳老太太，值得頒發一座影后獎盃的。
同時他心中也在想著，這剩下可就只剩三個獎項了，他到現在都還沒領獎，會是哪個獎落到手上？
「最佳導演……《過年回家》，張元！」
張元興高采烈地起身，這算是至今為止他拿過最高的榮譽和獎項了。
吳宇辰也是送上掌聲，前世的時候張元也是拿了這個獎的，倒是沒被他影響到。而且隨著張元拿下了最佳導演，就剩下兩個獎項了，而他和老謀子都還沒領獎呢！
威尼斯主辦方既然通知他們倆來參加頒獎典禮，就應該不會晃點他們兩位大導演，那這意思就是今晚這分量最重的三個獎項就要被他們華語片包圓了啊！
「評委會特別大獎……」
威尼斯和另外兩大不同，是同時設有評審團大獎和評委會特別獎的。在2012年以前，評委會特別獎就是給第二名的，含金量高於評審團大獎，僅次於金獅，到了2012年以後，這個獎項和評審團大獎對調了，吳宇辰也搞不懂主辦方為什麼這麼玩。
「《一個都不能少》！」
老謀子聞言咧開嘴笑著起身，能拿到這次威尼斯的二等獎也算滿意，絲毫不知道他前世可是拿了金獅的。
而吳宇辰也是機械地鼓著掌，看著走上台的老謀子，這意思該不會是……
隨著他心跳加快，最後登台的頒獎嘉賓抽出信封中的紙條喊道：
「第56屆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影片金獅獎獲得者是……」
「《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