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家三口就恢復了和諧。
因為劉青娜得改掉一些不好的習慣或者理念。
而改掉這些,是因為兒子說不改以後的孫子孫女別想帶。
兒子雖然說的很有道理,但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於是楊靈越的背部又多了一個手掌印。
1月16日
「我去精神病院了。」
吃完早餐的楊靈越,留下一句話就從家裡離開了,並沒有說庫管和保安里各有一個人拿兩份工資的事兒,畢竟劉青娜是個連爛蘋果都不扔的主。
抵達精神病院後,院長很是熱情的接待了楊靈越。
楊靈越面對地中海髮型,慈眉善目的院長,有些犯怵。
「張院長,謝謝支持,您放心,我們一定拍好,那個劇組人都等著了,咱們以後再聊,以後再聊。」
「好好好,不打擾你們工作,這是小鄭,有什麼需要找他。」
張院長指了指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眼鏡男。
楊靈越自是點了點頭,隨後走進了一間騰空的病房。
三人床的房間,白牆,白地,白床單。
陳林從監視器後面走過來。
「導演,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拍。」
楊靈越點了點頭,看向坐在馬紮上閉著眼的張譯。
「黃世東,怎麼樣?」
張譯比了個OK的手勢。
楊靈越吩咐了一句:「那就開始吧。」
陳林抄起喇叭喊了一句:「各就各位。」
場記打板喊道:「《一念無明》第四幕,第一場第一鏡第一次,開始。」
只見身著毛衣及馬甲的張譯開始面無表情地從手提的一個塑膠袋裡,一個一個的往出拿錫紙包裹的巧克力,然後又一個一個的擺在病床前的床頭柜上。
三機位,一個全身,一個半身,一個特寫手部動作。
然後張譯又繞到另一個床位前,繼續做同樣的動作。(主機位半身)
旁邊四十歲的小鄭看著連連點頭,這就是護士的工作之一,給躁鬱症病人發巧克力。
巧克力中含有一定量的可可鹼,可可鹼可以輔助緩解抑鬱症患者的焦慮、煩躁等症狀。
「保一條。」
如同鏡頭一樣,《一念無明》就這般安靜的開拍了。
沒有敲鑼打鼓,沒有記者採訪,沒有燒香橫幅。
第二鏡是先從張譯低著頭坐在床上開始拍,再站起來疊被子,直到把三床被子全部疊好。
這兩個鏡頭裡,通過衣服就能顯示出主角不是病人也不是醫護人員,而他又做著醫護人員的工作。
其實這就交代了他是已經得到治療,即將出院的病人。
當然不能指望所有的觀眾都能看明白這點,因此會配上其他鏡頭裡的台詞,進行雙向說明,通過後期剪輯的一種方法,叫J-CUT進行處理即可。
因為這是精神病院,不存在家屬照顧的情況。
第三鏡是張譯拉開床頭櫃的一個抽屜,看著滿是劃痕的抽屜底部,撇開頭,一聲長長的鼻息。
三個鏡頭,張譯完成的都很好。
隨後轉場。
第三幕 醫生辦公室
劉佩奇和陳林客串的醫生隔著一張桌子相對而坐。
「黃先生,我明白你的擔憂,但你老婆的意外和黃世東的病沒有直接關係,法院判的是強制入院,而不是監禁。」
劉佩奇帶著點討好、怯懦,吞吞吐吐地說著自己的第一句台詞。
「那...是不是....說他.....」
「情緒變化每個人都有,躁鬱症病人的情緒轉變幅度比較極端,開心時很自信很興奮,傷心時會絕望,覺得生命沒有意義。」
「那...他會不會....」
「家人的陪伴很重要。」
「咔。」
「老陳,說慢了,你只想快點打發走黃世東和黃大海,還有,表情再生動一些,你是一位醫生。」
楊靈越抄起大喇叭喊道。
一旁四十歲的小鄭說道:「楊導演,我們醫生面對病人和家屬是很有耐心的。」
楊靈越笑了笑說:「謝謝你的指導,繼續。」
「家人的陪伴很重要的。」
「最近南中環橋趕工維修,我們幹活的,特別忙....」
劉佩奇雙手握著一頂鴨舌帽,面上依舊帶著些討好。
「家人的支持更重要。嗯...這半年黃世東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很多,我們希望他可以快點出院。」
劉佩奇伸開一隻手,幅度很小地比劃著名說:
「那其實...醫生您的意思是他...呃...已經痊癒了?」
楊靈越看著劉佩奇的肢體處理,絕了,把一個和兒子不怎麼親近的底層父親的為難,擔憂表現太好了。
「這樣說吧,住院沒作用了,醫院病床有限,病人又多,為什麼不出院早點進入社會呢?沒什麼問題了,看著他,準時吃藥,明白嗎?」
陳林的表演中規中規,隨便模仿一下現在大多數醫生的真實面孔就合格了。
劉佩奇舔了一下干皮的嘴唇,點了下頭,戴上了那頂鴨舌帽,上面的logo是阿迪屌絲,嗯。
慢慢站起來,微駝著走了一步,又回頭小聲地說了句:「謝謝醫生。」
這是劇本里沒有的,圍讀會也沒有,這是劉佩奇自己臨時加的。
「不客氣。」
陳林順著說了一句。
又是保一條。
轉場,病人們放風的地方,嗯,對,就是放風的地方。
是個籃球場大的一片空地,兩側有著乾枯、凋落的花叢,上面還有一些積雪。
劉佩奇靠著一棵樹抽著煙,眉頭擰在了一塊兒。
遠處零零散散的站著幾個群演,楊靈越當然不敢讓院裡的病人本身出演了。
其他精神病人和醫生的戶外對話及古怪的喊叫聲。
劉佩奇被聲音喊叫聲驚嚇到,轉身看去,小心翼翼地觀察者,隨後轉身,扔掉菸頭踩了踩。
抬頭看見護士領著張譯入畫,走了過來。
護士本色出演:「醫院不能抽菸。」
父子二人對視,劉佩奇抽了下嘴角,正要對沒什麼表情的兒子說些什麼,張譯彎腰撿菸頭,劉佩奇也下意識地彎腰,還伸了下手。
張譯扔菸頭的過程,劉佩奇的眼神一直在他的身上。
這個鏡頭進一步說明了父子之間生疏的關係。
張譯扔了菸頭說:「護士說,有份文件要你簽名。」
然後留下劉佩奇,出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