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天下無人不識君

  文詠杉真的沒有想到，近在咫尺的會面，居然會戛然而止。

  雖然跟陳諾在電話里說著沒事沒事我理解，達令你快走吧。結果掛了電話她就忍不住埋在方向盤上哭了，直到齊雲天在副駕駛外敲著車窗，她才抬起頭來，手忙腳亂的把車門開了。

  在對待女人方面，齊雲天是個純種機器人，連一點感情都沒有。

  人家文詠杉兩隻眼睛都哭腫了，他坐上了人家的車，居然淡淡的來了一句：「這個男人，你抓不住的。」

  文詠杉一下子眼淚又下來了。

  齊雲天呵呵道：「走吧，送我去酒店，要不要我來開車？」

  文詠杉搖搖頭，拿紙巾擦了擦眼睛，道：「不用，我可以。」

  這時，機場外面圍著的記者粉絲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得到了消息，他們要等的人居然轉機飛走了，一時轟然而散。其中，有幾個媒體記者拿著照相機，罵罵咧咧的從他們車邊路過。

  齊雲天指了指他們，說道：「看到沒有？他才19歲。這就是他未來幾十年將要面對的生活，你想要跟他在一起，你可能比華仔的老婆還要慘，一輩子暗無天日，值得嗎？」

  文詠杉發動了汽車，慢慢的開始啟動，沒有說話。

  齊雲天又說道：「你還年輕，你完全有得選擇，對吧？花枝招展的年紀，大把的男生為你挑選，而且，正好到現在為止，你們兩個算是兩不相欠，乾脆就趁此機會，一別兩寬，再去找個帥哥靚仔，談談戀愛，豈不妙哉？」

  文詠杉的車開得又快又平穩，聽到這兒，她問道：「齊先生，你是京城人？」

  齊雲天點頭道：「對啊，怎麼？」

  文詠杉道：「聽你說話好有文化的樣子，齊生你做諾仔的經紀人多久了？」

  「一年多了吧。」

  前面有個紅燈，車停了下來，文詠杉趁機前擋板放下來，對著上面的鏡子，用紙沾著臉上花了的妝。

  尤其是眼睛旁邊的睫毛膏和眼影，她認認真真的把臉清潔乾淨，直到它恢復了瑩白如玉的樣子。

  這個時候，面前的紅燈也變成了綠燈。

  文詠杉輕輕的一腳油門，車也繼續上路了。

  她這次開得很慢，只是40來碼的速度。

  開著開著，在一條直道上，她突然不看前方，把臉一下子轉到齊雲天這邊，一臉認真的問道：「齊生，你覺得我長得怎麼樣？」

  齊雲天頓時嚇了一跳，驚叫道：「你幹嘛，我操，看路！」

  文詠杉道：「齊生，你還沒回我。」

  齊雲天眼看前面有個急轉彎，嚇得亡魂直冒，趕緊叫道：「靚，靚！」

  文詠杉這才回頭去，一打方向盤，她的本田飛度如同行雲流水般，剛好掠過那個急彎。

  齊雲天這時候都快氣瘋了，吼道：「你有病嗎？你踏馬是不是想死啊？」

  文詠杉平靜的說道：「齊生，我老豆是開計程車的。從我兩歲開始，我阿媽要上班做工，我那個時候就坐我老豆車上，跟他一起出工。」

  「12歲之前，我幾乎都在計程車上的，做功課都是在車上做。香港新界九龍沒有一條路我不熟的。剛才那個彎我路過不知道多少次了，閉著眼都不會出事的。」

  齊雲天從死裡逃生的危機感之中冷靜下來了，沒好氣的說道：「你跟我講這些做什麼？」

  文詠杉笑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排整齊的貝齒。

  這次她沒有轉頭，而是一直目視著前方，說道：「齊生，你一直在勸我離開諾仔，我不知道你是為咩。齊生，我是土生土長的香港女仔，我不像你，我文化課成績不好，說話也沒有你那麼好聽。我從小到大，我坐在我老豆旁邊學開車，就學會了一件事。」

  文詠杉停頓了一下，繼道：「當車上了路，我就要專心的好好開車，不要東張西望，不然車會撞的。就像剛才那樣。齊生，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媽的，瘋子。我特麼不就是想讓你少點不該有的心思，你給我這麼搞？

  齊雲天氣急敗壞的說道：「對對對。」

  文詠杉抿嘴笑了笑，又道：「齊生，我已經在諾仔這輛車上了，我只會好好開車，不會東張西望。」

  「你看我普通話有沒有進步？這段時間，諾仔跟你去了美國拍戲，我在香港一邊看徐導的劇本，一邊看大陸的天龍八部，練習普通話。我發現普通話並不難學。我一個香港人，要是去了內地，跟那邊人說話也不會很難，是不是？」

  她頓了頓，又道：「不過，我不會去的，因為諾仔說，我是他香港的女朋友，我去了內地，我什麼都不是了。所以你放心，我不會去添亂的。」

  齊雲天輕舒了一口氣，咳嗽一聲，說道：「你能這麼想，那自然最好。」

  「但是……」文詠杉輕輕說道：「這次是諾仔欠我的，他說了要來香港見我，結果到了香港，卻沒有見我。所以，是他沒有遵守約定，對不對？」

  齊雲天怔了一下，說道：「對，然後呢？」

  文詠杉微微笑了笑，道：「上周，我的內地通行證辦下來了。齊生，你帶我去見諾仔好不好？我就見他一面，親眼看看他，我就立刻返回香港。」

  ……

  ……

  陳諾在飛機上，還暫時不知道香港這邊發生的事情。

  齊雲天給他買到的退票是經濟艙，位置真的非常不好。因為他坐的是三個人的位置，而且是在中間，左右兩邊都是女生，年紀還都不大。

  剛開始還好，陳諾戴著口罩和帽子。

  他剛剛坐下的時候，左右兩邊的女生雖說各自都瞟了他一眼，但之後陳諾就閉著眼睛假寐，假裝世界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也都相安無事。

  直到發飛機餐的時候，因為之前的一驚一乍，陳諾肚子也確實有點餓了，當空姐要他吃紅燒肉還是魚香肉絲，他就說了一句魚香肉絲。

  結果，這一句話剛一出口，空姐還沒把餐遞過來，靠過道的那個女生一下子就把頭轉過來了。

  那個女生也就20多歲的年紀，打扮得挺時尚，妝容雖說帶著2006年的那股子鄉土氣息，但也算得上精緻，她怔怔的看著陳諾，眼珠子一動都不動。

  敢問這種情況下，陳諾還敢把口罩扯下來吃飯嗎？

  他不敢，他拿過飛機餐，盯著面前的魚香肉絲便當盯了十幾秒鐘，餘光感到旁邊的人依舊沒有動彈，他忍不住了，微微轉頭問道：「美女，你不吃飯嗎？」

  那個女生眼睛更亮了。

  「你是陳諾對不對？我聽出來你的聲音了。對不對！？」

  女生的聲音其實很小，但奈何，窗邊那位靚女看似在小口小口的吃飯，實際一直在暗中觀察著這邊，這句小聲的問話，並沒有逃過她的耳朵。

  「咳咳咳！」這個女生她一下子被嗆到了。

  陳諾這個時候是真的驚著了。

  為什麼坐個飛機，左右兩邊的人感覺好像都認識他？

  因為他這段時間在國外，他並不知道，張繼中為了賣電視劇，炒他跟劉藝霏的新聞炒得有多麼瘋狂。

  假如說他因為「如果愛」上映的知名度達到了5的話，那麼經過這段時間的再度醞釀和傳播，加上神鵰的炒作，已經到了差不多8的水平。

  而且，這還是在普羅大眾里的8。

  假如放在18-25歲的年輕人，尤其是大城市裡的女生中間，只怕有種天下無人不識君的感覺。

  怪只怪，BLOG和門戶網站雖然還比不上日後某音和圍脖的傳播力度，但當前的傳播效應也絕非傳統媒體可以相提並論。

  所以，在飛機上遇到兩個女生，又都認識他，真是一點都不奇怪。

  陳諾心思急轉，下意識就想否認，但又一想，這還能否認？

  算了吧。

  於是他點點頭，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美女，我們認識啊？」

  「啊！」沒想到那女的之前還挺鎮定，等他這默認的語言剛一脫口，那女生一下子尖叫了一聲，雖說馬上捂住了嘴巴，但也引來四周的矚目。

  陳諾趕緊埋下頭，等他過了幾秒再抬起來，只見兩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正一左一右的看著他，真正的近在咫尺，垂涎欲滴。

  他嘆了口氣，道：「怎麼了嘛？別這樣看著我行不行？」

  過道那邊的美女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輕聲說道：「陳諾，我是你忠實的糯米。我喜歡你半年多了，從啞巴的房子開始，我就特別喜歡你，真的，我知道你不喜歡粉絲打擾你，但是……真的對不起，我沒有忍住。」

  窗邊那個女生也說話了，她一開口就是港普，居然是個香港妹紙，「陳諾，我也系，我從如果愛開始，就幾喜歡你。真的。我家裡的床邊，都貼的是你的海報的。」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糯米美女不甘示弱道：「我臥室里也是，還有……」說著，她居然從隨身的手提包里拿了個錢包出來，一打開，居然是陳諾啞巴首映禮上的照片，如果師寧偉在這兒，他一定會對這照片非常的眼熟。

  香港女生被比下去了，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說道：「諾仔，我回去就跟我男朋友分手，我也會放你的照片的。」

  「別！」陳諾嚇了一跳，某些嚇死人的回憶一下子席捲而來，他趕緊安撫道：「我也是普通人，不要搞得這麼嚴肅，遇到你們我也很高興，咱們聊聊天吧。嗯，一邊吃飯一邊聊天，怎麼樣？」

  渣男就是渣男，狗改不了吃屎。不一會兒，兩個女生被他的花言巧語哄得面泛桃花，眼含春水。

  靠窗那個香港女生都開始抱怨，好像這次去成都，跟男方的家長一起見面吃飯，還是有點急了呀。都在西川，似乎還有更好的選擇呀！

  最後渣男還是發揮了他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桃花的風格，在下飛機的時候，留下幾張簽名，跟兩位女生揮手道別，迅速出關，衝出機場，鑽進了陳必成等在那裡的車裡。

  事發突然，潘程蓉沒有來，開了兩個多小時過來的沃爾沃車裡，只有陳必成一個人。

  看樣子他還有點不爽，但也不知道在不爽些什麼，見到陳諾就冷嘲熱諷道：「我看新聞上說你要演小丑？你演了啞巴又演小丑，你能不能演點正常的角色？不要以後我和你那些叔叔們一起喝茶，人家問我你演些什麼東西，我都不好意思說。」

  陳諾呵呵道：「好酸哦，爸，是不是車錢收到了，開始嫉妒我現在掙的比你多了，是吧？」

  陳必成的聲調快把車頂戳破了，「我嫉妒你？就你那幾個錢？」

  陳諾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我這幾個錢？你知道不知道，我演這個小丑，人家給我多少？」

  陳必成冷冷道：「多少？」

  陳諾就像當初張一一在他面前甩著兩根手指一樣，他也在陳必成眼皮下甩手指了，也是兩根。

  「這個數。」

  陳必成看來還是對他兒子的賺錢能力有所了解的，沒有說個20萬出來貽笑大方，「200萬？」

  陳諾哈哈大笑。

  要不是正在開車，陳必成已經準備動手打人了。

  「你笑個屁，難道是2個億？」

  陳諾嘿嘿道：「2個億不至於，2000萬吧。」

  陳必成壓根不信：「你給老子吹牛，我信你個鬼。」

  陳諾不怕他不信，因為跟華納簽的合同，他跟齊雲天一人手裡保有一份。

  當下一點面子都不給老陳留，從包里掏出全英文的合同，趁著在排隊過機場高速收費站，把合同遞過去。

  指著上面的數字說道：「看到沒有，50萬美元，這個千分之三，是全球票房的千分之三。這個電影，全球票房10億沒跑。其中我的80%是多少，你自己算算。這還只是這一部電影的錢，拍其他電影的那幾百萬小錢，我都懶得跟你說。」

  陳必成這下沒話說了，在機場高速悶頭開了快20分鐘，才喃喃罵道：「日他媽，這些美國人比他媽煤老闆還有錢……」

  然後居然轉移了話題：「對了，你這次回來，你媽在家給你做跳水蛙，等下到了你就可以吃了。」

  跟劉藝霏吃飯的時候，陳諾就說了想吃跳水蛙。

  跳水蛙又名仔姜蛙，西川自貢的一道名菜，作料以小米辣和仔姜為主，沒吃過的人絕難想像得到那鮮辣入味，滑膩細嫩的感覺，保准你吃這道菜，辣得呼呼吹氣，又真的停不下來。

  在美國吃了快一個月西餐的陳諾，聽到他這麼說，真是差點口水都流出來了。

  不過他還是沒有忘了正事，接著說道：「先別說吃的。我這次掙了錢，在紐約的時候，就準備找人問問理財投資的事，紐約華爾街嘛，世界金融中心，這方面的人才太多了。結果我一問才知道，現在美國這邊的人，都說過兩年有一場世界級的金融危機，假如手裡有錢有現金的人，最好啥都別干，存銀行。」

  陳必成的聲音嚴肅起來了，「你聽誰說的？真的假的？」

  「摩根史坦利聽說過嗎？高盛聽說過嘛？花旗美林知道嘛？爸，其實全世界都傳遍了，就國內不知道。」

  陳諾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欺負中年人不懂VPN，居然還用他演藍莓之夜以及扮小丑的演技來欺負他可憐的親生父親，那語氣里的詫異和不敢置信，別說車頂，都快衝破大氣層了。

  「爸，不可能吧？你不知道啊？你那麼多朋友，什麼張叔叔李叔叔，就沒有一個跟你說？」

  陳必成咳嗽幾聲，道：「你那些叔叔們，最近日子也不太好過，也沒怎麼聯繫。」

  日子不好過那是理所應當的，你們好過了全國人民心裡都不太好過。

  陳諾之前聽陳必成說過一些事情，他們西川這邊還好，有的地方的黑煤窯，完全沒有監管，那些煤老闆為了賺錢，可真的是……

  盲井。

  陳諾對煤老闆的遭遇是一點不同情，「哦，好吧，那你現在知道了？你手裡是不是有錢，你該不會花出去了吧？」

  陳必成大聲道：「還沒有，市里找到我，叫我去帶頭買幾塊地皮搞開發，我還沒有答應。」

  陳諾用異常慎重的語氣說道：「千萬不能滿口答應，用你一半的錢去買個一兩塊就夠了。」

  其實最好的辦法是，把全部的錢都存銀行，坐望08年金融危機。

  但是，那不現實。

  該花的錢要花，甚至是必須花。

  否則，上輩子陳必成憑什麼後來發展那麼順利？真以為上面的人做慈善的？還不是因為在有些層面，老陳這個傻不拉幾拿出全部身家支持工作的煤老闆，有了幾分豪爽耿直的名聲。

  現在拿一半的錢出來，在陳諾看來，已經足夠買名聲了。

  陳必成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嘿了一聲，說：「算逑，我踏馬還拼什麼，你拍一部電影賺兩千萬。算了算了，我就老老實實穩打穩紮了，行，出一半留一半。何市長他們找我的時候，我就說你現在是明星了，以後不可能還租房子住，我這個當老子的，要去京城給你買套過得去的房子，所以，錢只有那麼多了，愛要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