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眾人一早就出府上衙門點卯,到了衙門後又接到命令前往平河皇莊,在平河皇莊裡又被盛玉萱好一番敲打震懾。
這般奔波折騰下來,到了午時人人肚子裡都唱起了空城計。
他們正暗自嘀咕著午飯該怎麼解決,便聽到盛玉萱說已備下了飯菜,讓大家移步飯廳用膳。
眾人面上不由得露出輕快的神色,二話不說都跟著向勇前往飯廳的方向。
盛玉萱轉頭看向項昊麟和尉遲鑫,道:「小侯爺,尉遲將軍,兩位也隨我一道去飯廳用膳吧。」
尉遲鑫點點頭,拱手道:「太子妃請。」
盛玉萱頷首淺笑,蓮步輕移率先而行,項昊麟和尉遲鑫緊隨其後跟上。
錦繡和十六心有靈犀般地對視了一眼,十六上前隨侍在盛玉萱身側,錦繡則留下來將先前項昊麟記錄好的人員名冊小心收好,然後指揮僕從收拾院中的桌椅凳幾。
新建好的飯廳被一排半人高的石案和兩道布簾從中間隔開,裡間是做飯的廚房,外間是用飯的廳堂。
此時廚房裡正忙的熱火朝天,一群從莊子裡挑選僱傭的婦人正手腳麻利的準備著飯菜。
「大家都麻利著點,剛才錦繡姑娘已經派人來傳話了,大人們馬上就要過來用飯,碗筷飯盆都洗好端過來,待會兒就要用了……」
一個身穿青布粗衣,頭髮也用一塊青色帕子包著的四五十歲容長臉婦人扯著嗓門道。
「鄭大娘,您放心好了,咱們這都弄的差不多了,大人們來了就能開飯。」
「鄭嬸子,碗筷飯盆什麼的我也都洗乾淨了,您看是不是現在就拿出去?」
「鄭大娘,蒸米飯和貼餅子也都好了……」
一旁正在幹活的婦人們七嘴八舌的接話道。
被稱作「鄭大娘」「鄭嬸子」的鄭氏,正是盛玉萱從這群婦人中挑選出來的小管事,負責廚房的一應事宜及管著這些做工的婦人。
鄭氏能被選中當這個小管事,工錢都比旁人多了五十文,她心裡一片火熱,做起事來也更有幹勁了。
「都仔細著點,太子妃娘娘把這攤事交給我們,那我們就要打起精神,用心做好,別辜負了娘娘的信任!」
鄭氏頓了頓,繼續道:「洗乾淨的碗筷飯盆先端出去,放在西邊的石頭台子上。」
話音落地,立時有兩個婦人抬著放在大木盆里的碗筷餐具去了外頭的飯廳。
這時,外面由遠及近傳來一陣密密匝匝的腳步聲,鄭氏一聽這聲音,便猜到是那些要來用飯的大人們來了,頓時雙手叉腰,挑眉吩咐道:「人來了人來了,都打起精神來,干好自己的活,今天誰要是出了差錯,這廚房的差事就別幹了,自己直接走人!」
大家聞言紛紛打起一百二十分的小心,唯恐上工第一天就出錯被辭退。
要不是太子妃娘娘在莊子裡建作坊,他們哪有幸被挑中來做這洗菜燒飯的活計?管一日三餐不說,每月還有一吊錢的工錢。
有了這一吊錢的進項,還能省一個人的口糧,家裡的日子頓時寬鬆不少,這些錢攢起來存到年底,過年的時候能給家裡添不少東西,好好的過個肥年。
那些想做這份活計卻沒被挑中的人,背地裡不知道多眼紅羨慕呢。
所以他們更要用心做事,好保住這份差事。
鄭氏指揮著大家將盛在大木桶里的米飯炒菜和羹湯抬出去,同時向勇也領著以廖博明為首的眾人進了飯廳。
眾人本以為進了飯廳,就像回到家裡一樣,可以直接上桌吃上熱騰騰的飯菜。
誰知進來一看,偌大的飯廳里擺著十來張長桌長椅,而且緊挨著一字並放,一共放了兩排,並不是一般人家裡用的圓桌,桌子上也空空蕩蕩的,既不見飯菜,也不見碗筷。
廖博明早就餓的肚子咕咕叫了,見狀不由得眉頭微蹙,語氣有些不好地問道:「太子妃不是說讓我等到飯廳來用飯嗎,我們就在這裡用?飯菜呢?」
向勇睨了他一眼,眼底波瀾不驚,指向旁邊的石案和放在石案上的幾個大木桶道:「太子妃給各位準備了兩葷兩素一湯,碗筷在那邊大家可以自己取用,飯菜這些幫工會給大家盛放。」
眾人這時才注意到一旁的石案和木桶,以及站在石案後的一排農婦打扮的婦人。
廖博明還沒有說什麼,站在他身旁的那位七品主事忍不住開口道:「荒唐,這種地方如何用飯?還有那些裝在木桶里的飯食,那能吃嗎?誰家的飯菜不盛在碗碟里?又不是泔水倒在木桶里。」
這主事姓魏,任職於營繕清吏司,正是廖博明的下屬。
此人有幾分木工手藝,卻愛耍弄小聰明,又善鑽營,因此才混到了營繕清吏司主事一職。
他幼時家貧,是過苦日子過來的,後來發跡有了官身後,就越發的愛擺譜,什麼都要講究一番。
他當然知道飯廳里這般擺設,其實有些像那些低檔的茶館食肆,擺幾張方桌方凳就能開張,街頭小吃攤上,也會將飯食放在木桶里保存。
只是這種地方,他早已不再踏足,只留在了曾經的記憶中。
所以他見廖博明面上隱隱有不悅之色,便猜測著他想必與自己一樣的心思。
況且對方是工部的五品郎中,更加不會貴腳踏賤地,而飯廳里的這一切安排,都與他的身份不般配。
為了巴結自己的這位上司,魏主事便自以為是的開了口,以為這樣能夠討好廖博明。
廖博明面上不顯,心裡卻對魏主事的這番舉動十分滿意,不必他親自開口,就有人替他說了他想說的話,即便事後有什麼不妥,自有那出頭鳥受過,牽扯不到他的身上。
而其他人則並不覺得這飯廳有什麼不妥,這些人幾乎都是工匠出身,平日裡也多是在做一些建造修繕的工作,忙起來的時候都是有人送飯到工地上,一個饅頭就著一碗米粥,直接蹲在地上稀里呼嚕地就吃進了肚子裡,根本就沒那麼多講究。
甚至比起他們平時的待遇,這窗明亮又燃著炭火的溫暖飯廳,散發著肉菜香味的兩葷兩素飯食和湯羹,早已超出了他們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