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崔皇后心念一轉,腦海中不由得又冒出另外一種情形來。
萬一嘉和帝沒能撐過這一關,那她也只能硬著頭皮搏一把了。
總不能將這萬里江山拱手讓給安王,她和九皇子俯首稱臣,日後仰賴安王鼻息生存。
若情形真的到了那般糟糕的田地,她這皇后的身份,倒還有點作用。
她是嘉和帝的元後,是一國之母,是眾皇子的嫡母,自然是有些話語權的。
若嘉和帝真的崩了,又未有遺詔留下,她大可以拿出皇后的身份,宣稱嘉和帝留下口諭,傳位於九皇子。
即便是嘉和帝留下了遺詔,只要操作得當,也能將九皇子推上皇位。
……
崔皇后一邊催著抬步攆的宮人快點,一邊暗自盤算著自己的心思!
等她到了嘉和帝的寢宮時,宮殿門口已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許多人。
得了消息趕過來的妃嬪皇子,散朝後未離去的大臣,人人臉上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神色。
有些膝下無所出,依靠嘉和帝的恩寵在後宮立足的嬪妃,更是惶然無措地以帕掩面,輕聲啜泣起來,仿佛嘉和帝已經不行了,她們的後半生也沒了著落似的。
「皇后娘娘到——」
隨著內侍的高聲唱喏,原本在殿外憂心忡忡的眾人頓時紛紛跪拜行禮。
崔皇后眼下沒心思去管他們,直接目不斜視,腳步匆匆地進了殿內。
過來給嘉和帝診脈的是太醫院的田院判,此人醫術精湛,更有一手爐火純青的針灸之術。
崔皇后過來時,田院判正在給嘉和帝下針,正是需要集中精神,不得受到打擾的時候。
因此在一旁守著的福公公立刻上前,給崔皇后行了禮,又簡單扼要的解釋了一下當下的情形。
崔皇后是個聰明人,知道眼下若是嘉和帝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於她和九皇子都不利,因此便安靜的站在一旁,等著田院判行針結束。
福公公見狀,暗暗鬆了口氣。
若是崔皇后這個時候不識大體的吵嚷起來,擾了嘉和帝的治療,他少不得要想點法子,先將崔皇后請出去了。
雖說崔皇后乃是皇后之尊,不過福公公卻是只忠心於嘉和帝一人的,自然萬事以嘉和帝為先。
況且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嘉和帝崩了,他要麼出宮養老,要麼去給嘉和帝守陵,要麼陪葬。
絕對不可能再去服侍新君,給新君當內侍大總管的。
即便他想當,新君也不可能用他,而是另外培養自己的心腹。
皇后都沒說什麼,靜靜的等著太醫的診斷,其他人更不敢在這個時候沒眼色的添亂了。
田院判不愧有金針聖手之名,幾針下去,嘉和帝便幽幽轉醒了。
福公公見狀,不由得面露喜色,道:「醒了,陛下醒了……」
崔皇后聞言立刻快步上前,果然見嘉和帝睜開了眼睛,懸起來的那顆心這才落了回去,口中不由得念了幾句「阿彌陀佛」。
田院判收了針,這才對崔皇后拱手道:「陛下聽聞噩耗,又驚又怒,傷心太過,這才痰迷心竅,暈厥不醒……」
田院判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堆,最後崔皇后才聽懂,嘉和帝是突然得知夏子晉的死訊,驚怒悲傷太過,再加上他如今已年邁,身體大不如前,這才導致了中風昏厥。
好在是第一次發病,程度輕微,田院判又診治的及時,這才沒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提到中風兩個字,崔皇后卻是暗暗吸了口氣。
她還在閨中時,隔房的堂叔祖就是中風而亡的。
她還記得那位堂叔祖中風時的樣子,全身不能動彈,口眼歪斜,不時有涎液從嘴角流出,話也說不清楚。
雖然她那時候年紀小,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對那位堂叔祖中風的樣子記得格外清楚。
因此一聽到田院判說嘉和帝有輕微中風跡象,她的心便猛地懸了起來。
好在嘉和帝病情不重,只要好好調理,還是能治好的。
只不過不能再受什麼大刺激了,尤其是大悲大喜,動氣動怒之事,否則導致二次中風,那可就難治了。
田院判將病情交代清楚,又講了幾點注意事項後,便開了方子,讓御藥房去煎藥了。
守在外面的一眾皇子嬪妃也聽到了福公公喊著「陛下醒了」的聲音,又見田院判退出來,頓時有些按捺不住,想進去看看嘉和帝怎麼樣了。
先前他們都退出來等著,沒有擠在寢殿中,是擔心影響到田院判行針。
眼下陛下既然人已經醒了,那自然是要進去關切一番,讓陛下知道他們也是擔憂著的。
總不能讓崔皇后一個人近前伺候,有什麼好處也都她一個人落去了吧。
想到這些,為首的嬪妃和皇子交換了幾個眼神,頓時抬腳跨進了寢殿。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跟了進去。
誰知他們剛進寢殿,便聽到嘉和帝道:「朕已無礙,讓他們都退下,不必過來侍疾了。」
說完,又看了崔皇后一眼道:「皇后也退下吧,朕有些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
氣息雖弱,透著一股病態,可是語氣中仍透著不可違逆的威嚴氣勢。
崔皇后本想說些什麼,可是一觸到嘉和帝的目光,不由得瑟縮了一下,當即不敢再多嘴,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其他皇子嬪妃見狀,也只能跟著退下去。
安王雖然緊趕慢趕的進了宮,可是他畢竟住在宮外,路程不近。
等他趕到嘉和帝寢殿的時候,嘉和帝已經醒了過來。
他還沒來得及進去和嘉和帝說上幾句話,觀察一下他的情形,便和其他人一起被趕了出去。
這種時候,正是眾人使出渾身解數表現的機會,哪怕嘉和帝表明了不要人侍疾,他們也不可能不湊上前來。
嬪妃們退出來後,各自回了自己的宮殿,或做糕點或燉湯水,準備晚些時候再過來看望嘉和帝。
而皇子們也極力表現,在殿外叩了頭,表了一番孝心後,便出宮回府,或抄經或拜佛或尋藥,打算明日再進宮。
安王也在殿外叩了頭,表了一番孝心後,卻沒有立刻出宮,反而是去了一趟太醫院。
嘉和帝等到寢殿外的人都散了後,這才吩咐福公公道:「立刻傳風影來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