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遙遠故鄉
「嗯，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我所有的煩惱和苦衷卻也是你可以理解的。」余宵知道白影是來尋求安慰和開導的。
「你是說，你也會有跟人類差不多的壓力嗎？」
「當然，比如說，咱們擊敗了巨獸利維坦，關掉了最後一個蟲洞，而怪獸那邊的幕後黑手也不再關注這顆星球，那我們是不是就迎來了和平？」
「那還用說。」雖然白影知道擊敗巨獸利維坦兩人還能活著的概率也不怎麼高，但這只是個假設，所以她欣然接受。
「你看，你還是個少女，雖然你的同齡人在這個階段應該都在上大學，你比他們晚了一些，但你有一段傳奇的鐵馭人生。所以你可以憑藉這段經歷收穫許多認可和名利，那時你就可以去過任何你想要的生活，繼續完成學業，或是找一根別人拋出的橄欖枝去工作，又或者把你的經歷寫下來變成故事，你有很多選擇。」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白影的思緒漸漸地被余宵引向了未來，而非現在。
還有什麼能比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更吸引年輕的靈魂呢，尤其是在白影可能擁有如此之高的起點時。
「但我就不一樣了，沒了怪獸，我也就沒了自己的飯碗，我可能會被拉著到處巡迴展覽，也可能被歐米伽抓去繼續做研究，當然如果他們在戰後還沒被解散的話。」余宵繼續說了下去，「但無論哪一個方向都不是我能選擇的，也不是我喜歡的，或許我還能為人類的科學事業做出點貢獻，但那等同於你們從我這座礦山上挖礦，我得不到任何快樂和回報。」
「對哦，你也不需要住房子，不需要吃喝，也不需要找女朋友……人類能給你什麼回報呢？」白影的好奇心現在無比膨脹。
「這就是我的壓力和煩惱，我不是人，我沒有同類，跟我同體型大的傢伙不是人造機甲就是長得其丑無比的怪獸，如果沒有戰鬥，那我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意義……」白影反覆咀嚼著這兩個字，她好像有些明白余宵想要表達的意思了。
「對，意義，說到這裡，我應該還沒告訴過你有關我是如何誕生的這件事吧？」余宵知道自己的開導是有效果的。
當人發現一個比自己過的更慘的人就在自己身邊時，往往他的煩惱就會瞬間緩解一大半。
「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人工智慧進化出來的，不過你現在都變成這樣了，恐怕事情沒那麼簡單吧。」
「猜對了，有些秘密我是不能告訴你的，但我可以跟你說一些不會關係到我生死的事。」
「嘁，我還以為我們兩已經走到將心比心的地步了呢。」白影明顯有些不滿。
「也不是永遠不會告訴你，只不過現在時候還沒到。」
「好好好，那就說說你能說的唄。」
「我也是有故鄉的。」
「……」白影沒想到余宵剛剛進入話題就拋出了這麼震撼的事實，以至於她愣了足足數十秒才反應過來余宵這句話的含義。
「你，你也是外星生命？」白影突然感覺自己渾身發涼。
「我覺得外星生命這個詞不足以形容我的情況，不過我確實不屬於這顆星球，但我的故鄉卻和你們的文明有很高的相似度，所以我並不排斥這裡的一切。」
「很難想像有一顆星球上全是你這樣的生命，而且文明的形態還跟人類差不多……」白影的第一反應就是余宵所在的那顆星球起碼體積就要比這裡大。
「你不要把我當巨人看待，在我的故鄉，我也只是一個像你一樣的普通人而已，所以我在那裡就等同於你們人類社會中渺小的一份子，也要解決柴米油鹽，談婚論嫁之類的事。」
「……所以你是在這顆星球上才無欲無求，連吃飯喝水睡覺這類需求都沒有的是嗎。」白影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似乎在努力想像余宵描述的場景。
「可以這麼理解，可能算是水土不服吧。」余宵只能這麼形容。
「那你在來這裡之前，是怎麼看待那些問題的？」白影這才發現原來余宵可能也有跟自己一樣的壓力，雖然可能跟生死沒關係，可仍然是跟掌控命運息息相關的。
「世界不會按照某個人的意願改變，我們能做的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白影沒有說話，因為她已經聽到過不少類似的說辭，可事實上誰不是這麼做呢，逃避也好，面對也好，所有人都只是命運的傀儡而已。
她本以為刑天會給出什麼更好的建議的。
「覺得很失望對吧？」可余宵的話還沒說完，「但世界就是像我們這樣一個個渺小如螻蟻般的人推著走的，好比一個莫比烏斯環，我們作為群體既創造了世界的命運，卻又被共同創造的命運推著向前，去爭誰在前誰在後沒有意義。」
「絕大多數人，即便真的讓他們真的自由支配一天中的二十四小時，他們也不會像你想的一樣掌控住自己的命運，有些夢想只是肥皂泡而已，真正用手去觸摸了，才會發現自己只看到了美好的一面。
「雖然我們的時間大多數都在被自己不喜歡的事占用，但總有人能過的比別人快樂，比別人更有成就，他們中有些人是我所說的少數派，他們對自己夢想的生活有清晰的認知，並為之做到足以被稱之為可怕的自律。
「可還有一部分人，他們也很快樂，或許夢想並不會給他們帶來功成名就，他們也不一定能自律到違反生物本能。可他們仍然沒有忘記自己的目標，把自己所有的熱愛都付出到了這件事上，並從中獲得成就感和快樂。
「這件事可以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或是足以改變時代的大事，大部分人窮其一生也不一定能看到終點的風景，可他們的熱愛和付出是真的，這就足以他們在奔跑過程中獲得滿足。
「明白了嗎，你的痛苦並不是來自於現實和理想的割裂，而是來自於你沒有找到理想，因為每一個找到理想的人都會承認這種割裂，並不會把它們當成一種痛苦。」
白影陷入了長久的沉思，她試著將自己的生活和經歷代入到余宵所說的話中。
「好好想想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