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257無望的希望
最後半句，傅明暉說得無比真誠，因為正是她心中所想。
而這話，也顯然取悅了老兩口。
老爺子臉上露出笑意，透著隱約的驕傲。
他的孫子雖然現在躺在這裡，但曾經也是英雄少年呀。
老太太的目光也落在甄小濤的身上，溫柔無比，同時伸出枯瘦的手，摸摸孫子的臉，「聽到沒有，有人記得你呢。我怎麼教你的，人家誇你，你得謙遜有理才行呀。快點好起來，親自給人家道謝。」
那一臉的愛憐橫溢，溫柔得令傅明暉差點落淚。
現在她發現有點超綱了，她這是給人無謂的希望了嗎？萬一甄小濤還醒不過來，兩個老人家多難過。
「我爸媽一年多前過世了，一起走的。」傅明暉默了默，揚起頭。
但她還是鄙視在網上因為犯了大錯而被罵，就聲稱自己有抑鬱症的人。
甄小濤在十四五歲時就進入植物人狀態，生長發育受到了限制，從身量上來看，其實個子偏矮。
但不可否認的，她想讓甄小濤醒過來的願望也更加強烈了。
多好的姑娘，怎麼就命苦？小小年紀，就沒父母疼愛了……
傅明暉之所以跟上來，開始時真的只是想幫忙。
是幾本很厚的書，一個便攜小音箱，還有個年代比較遠的遊戲掌機。
「我們怕他忽然醒過來，會不喜歡醫院的衣服。」老爺子看到了傅明暉的目光，在老太太持續不斷的低聲呢喃中解釋，「我們不想讓他和社會脫節，那樣沒法過人生了。這衣服我問過年輕人，說是很流行的。」
看向傅明暉的眼神，也帶著心疼。
「你爸媽呢？沒來陪你嗎？」老太太和氣地問。
她努力微笑了下，因為知道她爸媽想讓她快樂，那她就算裝，也要裝出快樂的樣子來，讓他們的在天之靈能安心。
傅明暉還是用力點頭，「嗯嗯，就是有點瘦。等醒過來，您可得好好給他多吃點肉，讓他長胖點。」
傅明暉卻搖頭，「沒什麼啦，我已經能夠看開了。」
老爺子似乎能洞悉人心，又輕聲說道，「醫生說，他躺在床上那麼多年，其實還是長了一點個子的。我們給他買衣服，號碼也在加大。」
可是，她不是醫生，她也不是神仙，有什麼辦法……
老人家繼續被取悅，可能這麼多年來，這是他們到醫院後最開心的一天。
她很想多留一會兒，但當她發現老兩口從開始的陌生，保持著陌生人之間的禮貌，到後來有點捨不得她這個聽眾離開的時候，就知道必須得走了。
失望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了希望，然後又失去。
「對不起啊，提起你的傷心事。」老太太滿滿歉意。
傅明暉站在一邊，看到老爺子把袋子中的東西拿了出來。
她絮絮叨叨的開始說話，好像甄小濤真的能聽見似的。
雖然……事實上……有點過時，但對於老人家來說，能做到這麼細緻，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如今終於有人這樣做，老兩口對傅明暉的觀感簡直好得不得了。
也許，她是希望有外界的聲音在病房迴蕩，能對孫子的恢復有刺激。
到後來就是想安慰兩個老人家。
就連老太太暗黑的面色，都似有了亮光似的。
她這話，顯然又取悅了老兩口。
既然她假冒了病號，也就只能這樣說。
「姑娘你是為什麼……」
怪不得別人都穿病號服，甄小濤穿的卻是平常的衣服。但衣料也是純棉，不會刺激到脆弱皮膚的那種。
她再度摸到孫子的臉，輕聲細語的道，「聽到人家小姐姐怎麼說了嗎？你有人疼，知道不？告訴你啊，我和你爺爺過來的時候，路過一個小花園，你最喜歡的桂花都開了呢，連風都是香的。你快醒過來，我想帶你去看花。還有你喜歡的蜜三刀，我在家附近發現一家店做得特別地道，你起來，奶奶買給你吃呀……」
這些都是生活瑣事，而且是二十年前的了。但老兩口卻好像它是昨天才發生的事，高興地和傅明暉說起來。
「他十三歲的時候吃火鍋，不吃菜，光肉就能吃三斤！有次他犯錯，他奶罰他只能吃一碗飯，他就找了個最大號的碗，裝米飯的時候壓了又壓，合起來是平時的三碗多。唉，那時他才那麼點點大，因為正長身體，還瘦得很。」
那意味著眼珠沒有轉動，就是連夢境也沒有的。
話題一轉，「我是羨慕甄小濤，他有人疼，必須要快點醒過來才像話嘛。」
放到網上，都屬於古董那種了。
再一次，她超級超級想讓甄小濤醒過來，絕不能辜負這對老人家二十年的等待、堅持與努力。
不是十年前的玩意兒，也許更久。
可她這番話，卻讓老兩口都吃驚了下。隨即又尷尬，感覺好像揭了人家的傷疤似的。
「我自己的話……就抑鬱症。」
不過他躺著，也看不太真切就是了。
其實這是預設更新，畢竟我現在可能還在從露營回家的路上。
她仔細注意過，這麼多人在身邊，算得上吵，可他的眼皮都沒動一下。
除此之外，還有幾件衣服，看起來像是甄小濤的。想必一會兒要在護工的幫助下，要給他換上。
其實傅明暉不是很會說話的人，但她善良，會為他人著想。
抑鬱症不是擋箭牌，她對此類患者是充分尊重和關懷的。如果有機會，她甚至想做點公益活動，為抑鬱症患者做點事情。
想必這麼多年了，沒人能給機會讓他們說起這個。
老爺子顯然話不多，平時應該是沉默寡言的人，老太太卻沒有急著讓傅明暉走，與她攀談起來。
從沒有人嘴這樣甜的，說出的話，甜到他們心坎里。
但操作會比較簡單，老人家也可以，而且音樂聲特別洗腦。
總之，是很能刺激大腦反應的。
然後，她想看看甄小濤在平時的狀態。
「可不麼，半大小子，吃跑老子。」老爺子也一臉愛憐的看著床上不動如木偶的孫子說。
瞬間，她開始責備自己，不知道這麼做是對是錯。
「很流行，很帥氣。」傅明暉連忙用力點頭。
我覺得，我肯定會開心。
對了，其實今天露營是要過生日。哈哈。又老一歲。
希望新的一歲不要辜負歲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