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5章 黑幫帝國(十六)

  第一百一十五章黑幫帝國(十六)

  汽車在費克新舊港外的隱蔽處停了下來。

  這座海港曾經是費克新市的重要港口,可是自從新港建成之後,這裡已經被廢棄了,成為了黑幫走私國外酒品的重要港口。

  本著低調的原則,齊樂人和寧舟無意驚動這裡的黑幫人員。

  行走在舊港之中,四處都是久未修剪的灌木,大部分路燈甚至已經被破壞了,零星幾站還在工作的路燈,為這一片月光寂寂的海港帶來微弱的光明。

  齊樂人和寧舟走得很小心,槍不離手,他們的敵人很可能已經來到了這個海港,他們隨時都有可能爆發致命衝突。

  「請注意,警察已潛入海港。請注意,警察已潛入海港。請注意,警察已潛入海港。」廣播聲突然在寂靜的海港中響起,正在陰影中緩慢前行的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是那個給我打電話的女人,她這是打算讓走私的以為我們是警察。」齊樂人說著,摸了摸受傷的右臂,一句話哽在嘴邊,繞了三圈才猶猶豫豫地吐出,「待會兒如果遇到了梅花K,而且情況危急,我、我去吸引對方的注意力,你負責把他幹掉,反正……反正我們中有一個人存活就好了。」

  寧舟停下了腳步,猛地回過頭看著他。

  月光中,他那雙碧藍的眼睛如同蒙上了一層黑色的紗。

  齊樂人「咕咚」一聲,沒出息地吞了吞口水。

  有著和年齡不相稱成熟的「孩子」轉回了臉,看著前方的道路,低聲道:「有人要犧牲的時候,我希望不再是你。」

  一瞬間,齊樂人的心臟仿佛被人溫柔地攥住了。

  「我……」

  幾道刺眼的燈光照了過來,兩人齊齊一驚,立刻滾入了灌木叢後尋找掩體,幾乎是剛躲入掩體後的同時,機關槍「突突突」的掃射就暴雨一般地落了下來。

  「離開這裡!」寧舟說。

  齊樂人點點頭,兩人迅速朝著火力缺口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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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從船艙的圓形窗口中射了進來,在破損的地板上投下一道皎潔的冷光。

  呂醫生坐在一把木椅上,雙手被反綁在椅背後,雙腳也被繩索牢牢綁住,雖然身體沒有受到什麼折磨,但是他一副「累感不愛」的神情,並懷疑起了自己人生的歐氣是不是已經耗盡了?

  或者可能中了什麼「百分百被綁架」的詛咒,不然怎麼會在這個任務開始前幾個小時被人套麻袋綁來參加任務?不然怎麼會在任務里又一次被人綁架丟到了這個船艙里?

  「咯吱」一聲響,呂醫生應聲抬頭。

  船艙的木門被推開了,她逆著月光,露出窈窕的身材,可是呂醫生還是認出了眼前的這個人並非剛才綁架他的女人。

  「你還好嗎?要喝點水嗎?」陌生的女人溫柔地問道,似乎對他現在的遭遇心懷愧疚,不敢看他的眼睛。

  「好的,謝謝你哦,美女姐姐。」危機狀況下,呂醫生的嘴巴還挺甜,渾然不似他在齊樂人面前時那麼嘴欠。

  女人給他倒了水,還餵他喝了一點,然後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你是……」呂醫生問道。

  「薇洛。」女人說道。

  呂醫生恍然大悟:「哦哦,你好你好。我能問一下,為什麼我會被綁到這裡嗎?」

  薇洛勉強笑了一下:「抱歉,我也不清楚。」

  「那把我帶來這裡的人,是……龍舌蘭嗎?」在知道薇洛姓名的那一刻,呂醫生就猜到了另一個女人的名字。齊樂人曾經跟他提起過這對疑似情侶的NPC,他印象很深。

  薇洛點了點頭。

  呂醫生更想不通了,龍舌蘭一個NPC為什麼要綁架他?她還想把其他三個玩家引到這裡?她想做什麼?報復社會嗎?

  「薇洛,你在嗎?」大門再一次打開了,一個身材修長的女人走了進來。

  同樣是背對著月光,那冰冷的逆光中,她卻如同一朵燃燒的火焰玫瑰,可聲音卻偏偏冷得如同極地凜冽的風。

  「啊,傑西卡,我在。」薇洛站了起來,侷促地問道,「有什麼事嗎?」

  「沒事,剛才到處都找不到你。」龍舌蘭面無表情地說,「別亂跑,可能會有人找到這裡來,會很危險。」

  「好的。」薇洛乖乖地點了點頭,「我不會亂跑的。」

  龍舌蘭離開了,薇洛惆悵地看著關上的艙門,再一次坐了下來。

  「你不去找她嗎?」呂醫生好奇地問道。

  薇洛呆呆地看著圓窗外的月光,許久喃喃道:「我不知道。」

  呂醫生越發感覺古怪,她們之間的談話和神情都不像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情侶,到處都透著一股詭異。

  「我不知道,她還是不是我的傑西卡。」薇洛幽幽道。

  「……什麼意思?」

  「你覺得,愛情是什麼?」薇洛突然問了一個哲學的問題。

  呂醫生呆了呆,張口就來:「呃,科學地來說,這是一種因為大腦分泌的化學物質而產生的情感,使得人與人互相吸引,墜入愛河。」

  薇洛愣愣的:「我聽不太懂……但你也說,這是大腦控制的。」

  「對啊。」呂醫生理所當然地說道。

  「那如果一個人的大腦壞掉了呢。」薇洛問道。

  呂醫生沉默了。他想起了齊樂人說起過的,龍舌蘭的遭遇——額葉切除手術。這種手術的後遺症極多,大多數接受手術的患者並不能得到預期的效果,反而出現性格突變、失去表情、喪失生活能力等千奇百怪的後遺症。從龍舌蘭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屬於「幸運」的那一類,至少她的行動能力和邏輯思維並沒有出錯,但是……

  「那一年的一個雨夜,她渾身是血地來到我的臥室,問我要不要跟她走……我沒有走。我害怕了,渾身濕淋淋的她,臉上竟然沒有一絲表情,我分不清眼前的那個人,是我的愛人,還是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人偶。她走了,一個人,我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滿心都是懊悔,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麼……從那以後,我就在等待與她重逢的那一天。這些年我們一直通過中間人書信來往,我知道了她離開的原因,知道了她遭遇的不幸。我愛她,她說她也愛我如昔。可是你知道嗎?我只從一封封寫滿了愛語的信中看到了一個不再愛我的愛人。」薇洛緩慢艱難地說著,眼眶中濕潤了。

  「我感覺到了她的努力,她拼命想要找回愛的感覺,可是她已經失去了那種力量。她不斷地、不斷地、不斷地重複著愛我的話,像是在告訴我,也告訴她自己,她是愛我的。可是啊,她的大腦已經不再愛我了。」

  她捂住了嘴,崩潰地啜泣:「那群醫生,把她的愛搗碎了!我恨他們,我的父親,那群醫生,那些傷害她的人,我恨他們!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可她還是來找你了啊。」呂醫生乾巴巴地說道。

  薇洛一邊流淚,一邊微笑:「對,她來找我了。她對我說……」

  ——我要回來見你一面,在世界末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