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後續

  溫簡低頭看向繞在指根處的銜尾蛇環。

  剛剛被抹在蛇眼上的鮮血已經被吮吸殆盡,漆黑的金屬在燈光下閃耀著冰冷的光澤,看上去似乎和剛剛沒什麼兩樣。

  空氣一片死寂。

  預期中的情況一件都沒有發生。

  難道說,要等一段時間嗎

  還是被封印在銜尾蛇中的碎片太過虛弱,暫時無法被喚醒

  溫簡言有些拿不準。

  畢竟這種事…他也是第一次。

  而牛皮紙給出的操作指南也並不具體,大部分詞句都神神叨叨的,具體內容都只能靠猜。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抬手捏了捏鼻樑,眉宇間露出一絲疲憊的神色。

  夢魘在此時聯絡他目的昭然若揭。

  很顯然,在自己即將進入的下一個副本之中,也同樣存在著bug殘餘,也就是巫燭的碎片,在他將巫燭的本體殺死之後,夢魘仍舊需要他幫忙清除更多隱患。

  而巫燭的碎片,每一次都存在於距離副本核心最深的位置。

  更糟糕的是,下一個副本還是一個對抗本

  多重原因迭加,溫簡言才不得不將和巫燭的見面提上了日程。

  不然的話,他應該會至少把這件事晾上至少兩三個月再說。

  畢竟,在上一次背刺結束之後,巫燭的反應實在是太過出乎他的預料,以至於他有些拿不準自己該採取什麼樣的方法應對。

  但事情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了,倘若再拖下去也實在是沒有什麼意義。

  雖然已經做好了決定,但是,溫簡言仍然發自內心地感到棘手。

  紛亂繁雜的思緒從腦海中掠過,他不由得長嘆一口氣。

  唉。

  嘆息聲帶起空洞的迴響。

  像是漆黑洞穴深處迴旋的一陣幽風,陰森,冰冷,充滿了不詳的意味。

  !

  溫簡言被自己聲音的迴響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抬起頭來。

  無論是房間內擺放的家具,還是四周熟悉的陳設,都和記憶中別無二致,但此刻在他的眼中卻顯得陌生,像是有無形的影子從四面角落,以及家具的縫隙深處緩緩滲了出來,無意識地在地面,牆壁,天花板上蔓延著,整個房間都被覆上了一層陰慘慘的色調,像是進入了另外一個異空間內一般。

  溫簡言心下一沉。

  成功了。

  這裡看上去……

  像是夢。

  或者說,是夢境與現實之間的縫隙。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悄無聲息地翻身下床。

  他站在房間的中央,扭頭環視一圈。

  他沒有看到巫燭的身形,但是,奇怪的是,溫簡言卻能清楚地感受對方的【存在】,這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直覺引導著他,牽引著他向前走去。

  溫簡言走到了門口,緩緩地抬起手,按在了門把手上。

  只是稍稍向下一壓,門把手就緩緩的旋轉打開了。房門無聲無息地向外滑去。

  出現在門外的,不再是奢華的走廊和大廳,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黑沉沉的,一片死寂,和以往不同,這裡的黑暗似平不再恐怖而凝實,而顯得虛無而平靜,像是失去了掌控的洋流,沒有方向地在溫簡言四周漂浮著。

  而在黑暗的深處,隱約可見一個高大的身形。

  是巫燭。

  或者說…是巫燭的一片碎片。

  男人靜靜地浮在黑暗之中,雙眼緊閉,似乎正在沉沉的睡著。

  和溫簡言第一次在【德才中學】的鏡面內見到巫燭時的場景幾乎一模一樣。

  當然,只是幾乎。

  男人蒼白的肢體之上是張牙舞爪的漆黑符文,胸膛上橫亘著一條暗金色的裂縫。

  像是被摔碎之後拼接起來的玻璃人偶,有種殘缺而脆弱的美感。

  他的雙手被高高吊起,兩隻手腕之上,分別纏繞著兩隻銜尾蛇環,像是活物般緩慢地遊動著,上面延伸出漆黑的線,末端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溫簡言一步步走近。

  忽然,男人緊閉的眼皮微微一動。

  溫筒言心口一跳,下意識地收住腳步。

  不遠處,那雙金色的眼珠望了過來,像是兩點明火,在黑暗中無聲地燃燒著。

  啊,你來了。

  一道低沉的嗓音打破死寂。

  巫燭對溫簡言的到訪似乎並不意外,薄薄的唇上帶起一絲近乎愉快的笑意。

  我還在想,你究竟會拖到什麼時候。

  溫簡言眉頭一跳,不由得有些懊惱。

  明明此刻自己現在才是控制者,但不知道為什麼,在自己絕對占優的情況下,卻反而像是喪失了主動權-樣,可惡。

  必須得快點把優勢奪回來才行。

  他不動聲色地笑了一聲∶

  沒辦法,我現在可是很忙的,只是剛剛才好不容易想起來您的存在而已。

  青年撕破了自己溫和恭敬的假面,露出了充滿攻擊性的利齒尖牙,與曾經高高在上的神明針鋒相對,毫不相讓。冰冷的夢境空間內,硝煙味漸漸升騰。出乎意料的是,巫燭唇邊笑意更深,好整以暇地注視著不遠處的人類青年。

  哦那你這次抽空來見我,又是為了什麼呢

  他在抽空二字上咬下了重音。

  溫簡言∶……

  有點火大了。

  這傻逼神究竟有沒有一點身為階下囚的自知之明不過這樣也好。

  他正缺一個借題發揮的機會。

  溫簡言唇邊帶笑,一步步向前走去,琥珀色的眼底暗芒流轉∶不過,在說正事之前,我想,有一件事您似乎忘記了吧

  溫簡言在巫燭面前站定。

  在銜尾蛇的束縛下,他的下半身沉沒於黑暗的泥沼之中,因此比站立著的溫簡言要矮的多。

  青年俯下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面前被囚禁著的神明,輕佻地用指尖挑起對方的下巴,強迫對方仰視著自己。我的父神,您不會還沒有認清自己現在的處境吧

  他眼底帶笑,用話語向著對方的傷口上捅著冷刀,您現在可不是之前掌握一切,高高在上的神明了……

  溫簡言捏著對方的下巴,親昵地搖了搖∶

  您現在是我的囚徒。

  巫燭神色幽深,喜怒難測地端詳著面前的青年。

  如果明白的話,就請拿出態度來。

  溫簡言和他對視著,眸光深不可測,唇邊卻笑意盎然∶

  啊,不如先從道謝開始吧。

  如果不是我足夠仁二慈,留下了您的一片碎片,您現在已經被夢魘壓制,徹底沉睡了,不是嗎

  他面不改色地歪曲著事實。

  似乎不是自己親手將銅刀送入對方的胸膛,徹底顛覆了對方的優勢局面,利用異神製造的銜尾蛇,強制將對方束縛囚禁,他也不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來嘛,像我當初那樣。

  溫簡言笑嘻嘻地俯身湊近,說些什麼好聽的話,放低姿態,表達誠意,這樣的話……說不定我心情好了,會繼續為您收集碎片哦。

  他用指甲在對方的臉頰處輕輕一划,輕飄飄地,像是羽毛般勾過。

  巫燭的眸光瞬間―暗。

  下一秒,只聽叮噹一聲響,對方猛地抬起銜尾蛇環禁錮住的手,捉住了溫簡言的手腕。

  在進入夢境前,溫簡言身上穿著的是什麼,現在就是什麼。

  他被猝不及防地一拽,上半身受力向下傾去,松松垮垮的t恤領口大敞著,露出小半截白皙潔淨,尚帶濕意的鎖骨和胸膛。

  你想與我合作……一次

  雖然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但是,巫燭比起往常的,卻顯得更加敏銳了。

  幾乎不需要思考,他就立刻覺察到了溫簡言的意圖。

  將刀刃捅入他的胸膛,但卻又沒有殺死他,而是將他的意識囚禁起來,在維持自己控制者權威的同時,又同時稍稍鬆口,給出充滿誘惑力的條件――

  溫簡言有些意外。

  他本以為自己需要多敲打幾次,才能讓對方看清現實……

  沒想到,在被捅了一刀之後,這傢伙的腦子似乎也變得清醒不少了。

  不過…

  有一點您想錯了。

  溫簡言維持著被拽下的姿勢,注視著對方近在咫尺的面孔,唇邊帶著遊刃有餘的微笑∶

  這一次不是合作。

  ……是命令。

  您若是同意,在一切結束之後,我們自然可以秋毫無犯,各不相干,但若您不同意――他一個用力,從對方的掌心之中掙脫出來。

  溫簡言後退兩步,悠然自得地張開手臂,為對方展示著自己身後的黑暗空間,毫無心理壓力地說道∶這裡就是您的永眠之地。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巫燭眯起雙眼,唇邊帶起了一絲莫測微笑。

  溫簡言遺憾地搖搖頭∶

  很可惜,沒有。

  哦。巫燭輕飄飄地點點頭,答應了下來,那好吧。

  即使早已預料到談判的結果,但是,溫簡言仍然沒有想到,展居然會如此飛速,不由得愣了一愣。

  實際上,根據他最初的計劃,巫燭無論答應與否,區別都不會太大。

  頂多不過需要他多費些事,利用一切非常規手段,強迫對方為自己賣力罷了。

  溫簡言當然也猜想過,對方最終會同意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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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他們之間雖然隔著血海深仇,這仍然是最好的選擇,暫時同意,以待時機,是任何一個有智慧的存在會選擇的道路。

  但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如此的

  簡單

  不過,我建議你現在最好離開。

  不區燭說。

  溫簡言皺皺眉∶嗯

  我現在只是一片碎片,維持理智的最長時間,只有三分鐘。

  男人的金色眼珠里,閃爍著一點被壓抑的,原始而野性的熾火,其餘的大部分時間裡,我會維持著低理智的,本能支配的狀態……就像你第一次見到我時的那樣。

  他忽然一笑,那笑容里深藏一點令人膽戰心驚的意味。

  你不會想知道,真正的我想對你做些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