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後續

  溫簡言的瞳孔微微一縮。

  糟了,他都忘了。

  自己現在雖然仍身處副本之中,但是,和以前不同的是,在現在的【昌盛大廈】內,夢魔對副本內部的掌控力已經大不如前,再加上他的身上還有著巫燭所給與的"烙印",對方能夠聽到,看到這裡發生的一切並不是什麼難事。

  漆黑冰冷的小蛇鑽入領口,順著袖口滑入,繞過肩膀。

  緊貼著青年溫熱光滑的皮膚,沿著鎖骨下凹的弧度,緩緩地游曳著。

  青年胸口的起伏似乎微微加快。

  溫簡言垂下眼,但聲音卻仍是平靜而滿不在乎的∶"客套話而已。"

  "客套?"

  男人低沉的,聽不出喜怒的聲音緊貼著耳邊響起。

  耳尖上傳來一點冰冷的觸感,像是唇面若有若無的觸碰,又好像是軟韌的蛇鱗沿著耳邊游過。溫簡言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

  他克制住自己本能的反應,不著痕跡的向著身後瞟了一眼。

  他的身後空無一人。

  不遠處,是緊閉看的玻璃門,門內漆黑一片,在灰濛濛的微光下猶如鏡面一般,清晰地倒映出青年身著嫁衣的身景。

  他的周邊被一片暗影圍繞,像是某種人類無法理解的恐怖存在,正肆無忌憚地將他占為己有,攏入自己的無形羽翼之下。

  溫簡言快速地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回答道∶"當然。"

  "我不喜歡你的客套話。"

  對方的嗓音仍然沒有什麼多餘的起伏,似乎並不覺得自己所說的內容有什麼奇怪的,只是理所當然地表現出自己的不滿而已。

  "我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

  冰冷令的觸感從唇面游過。

  在灰濛濛的昏暗光線下,青年的嘴唇呈現出不正常的殷紅,像是飲飽了鮮血的果實,唇面豐滿而柔軟,在某種無形的力量下微微凹陷,似乎正在被什麼看不到的存在緩緩按壓了下去。

  "而且還差一點對你做了人工呼吸。"

  溫簡言∶"。"

  他真沒想到,那還沒有來得及發生的人工呼吸,居然能讓巫燭耿耿於懷到現在。

  雖然對於巫燭這種存在而言,觀念中或許並沒有"吃醋"這一概念存在,但是不得不說,他現在的表現……

  幾乎與吃醋無異。

  "或許我該吃掉他。

  "巫燭說.

  ……或許吃掉這裡所有的人類。"

  巫燭的聲音之中帶著一點若有所思的意味,似乎正在認真思考這一可能性。

  在他的觀念里,溫簡言已經是他的所有物了,任何人類的觸碰與覬覦,都是對自己的冒犯。

  他不會對溫簡言做什麼至少暫時不會。

  但是對於其他人類,他就不會那麼仁慈了。

  只要將他們的靈魂和軀體全部吞噬消化,讓他們成為"自己"的一部分,那麼,這些冒犯也就會屬於"自己"。

  而自己觸碰自己的所有物,是可以被允許的。

  溫簡言∶"……"

  好吧,邪神吃醋要遠比人類吃醋要危險多了。

  在寬大的喜服之下,青年的上半身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完全的纏繞起來,漆黑的觸手繞過白皙的肢體,像是沿著肌理紋路生長的枝蔓,又像是巨蟒緩慢地將獵物絞殺。

  "你吃掉他們做什麼?"

  溫簡言忽然笑了下,他的聲音仍是平靜的,滿不在乎的,但笑聲中卻夾雜了一點細微的吸氣聲∶

  "我以為我才是你的獵物。"

  纏繞停頓了一瞬,然後又在下一秒驟然收緊。

  冰冷的黑色觸手深深陷入軟熱的皮膚之中,在大腿的豐滿內側勒出一點軟肉,不見天日的細膩膚質上被磨出了淺淺的紅痕。

  "當然。"

  巫燭沙啞的聲音緊貼著溫簡言的耳邊響起。

  青年的嗓音中帶著三分漫不經心,以及一點調笑般的蠱惑∶

  "那麼,那你只吃我不就夠了嗎?"

  ""

  耳後的吐息似乎紊亂了一瞬。

  「當然。」

  對方的嗓音緊繃,像是從牙齒間擠出來的。

  溫簡言勾了下唇。

  瞧,多簡單。

  三言兩語就足夠了,不是嗎?

  下一秒,他的瞳孔陡然—縮。

  "唔!"

  一股裹著氣音的悶哼從喉嚨中溢出,又被硬生生地咬回了牙齒間,吞到了舌根下。

  溫簡言的腰一軟,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向下墜去,幸虧及時扶住了一旁的玻璃門,才堪堪穩住身形。

  一旁的蘇成聽到了動靜,驚訝地扭頭看了過來∶

  "怎麼了?"

  灰濛濛的昌盛大廈內,除了正中央的天井還算得上通透之外,四面的商鋪附近則顯得十分昏暗,雖然只隔著不遠的距離,但能見度卻很低。

  溫簡言一手扶著玻璃門,松松垮垮的紅色袖口自然垂落下來,露出了小半截結實勻稱的小臂,修長的手掌緊緊地按在玻璃之上,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發著白,似乎要很努力才能保證自己的脊背挺直。

  "沒,沒什麼。"

  他的聲音聽不出什麼過多的情緒波動,似乎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蘇成就是覺察出了一點微妙的異樣。

  "你還好吧?是哪裡不舒服嗎?"

  他有些緊張了起來,急忙上前一步,想要走到對方身邊查看一下情況。

  "沒事!"

  溫簡言的聲音驟然拔高。

  蘇成一怔,下意識地收住了腳步。

  對方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他淺淺地清了下嗓子,用平靜的嗓音說道∶"一切都很好,只是發現了一些之前沒有注意到的線索罷了。"

  ".…是嗎?"

  蘇成站在原地,似乎有些進退兩難。

  他能夠感受到,溫簡言大概是沒有說謊的,但是,對方現在的狀態他又不完全放心……

  "是的。"

  溫簡言的語速微微加快。

  在字音和字音的間歇,似平還夾雜著一點不起眼的氣聲,被迅速地吞沒入喉嚨之中,不留一絲痕跡"總之,你先去和祁潛他們會合,給我一點獨處的時間……….我需要自己好好思考一下。"

  他咬字清楚∶

  一個人。「

  蘇成眨眨眼,總算是妥協了∶

  "那好吧。"

  他清楚,在涉及到關鍵線索的時候,溫簡言往往習慣當個謎語人,除非有了確切的證據,否則很少會將自己的猜測分享出來,需要自己一個人思考一下也確實是可以理解,當然,最重要的是,【昌盛大廈】這個副本現在已經沒有太大威脅了,否則蘇成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地退讓,讓溫簡言獨自待一會兒。

  他轉過身,向著祁潛的方向走去。

  蘇成一邊走,一邊又覺得似乎有點奇怪。

  嗯……

  是這裡的能見度太低,導致他看錯了嗎?

  剛剛溫簡言的耳朵似乎紅的嚇人………

  聽著蘇成的腳步聲漸漸離去,溫簡言一手撐著玻璃門,猛地站直起身,汗濕的掌心和平滑的玻璃面摩擦著,發出刺耳的"吱"的一聲,留下了一個清晰的掌痕。

  他咬著牙,疾步向著黑暗更深處走去,步伐越來越快,似乎生怕被什麼人追上似的。

  灰濛濛的明亮天井被丟在了身後,前方的路變得越來越暗,被目擊的可能性也越來越小。

  終於,在溫簡言確定自己不會被任何人看到時,那股強撐而來的力氣才陡然消失。

  他的膝蓋忽的一軟,一手借力撐在牆上,一邊緩緩地滑了下去。

  猩紅喜服的寬大下擺鋪開,散在了冰冷蒼白的石質地面之上,像是一朵糜爛盛開的花,端的是艷色無邊。

  溫簡言面對著牆壁,跪坐在地上,稍稍弓著腰。

  他的頭顱深深垂著,紅色的後襟自然敞開,露出小半截白皙而清瘦的脖頸,在黑暗中好像正在閃著光,皮膚滲出細汗,幾絡雜亂的銀髮黏在了上面。

  一隻修長的手掌死死的按在牆壁之上,手背上青筋隆起,指尖泛著用力過度的蒼白顏色。

  散亂的發間,露出赤紅的耳尖,大半的臉頰被頭髮遮住,僅能看到的側臉通紅細膩,像是能滴出血來。

  "你教給我的,"冰冷的吻落於滾燙的耳尖,"不是嗎?"

  ""

  溫簡言咬緊了牙關,維持著半蜷縮的姿勢,似乎鐵了心了不出一點聲音。

  "我學的如何?

  巫燭低聲問。

  …他當初用的是手,又不是觸手!更不能直接從前面鑽進去!

  ""

  溫簡言將滾燙的額頭抵在手背上,一個字都不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一言不發地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指關節,哆哆嗦嗦地收緊牙齒,用力的像是要咬出血來。

  【昌盛大廈住下任務已完成,解鎖度達百分之百,副本關閉中】

  [10、9、8]

  【主播已下線】

  【直播間一分鐘後即將關閉,倒計時∶60、59.…】

  和溫簡言說的一樣,在昌盛大廈副本最終時限結束之時,已經下線許久的系統聲再一次響起,在眾人的耳邊清晰迴蕩著。

  在倒計時結束之後,所有在【昌盛大廈】之內活下來的主播都眼前一黑,下一秒,熟悉的,白茫茫的空間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看樣子,事情重新走上了正軌,他們很快就能重新回到主播大廳了。

  蘇成站起身來,扭頭環視一圈。

  【昌盛大廈】雖然是人數眾多的團隊本,但是真正活下來的卻沒有寥寥無幾,他的視線從那僅有的人數上掠過,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等等,溫簡言呢?

  按理來說,他也應該會出現在這個空間啊…但是,蘇成卻完全沒有找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昌盛大廈內部。

  所有的主播都消失了,只剩下灰濛濛的偌大空間,空氣一片死寂,沒有半點聲音。

  黑暗的角落裡。

  身穿一襲鮮紅喜服的青年以頭抵在牆壁之上,脊背弓起,頭顱深埋著,肩膀時不時地掠過一陣顫抖,像是在狂風之中被帶起金色浪潮的麥田。

  壓抑著的紊亂呼吸聲被悶在喉嚨深處,只剩下一點嗚鳴咽咽,哆哆嗦嗦的尾音。

  他惡狠狠地咬著自己的指關節,來不及吞下的唾液滴落下來,像是眼淚般落在地上。

  突然,按在牆上的指尖痙攣著收緊,一聲壓抑不住咒罵溢出喉嚨。

  "我…操……你媽的……巫燭"

  面前模糊的玻璃門內倒映出青年的臉。

  銀白色的眼睫顫抖濡濕,琥珀色的眼珠上覆蓋著一層水膜,眼神微微渙散,整張臉都通紅如血,牙關緊咬著,神情差怒而困窘,似平恨不得將自己口中的那個名字咬碎了,吞下去。

  在他的身後,一個成年男性的身形緩緩浮現,凝實。

  男人金色的眼珠在黑暗中閃著光,他端詳著鏡面內溫簡言的面孔,然後緩緩抬起手,將濡濕的指尖送到唇邊。

  猩紅的舌尖探出,意猶未盡地將上面所有的東西都舔食的一乾二淨。

  "你說得對。"

  他滿意地微笑起來∶

  "我只吃你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