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走在最前方,其餘兩人跟在他身旁，微弱的，不祥的紅光籠罩著三人,在黑暗之中顯得尤為清晰。

  「跟過來。」

  橘子糖扭過頭，向著背後瞥一眼，低聲道。

  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幾人的身後傳來僵硬的腳步聲。

  張雨點點頭,側耳聆聽著屍體的腳步聲。

  聲音不快不慢,毫無任何節奏變化，如影隨形般綴在他的身後，在偌大的店鋪之中『盪』著，令人不由得後背發涼。

  比想像中的要慢很。

  看子，溫溫說的沒錯,這蠟燭雖然有著和燈油一的功效,是在效果上卻要弱化很，如果他手中現在拿著的是油燈的話，又是在如此封閉的空間點燃，恐怕屍體的腳步聲會比現在加快數倍。

  的話,他甚至可能還來不及將屍體櫃檯前引開,就會直接受到襲擊。

  如果是現在這個速度的話，他就能夠不遠不近牽引著這具屍體，讓跟著他繞著店鋪走。

  至少在溫溫想出解決辦法之前,讓遠離櫃檯和香爐。

  張雨鬆口氣，將視線定格在前方：

  「走,我和拉開一點距離。」

  與此同時。

  燭台散發出微微的光芒，勉強照亮面前的一小片區域。

  紅『色』的桌面之上，放置著點燃的銅製燭台,以及一個小小的黃銅香爐，香爐之中，一根香孤零零『插』在正中，靜靜燃燒著。

  雖然距離溫簡言將點燃已經過去數分鐘，是，詭異的是，這根香的長短卻並沒有任何肉眼可的變化，像完全沒有被消耗掉一般。

  果然，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祭品。

  溫簡言的腦海中閃過之前在三樓到的畫面。

  無論是房間內的，還是墳包前的，些盤子內裝著的祭品基本上都已經腐爛，不過，還是能夠依稀辨認出原本的模。

  水果，面點，和肉。

  是傳統祭祀的老三。

  也就是說，或許他也應該給「顧客」供奉類似的存在？

  不，或許不夠，【昌盛大廈】這個副本和其他副本的區別很大，這個副本之中，有著獨有的一套運體系，比如可以募捐箱內獲取道具的冥幣，比如可以驅散黑暗，或者是治癒詛咒的燈油等等，這些功能是完全無法用道具代替的。

  不過，無論有沒有用，他都要先試試，畢竟這是他現在唯一的線索。

  溫簡言快速點開系統商城，選擇並付款。

  很快，面前的桌子上出現三個盤子，每個盤子之中都放置著不同的祭品。

  水果，面點，以及肉類，三盤供奉端端正正並排放在桌上，在微弱的燭光之下顯得格陰森。

  果然，和溫簡言料想的一，什麼都沒有發生。

  顧客的腳步聲仍然追隨著遠處閃爍著的紅光，香爐內點燃著的香也沒有發生變化，祭品也同如此。

  還缺點什麼。

  什麼呢。

  溫簡言垂下眼，薄薄的嘴唇緊抿著，幾乎失去血『色』，眼睫之下，眼珠幽深晦澀，似乎在飛快思索著。

  忽然，他似乎想到什麼。

  等一下……在三樓和四樓之間的樓梯之中的時候，己身邊是完全沒有祭品的，是，「交易」卻完成。

  這又是為什麼？

  溫簡言眯起雙眼。

  他敏銳意識到，如果己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麼，真正的解法或許就會浮出水面。

  張雨拿著蠟燭，和其他兩人一起，不遠不近走在前方，在他的身後，屍體的腳步聲以一種固定的速度跟隨著。

  要的速度不發生變化，彼此之間的距離就不會發生改變，他大概率就是安全的。

  張雨這麼想著，心裡稍稍放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異變陡生！

  「停！」

  衛城緊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語氣急促凝重：「別往前走！」

  「！」

  對方的提醒來的太過突然，張雨不由一驚，腳下的步伐已經下意識邁出去——

  在微弱紅光的照耀之下，他腳下即將落腳的片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濃墨般的漆黑，仿佛淵藪張開的大嘴。

  下一秒，一慘白髮青的手掌黑暗中探出，上面布滿密密麻麻的屍斑。

  居然和剛剛按在櫃檯之上的手一模一！

  「！！！！」

  張雨的瞳孔驟縮。

  為資深主播，身體的反應能力遠超過大腦，他下意識的發天賦，一層岩片般的存在迅速腳底下升起，眨眼間就將他的小腿全部覆蓋住。

  手掌擦過張雨的小腿，卻像沒有找到目標似的，直接撲個空，緩緩再次收去，重新沒入到黑暗之中。

  面恢復正常。

  張雨站在原，手中死死的捏著蠟燭，臉『色』蒼白，呼吸急促，額前細汗密布。他知道，剛才如果不是己反應快，很有可能就會像在一樓時直接中招，還不要緊——更可怕的是，萬一不鬆手，己可能就會被拽進個漆黑的深淵之中。

  「看子，並不是跟著我。」一旁的橘子糖忽然開口道。

  張雨定定神，點點頭：「是，是的。」

  很顯然，紅『色』蠟燭的用並非是單純的「吸引注意力」，更關鍵的是，會讓非人的顧客「意識到獵物的存在」，也就是說，會讓被紅光籠罩著的人類，成為被攻擊的對象，「顧客」並不僅僅是跟隨著他，還會試圖置他死。

  「看子，的攻擊對象會優先固定在蠟燭的持有者上。」橘子糖說著，看向衛城，「把你的線連在他身上，不要連著我，否則你的消耗就太大。」

  衛城點點頭，雖然剛才的攻擊並非針對著他，是，他的臉『色』卻顯得十分蒼白，幾乎和張雨差不。

  在幾人暫時停住步伐的時候，背後的「顧客」卻並沒有。

  「噠、噠、噠。」

  僵硬的腳步聲『盪』在空曠的室內，一步步向著他『逼』近，隨著接近蠟燭的光線，的腳步聲似乎也在逐漸加快。

  短短几個呼吸間，腳步聲就已經湊到近前，仿佛在眾人的腦後響起一般。

  橘子糖的神情一凝：「快，我必須繼續往前。」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被追上。

  溫簡言再次將枚香爐拿出來。

  他翻來復去打量著，試圖中尋找出什麼線索。

  他一無所獲。

  ……畢竟，如果真的有什麼的話，以他的敏銳程度，大概率一開始就會注意到，正是因為顯得過普通，所以溫簡言一直以來都沒有試圖中尋找突破口。

  溫簡言也清楚這一點。

  他盯著掌心中的香爐，有些不甘心。

  冷冰冰的銅製金屬器具墜在掌心裡，顯得沉甸甸的。

  面內部沒有任何特別的圖案，裡面空空如何，什麼都沒有，像是被吃的一乾二淨，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特徵。

  太空。

  怎麼會這麼——

  「……」

  溫簡言忽的一怔。

  對啊，這香爐未免也太空。

  如果說裡面斷裂的殘香被消耗殆盡，也情有可原，是，為什麼香灰也會消失呢？

  按理來說，香灰是燒盡過後的香，是殘渣，是廢料，不可能是貢品，為什麼又會在交易結束之後消失呢？

  溫簡言低下頭，神情閃爍凝視著掌心中的銅製香爐，他猶豫著低下頭，小心翼翼的嗅一下香爐的內部。

  陰沉沉的，甜膩的，令人頭昏腦漲的香氣沉澱在香爐底部，除此之，還有一股極其濃烈的，比香本身濃郁數倍的氣味。

  血腥味。

  血。

  溫簡言眨眨眼，眼底快速掠過一絲光亮，似乎猛然意識到什麼。

  他垂下頭，用牙齒咬破己的手指，將己的鮮血向著香灰內滴一滴。

  「啪嗒。」

  血珠落入香灰的聲音微不可查，激起一點菸塵，幾乎是立刻，一滴鮮血就被下方乾燥的香灰貪婪吮吸殆盡，不留下一點痕跡。

  不遠處。

  張雨三人在屍體的攻擊之下艱難前進著，他不僅要應對面上隨時可能出現的，將他向下拉扯的手，還要控制住屍體和紅光之間的距離，以免進入屍體能夠觸碰到番。

  一開始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平衡變得越來越難以掌控。

  背後的腳步聲越來越快，越來越近。

  每過一秒，壓力都在成倍增加。

  幾乎就是在鮮血落至香灰之中的一瞬，腳步聲忽然停止。

  空氣陷入一片死寂。

  張雨幾人一愣，扭頭看去。

  短短數秒過後——「噠、噠、噠。」

  腳步聲再度響起，這次，卻是向著反方向走去的。

  溫簡言垂下眼，眸光微凝，注視著面前的香爐。

  香爐之中，根香第一次開始有明顯的下落，一點猩紅的火光在頂端燃燒著，散發出的香味越發濃重甜膩，其中摻雜著的血腥味已經濃重到無法忽視的步，伴隨著青煙一個勁鑽入鼻腔，像是要入侵到身體當中去一般。

  果然。

  在昌盛大廈第四樓中，顧客要吃的東西，絕對遠遠不止「香」或者是「香灰」麼簡單。

  要吃的，是人。

  之前在三樓和四樓間的交易能夠完成，是因為上供給紅衣女屍的供奉並未被完全消耗，香還剩著，也就意味著，之前被奉上的人命也同有所剩餘，所以，一次的交易才會在溫簡言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不付出任何代價完成。

  因為代價已經被交付。

  溫簡言將破皮的指尖送進嘴裡，細細吮著傷口上殘餘的鮮血。

  ——他現在所做的事，大概率是讓己成為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