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梁駕著駟馬銅車,一步躍空,在鬼神的擁簇下,車輪滾滾轉動轟鳴作響,旌旗四起,種種大道法則和異象浮現,拉著張梁在白玉台上溜達了一圈,無數神魔跟隨在他車後挾持刀兵,無數妖蠻祖靈怒吼,捲起腥風血雨。
一個慘烈的戰爭之氣,滾滾撲面而來。
元育暗暗抹了一把冷汗,拉著梵無劫的衣袖道:「小老弟,你真的有把握贏得了他?這廝本事不真麼樣,但太平道在他身上下的本錢是真的雄厚……看那些黃巾力士,怕不是把太平道所有不幸隕難,成為英靈的優秀弟子都一網打盡了!還有那些祖靈,太平道這是屠殺了多少妖蠻部落,才劾禁到這麼多狠角色?」
梵無劫反手握住元育的手:「老哥別說了。你要是還想我活著回來,就下血本幫我!」
「還有你們……」梵無劫轉頭對血屠魔君和無生教主道:「魔門想要阻止玄門和紫陽帝君勾結,兩位老哥在不拿出點真本事來,我要是被打得抱頭鼠躥,我只是丟些人,你們就交代不過去了!」
無生教主一咬牙道:「賢弟何必這麼說,老哥我本就準備拿出自家壓箱底的寶貝助你。」
「我們無生教沒什麼好東西,老哥只有給你兩劍……」無生教主連憋得通紅,手中浮現兩道幽深的劍芒,那劍芒吞吐不定,暗淡無光,偏偏讓梵無劫感覺心驚肉跳,元育看了都兩腿發麻,幾欲站立不住。
元育在那裡噎了半天,才艱難道:「無生教主……這真是你們魔道壓箱底的老本啊!」
「當年舍摩黎借元屠劍氣仿製誅仙四劍,如今天庭治世,我們魔門抬不起頭來,也不敢將元屠劍氣借予你一用,不然那帝子伯鈞必然有話要說。但在仿製誅仙四劍的時候,我以元屠劍氣的殺戮大道,模仿誅仙四劍之威,也有所得。」
「這兩道劍氣是不成功的半成品,但也得了殺戮大道的幾分精髓。」
「你可以藉此劍氣,模擬誅仙四劍的幾分神威,誅仙劍道在玄門魔道皆有流傳,截教的大羅模仿誅仙四劍創立的劍道甚多,闡教的玉鼎真人,道行天尊,廣成子,赤精子道統中也有所流傳,所以不怕人追問來歷!」
梵無劫沒想到他順勢敲敲竹槓,居然還能敲出這等凶物,一邊心驚膽戰的結果那兩道劍氣,一道陷仙劍芒,一道戮仙劍芒,梵無劫只是心神微微一動,都能感受到劍芒中那股無物不可殺的精微劍意,只需稍稍引動,便能借用這滔天劍意,神擋殺神!
梵無劫將這寶貝收入囊中,心情激盪振奮,抬頭看向其他兩人,目中雀躍的神色誰都看得出來。
血屠魔君咬咬牙,伸手摘下掛在身後的天魔化血神刀,遞了過去。
那神刀身上浮現一層幽深的血色,瀰漫著一股驚人的煞氣,黯淡的血光之中卻藏著駭人的鋒芒,血光鋒芒交織出一股滄桑的血煞之氣,就像血鏽斑駁,被時光打磨去鋒芒的無匹神刀一樣。
梵無劫感動道:「小弟何德何能,竟然得老哥以神刀相贈?」
當即逼得血屠魔君後面話都說不出來了!
血屠魔君本想交代一番——「此刀暫時借予你……」,但這時候那裡還說得出來,只好嘆息一聲,暗道此人終究是幫我魔門淌了一回渾水,我就暫且大方一回,假裝把刀送給他,等到他對我魔門大計沒用了之後,在找個機會殺他全家,奪回此刀就是!
梵無劫偷偷抽動神刀,只見天魔化血神刀在血屠魔君手中紋絲不動,血屠按著神刀不鬆手,道:「此刀乃是截教蓬萊道統,昔年一氣仙余元門下留下的形制,名曰化血刀,本是專損修道人肉身的一門陰毒法器,只因我愛起化血之名。便請天魔一脈的一位道友,與我一起將其煉出,匯集了天魔血魔兩大魔道正統的道法底蘊,故名為天魔化血神刀。」
「截教的化血神刀,並非什麼天下利器,只是沾著一個陰毒,因傷見血而化而已,卻失了上好劍器鋒銳的本質。故而我用當年巫妖大戰時,大巫受創所留的污血,大巫受濁氣而成,精血本就帶有滔天煞氣,傷口又殘留當年太古妖庭為了破開大巫無匹肉神而煉製的絕世神兵的鋒銳之氣,這種金創之血,流入血海之中,得萬血本源淬鍊,大巫煞氣與神兵金氣融為一體,淬鍊出一種奇異的血晶,無影無形,即有血海血影無形無質的本質,有不失神兵鋒銳之氣,更得巫妖大戰的驚天殺氣蘊養。」
「我得老祖垂青,才在血海中找到這樣的血晶六斤四兩,藉助天魔之法,搜尋,培育了無數魔頭,讓其自相殘殺,互相吞噬,以天魔養蠱之法,煉製出七隻詭秘恐怖的魔頭,以天魔秘籙將這七隻天魔和化血刀鍛打一體,又歷時九萬年,被我送入數百名應劫之人手中,借他們之手,殺戮無數,才煉出了這麼一把神兵利器。」
「神刀之中封印有七隻天魔,各有殺手,喚作天魔七殺,見血發作,非常可怕,又因為此刀太傷天和,所以不分敵我,即便是刀主在此刀之上見了血,天魔亦會反噬。實在危險異常……老弟要是鎮不住……」
「老哥放心!」梵無劫按在血屠拿刀的手上,堅定而又不容拒絕的緩緩的將他的手扯了下去,道:「我沒有刀口舔血的愛好!」
血屠魔君十分不舍的,萬分難過的鬆開了抓住天魔化血神刀的雙手。
「如今我有無生老哥的誅仙劍芒,又有血屠老哥的天魔化血神刀相助,拿下一個張梁已是小事一樁,只是若是落了張角的面子,他親自動手,我怕是有所不敵,不知正陽子師兄有何教我?」梵無劫將目光鎖定了元育。
元育眨巴的眼睛,低聲道:「賢弟,老哥曾經讓出過一枚不死藥啊!」
無生教主陰陽怪氣的道:「這事一碼歸一碼!」
元育低聲下氣道:「無劫賢弟,你欠我的人情就不用還了!從此一別兩清,各自歡喜如何?」
血屠冷笑道:「正陽子賢弟,當年釣蜮一事,不過區區一些神沙你就敢敲梵老弟那麼一大筆,如今梵老弟可是助你擺脫那紫陽真人的控制,如此大恩,你銜草結環都不足以報答。如今梵老弟要上場,你居然不肯相助,你還有良心嗎?」
無生教主冷冷道:「我看不過去了!」
血屠附和道:「我也是!」
兩人一個引動一絲元屠劍氣,一個手中隱隱血芒,元育不得已之下只得強自笑道:「無劫老弟,不知你還記得當年你解石驚動的那枚混沌神魔遺物,金色碎片嗎?」
他手掌一翻,只見一枚並非當日那枚驚動而去的碎片,卻也有著相同氣息的,指甲蓋大小的細小碎片出現在他指尖,那枚金色的碎片並不起眼,隨著碎片表面的一點金光浮現,似乎跨越了虛空,延伸到虛空深處不知名的維度。
梵無劫和血屠,無生悚然動容:「混沌遺寶!」
元育感慨道:「當日我想方設法從龍族那裡,弄清楚那批混沌原石打撈的位置,後來數度潛入歸墟,循著毀滅風暴的線索,又弄到了和那批原石同一批次的混沌原石,從中解出了此物。此物乃是混沌神魔的隨身寶物,因為大戰而碎裂。」
「那寶物名為元育金橋,又名太極金橋,能立於風地水火之上,從一切劫難困境中超拔而去。立於橋上,便是不敗之地。」
「即便這只是一枚碎片,也能助你引動混沌遺寶之威,張角便是親自下手為難你,也可以為你擋過一劫!」
血屠淡淡道:「若說站在橋上就立於不敗之地,只怕也是大話居多……不然締造此寶的混沌神魔為何被另一尊神魔殺的大敗?」
元育大怒道:「人家混沌神魔之間的事情,你管得著嗎?就算是敗,也是敗於同為混沌神魔的大能手中,你區區一個魔君金仙,有什麼資格大放厥詞?」
梵無劫不理會他們的糾葛,而是仔細的打量那枚金色的碎片道:「混沌神魔的遺寶,那豈不就是先天靈寶?」
血屠搖頭笑道:「先天靈寶乃是混沌神魔身隕後本源所化的靈寶,或者是混沌神魔祭煉的本命法寶……此寶雖然也是混沌神魔所煉製,但一是煉製此寶的混沌神魔在三千神魔中當屬下流,本身就不強大,二也不是他傾注自身心血的本命法寶,故而只是靈寶,還沒有得到那一絲先天不滅靈光!」
元育面無表情道:「血屠,你既不是混沌神魔,也不是大羅,見識還是淺了一些。此寶雖然不是先天靈寶,但已經有了晉升先天靈寶的潛力,只是時運不濟,著了暗算罷!」
血屠魔君和無生教主雖然是冥河派來的嫡系,但也只是踩在了大羅的門檻上,對於元育陰陽魔主的身份,他們心知肚明,調笑兩句還好,仗著自己魔祖親傳的身份,也不需要太鳥那些後娘養的魔道支脈。
但陰陽魔主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所以元育說了兩句,他們就不再開口了,只在一旁笑眯眯的……梵無劫感覺他們之間好像有些東西,但奈何眼界沒到那個程度,看不清裡面的內容。
他一連收了三件寶貝,也已經心滿意足,竹槓再敲下去,只怕這三個人要翻臉了!這一場,他的好好應付才行,不然在這大出血的三人這裡說不過去了!
白玉台上,帝子伯鈞和張角言笑晏晏,連連把張梁誇獎成了天庭將來的棟樑,下界的傑出俊秀,伯鈞帝子朗聲笑道:「太平道綏靖地方,為天庭討伐不臣,又有張梁,張寶這樣的年輕俊秀,實在是地方教化之所,為天庭培養賢才。」
「本殿受天庭之命,察舉天下賢才,豈能不舉這等人才?」
張角躬身笑道:「殿下有此心,天下俊傑必然景從!」
這時候,白玉台下有人笑道:「天庭舉才,舉出來的若是張梁張寶,我等豈能不一試?輸了不過在明夷一眾父老面前小小的丟一個人,萬一僥倖贏了呢?」眾人往下一看,梵無劫也踏上了虹橋之上,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帝子伯鈞和張角並不以為意,反而旁邊有那銀河水師的校尉笑道:「這人有點意思,膽子很大。」
還有人嘆息道:「可惜了膽子那麼大的一個少年!」
一個眼中泛著碧藍神光的神人看了梵無劫一眼,突然詫異的咦了一聲,旁邊的人問他,他驚疑不定道:「我這雙神眼神通自成,能看透過去未來,來龍去脈,無微不察,天地一覽,本神君本來只是想看看他的年紀,算不算的上少年俊傑。免得讓老黃瓜刷上綠漆上來,落了帝子的顏面。」
「豈料……」
銀河水師的校尉道:「神君有何發現?」
那神人搖頭道:「這人確實是少年俊傑,在場的人沒有比他還小的了!我觀之,還要無量量劫他才會出生呢!」
銀河水師校尉面上感興趣的意味更濃了!
「居然是證得大羅特徵的未來道君?」
梵無劫簡簡單單的走到了白玉平台上,下方有人疑惑道:「唉!這不是剛剛給我們解說的那位小哥嗎?」
「他既然知道那張梁的本事,為何還敢上去?」元育低聲詢問左右。
血屠面露凝重之色道:「莫非那張梁的底兒被他看去了,自詡不遜於人,上去撿一個便宜?」無生教主搖頭否決道:「那張梁本就是天才,又得到太平道他哥哥的大力栽培,如今更是攜著太平道的神道底蘊而上台,哪有人能占得了便宜。」
元育嘆息道:「我看那少年,怕是要吃虧!」
「若是少年天驕爭鋒也罷,但那張梁攜著太平道底蘊上場,誰能匹敵,這不是變成了比背景嗎?我看那少年沒什麼名氣,縱然也年紀輕輕,修成了金仙道君,但他雙拳一對,如何敵人家太平道以本傷人?傾一派之力的底蘊?」牧公子也來湊個趣,假裝不忿道。
血屠搖頭道:「人家太平道推出張梁又不是打壓明夷域的其他天才,只是藉此機會,向天庭表功表現而已,張梁攜太平道的底蘊上台,也有證明太平道這些年辛苦功勞之意。他貿貿然然上去,砸人家的場子……就算吃了苦頭,又怪得了誰?」
周圍的人一看,正話反話都被你們這夥人給說完了,我們除了喊六六六還能幹嘛?
於是六六六之聲不絕於耳,傳囂四方……
傳入張梁的耳中,他略微思索,就收起大道九度的神通,對迎面走來的梵無劫道:「兄台亦是一時俊傑,有爭鋒之意,亦是意氣使然。梁亦有意氣風發,不落人下之時,如何不能理解?若是仗宗門教派之勢,以太平道大神通,未免有些欺負兄台。」
「這樣……梁不用我太平道的無上神通,只以平常本事,一會閣下!」
梵無劫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勸說道:「你有什麼本事儘管用?不然我怕你再沒機會使出來,覺得不甘心。」
畢竟誅仙劍氣我也控制不住……
張梁聞言愕然,然後搖頭笑道:「閣下真是不知死活!」
梵無劫嘆息道:「是啊!我也不知道我這一劍下去,你是死是活!所以你有什麼本事,儘量使出來,往最大的力氣使,免得我不知輕重,也不知你的死活!」
梵無劫心裡有些愧疚,本來張梁不使用大道九度,梵無劫也不用元育他們給的底牌,憑藉真本事擊敗他是最公平的,奈何梵無劫上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打破大道九度,為了打張角的臉,張梁如何反而不重要。
所以一定要讓張梁使出全力,然後梵無劫以誅仙劍氣破之,讓張角一時間摸不著他們的跟腳。
對此梵無劫也覺得太欺負人了。
太欺負張角和張梁他們了!堂堂魔門殺戮魔道的嫡傳,用元屠劍意模仿誅仙四劍,來欺負一個小小的太平道的自創神通——這不是欺負人嗎?
張梁背負雙手,道:「閣下盡可全力以赴,我隨意,若是閣下值得我動用全力,乃至必須使出『大道九度』,甚至更多的底蘊,張梁自然也不會拘泥不化。」
梵無劫對此暗自嘆息一聲:「那就給你一次機會好了!若是我擊敗你後,你不用大道九度,不動用太平道的底蘊,我也就不用誅仙劍芒。」
他抬手一指點出,白玉台上虛空仿佛在這一刻凝滯了,這並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的凝滯了,銀河水師的校尉抬起酒杯的手就是一滯,有些意外道:「宙光真水?」
宙光真水乃是洪荒和諸天時代,唯一沒有什麼大的改變的先天真水。
因為宙光真水就是時間的水性特質的象徵,時光如水,其他的先天真水會隨著宇宙的降級,洪荒的破碎而退化,宙光真水不會。當然宙光真水作為時間的時候,雖然泛濫不缺,但真正被煉化為宙光真水形態的,卻也不多。
洪荒中特殊狀態的宙光真水,照樣比諸天時代泛濫無數倍。
但這與梵無劫在這一刻展現的宙光水法無關,這是真正的御時光如水,截取了這一刻張梁所處的宙光片段,封鎖了張梁所在的空間,四面八方,過去未來,逃不出梵無劫這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