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留在葉家用了午膳，又稍坐片刻才離開。
回王府的路上，韓朔才問起葉許庭所言，「你曾下河救人？」
杜常月淡然一笑，「是救過一人，不過也已經是多年前的事了。」
說話間輕輕拂過手腕處的疤痕。
疤痕儘管已經難以看出痕跡，但她仍舊能摸出來。
「是在何處救的人？」韓朔突然問。
杜常月疑惑看他。
儘管眸光淡然，可卻像是覺得韓朔有此一問，分外怪異。
就連韓朔也覺得他如此問頗為奇怪。
可他莫名就是想知道，倒像是冥冥中有個聲音在勸他詢問清楚。
韓朔忙辯解：「我只是覺得好奇，世子妃若是覺得不便告知，只當我不曾問過。」
本就是一樁小事，倒也不至於不便告知。
「是在溪州一個小村子裡，那時是葉夫人帶著我與許庭去那邊避暑，後來無意中見河中有一落水之人，我便跳下去將人救起來了。」
杜常月說的輕描淡寫，可韓朔在聽到溪州時，臉色已然冷了下來。
「溪州峻縣陳……」家村。
後面兩個字他沒說出來，杜常月已然抬眼看過來，「世子怎麼知道是溪州峻縣陳家村？」
韓朔只覺腦中轟的一聲炸開了。
他曾去過，自然知道。
更要緊的是楚月就是在那裡救的他！
在杜常月的目光下，韓朔只得先隨口扯個慌：「我聽旁人提過。」
杜常月不曾起疑，「峻縣陳家村是個不錯的避暑之處，不過自從那以後，葉夫人便時常隨著葉將軍去邊疆，我倒也不曾再去過。」
韓朔靜默的詭異。
車廂內也徹底靜下來。
以為他是不願聽她說這些，杜常月便不再開口。
二人再不曾開口，一路回到了王府。
下馬車時，卻正巧趕上荷葉匆匆跑出來。
見杜常月下馬車，急忙上前。
「小姐，王妃將楚姨娘找去了。」荷葉看了眼跟在後面下車的韓朔，低語道：「王妃好像知道那副字的事了，這次是真知道了。」
紙包不住火。
上次李氏沒能打破砂鍋問到底，杜常月就覺得奇怪。
看來李氏那時就想著要自個去查了。
「知道就知道吧，如今再隱瞞也是無用了。」杜常月偏過頭，看向面色凝重的韓朔，「世子還是去看看吧，免得楚姑娘被重罰。」
韓朔嗯了聲，提腳走了進去。
荷葉也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小聲問：「世子這是怎麼了？」
杜常月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只知道他似是從問了她跳入河中一事，就突然變得沉默了。
「先去鎮泰院，去瞧瞧府中做衣裳一事如何了。」
「是。」
主僕二人入府後，直奔鎮泰院。
韓朔腳步緩緩，久久不曾前往廳堂，直到看見那抹背影往鎮泰院去，他才慢悠悠的趕去廳堂。
跨進去的剎那，就見楚月正跪在地上。
主位之上的李氏氣的面色漲紅。
見韓朔來了，她也沒個好臉色。
韓朔站在楚月身側，「母妃。」
「那副字明明就是她偷了拿去當鋪賣了，此事你為何要瞞著我？你瞞著我，常月也瞞著，一個個都護著她！」李氏氣的嗓音拔高。
也顧不得會不會被外人聽見了。
楚月早已經哭的梨花帶雨，此刻見韓朔來了，頓時覺得心安。
她抬手就要拉住韓朔的衣擺，不料韓朔卻先一步去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從始至終都不曾看她一眼。
「此事是兒子刻意隱瞞，是不願母妃為此事生氣。但如今既是查出來了，兒子無話可說，任憑母妃處置。」他出乎意料的竟不曾維護楚月。
就連李氏也覺得難以置信。
「任憑我處置？」李氏只覺今日的他，定是睡糊塗了。
否則怎會說出這話？
往日裡韓朔為了護著楚月，恨不能與她和鎮北王吵起來。
如今又怎會真的任由她處置？
可韓朔竟真的點了點頭，「是，任憑母妃處置。」
「阿朔！」 楚月急忙大喊。
李氏嫌惡的看她一眼。
果真是個上不得台面的，這等事若是換了常月，定不會如此大呼小叫。
「你偷了世子妃的嫁妝，還拿去當鋪賣了，難道你還指望世子能護著你？莫說是你，此事就算是世子做的，是世子偷了世子妃的嫁妝，我也決不饒他！」
「自古女子嫁妝便是自己的，常月乃是世子妃，她的嫁妝豈是你能動的？」
李氏實在瞧不上她。
以往如此，如今更是如此。
「我原想著讓你懷上世子的子嗣，如此倒也勉強能留你。如今你竟做出這等事，我豈能容你？單單就這副字，就足以將你送去衙門。」
「將你關入大牢三年也不為過！」
聽見衙門的剎那，楚月已然是面色煞白。
她是真的怕了。
可此刻也只能委屈的望向韓朔。
偏偏韓朔依舊不曾看她，雙眸失神，面無表情。
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就連李氏也覺今日的韓朔格外奇怪。
她都說到衙門和入獄這樣的大事上了，韓朔竟然也不護著楚月。
實在太奇怪了！
「世子難道就沒什麼想說的？」李氏又問。
韓朔稍稍回過神，思及方才聽見的，不緊不慢道：「楚姨娘偷盜名師字畫，將其送入是衙門，也是理所應當。不過此事有損王府顏面，依兒子所見，倒不如將她送去西郊別院，命人盯著她。」
「沒有王府的准許，不可將她放出來。」
廳堂內幾人紛紛看向他。
李氏直至此時才篤定自己這兒子，今日不對勁。
此言看似是護住了楚月，可又覺像是要換個法子將楚月關起來。
楚月自是也聽出來了，「阿朔，你怎能如此說？你答應過我，要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難道你要出爾反爾？」
韓朔直至此時才偏頭看她。
可那雙眸子如今再看向他時，卻冷靜的出奇。
「楚姨娘既是不願如此，那就送去衙門。」
李氏甚至懷疑眼前人到底是不是她兒子。
楚月也被他這話嚇得哽咽起來。
可更令她懼怕的是韓朔後面的話。
「楚姨娘當年救我一命，我將你視為救命恩人。若是並無救命之恩，你可知你如今會是何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