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話將眾人的目光都引到杜常月身上。
李氏知她心懷不軌,忙打圓場:「常月如今執掌中饋,子嗣一事不急。等過兩年再生,也一樣是嫡出的。」
她刻意將嫡出的三字咬的清楚。
竇姨娘和王氏臉色驟變。
府中能被稱之為嫡出的子嗣,只有日後杜常月所生的那位了。
即便韓江臨縣有了子嗣又如何?
縱然是長孫,也不會如杜常月所生子嗣貴氣。
杜常月開口,溫和道:「子嗣一事,終究是個緣字。妹妹如今有孕,是她與腹中子嗣的緣分到了。我尚且不曾有孕,終究是子孫緣不足,此事強求不得。」
她比誰都清楚,她此生只怕是不會有子嗣了。
緣之一字,足以堵住這些人的嘴。
王氏也只好笑呵呵道:「此言倒是不錯,子嗣一事強求不得。不過你與若星是親姐妹,如今又同在王府為妯娌,她的子嗣就是你的子嗣,日後只當是自己的孩子就好。」
杜常月但笑不語,只微微點頭。
一頓飯吃的不算痛快,飯後各自離去。
韓朔負手走在杜常月身側,隨她一道去後花園散步。
「世子倒也無需陪著我,我並非世子所想那般脆弱。」
不過是幾句話罷了,她還不至於如此在意。
韓朔語調散漫道:「本世子今日吃的撐了,正好來後花園散步,並非是有意陪著世子妃。」
杜常月不再勸他。
月色下二人並肩前行,樹影斑駁,落在二人身上,猶如滿天星辰,腳下步伐出乎意料的一致。
荷葉識趣的沒跟太近,只遠遠地跟著。
「世子妃當真想要個孩子?」韓朔直言。
杜常月頓時明白他是何意,淺笑道:「世子是想給我個孩子?」
這話倒是問的韓朔答不上來。
他仍不知該不該妥協。
可杜常月卻先替他做出了選擇,「其實我倒也不是想要孩子,所以世子也無需心懷愧疚,更無需為此妥協。」
但她越是如此大度體貼,韓朔就越是心懷愧疚。
「世子妃與弟妹同為嫡出,為何性情卻天差地別?」
杜常月忽地駐足,仰起頭望向他,夜色下看不見他眼底是何意。
但她母親是從外室被抬為平妻一事,倒也不難查。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我母親是昌平侯的外室,只是前些時日知曉我要嫁給世子為世子妃,父親才迫不得已將她抬為平妻。我這個嫡出,實在是與若星的嫡出,大不一樣。」
甚至也不單單是嫡出。
就連二人的母親,亦是天差地別。
「若星自幼被王氏嬌慣,性情雖跋扈,可她日子卻比我過得舒坦。平日裡,只要是她想要的,王氏必然會想盡法子給她。」
「我想要的,需得用盡全力才能拿到。」
捫心自問,她對杜若星也曾有過一時的羨慕。
至少杜若星能肆無忌憚的活著。
她無奈的扯了扯唇角,皓月下,平添幾分清冷。
韓朔不覺間看愣了。
只覺眼前這雙眼,在夜色下顯得尤為熟悉。
倒像是在哪見過……
「世子?」
杜常月喚了他幾聲,也沒能得到回應。
直到抬手在他眼前晃晃,韓朔才回過神,卻仍是擰著眉盯著她看。
「怎麼了?」他問。
「時辰不早了,世子該回去了。」杜常月看向兩側,見無人靠近,又低語:「楚姑娘一事,世子需得儘早著手,免得楚伯伯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提及此事,韓朔登時氣笑了。
杜常月同他提及楚月一事時,他也想過大抵是假的。
亦或是杜常月不曾查明。
可沒想到他派出去的小廝,亦是將一樣的話帶了回來。
楚月的父母不僅好好活著,這些時日甚至還時常來找她!
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說出實話。
此番若非是字畫一事,真不知何時才會查到楚月身上,更不知楚月要將這些事瞞他多久!
「此事我心中有數,世子妃就不必插手了。」
有他這話杜常月才放心,但還是囑咐:「袁記賭坊不好惹,世子務必要謹慎行事,否則必會有損王府聲譽。」
韓朔應了聲,二人一同又折返回去。
直到將杜常月送回去,韓朔才去了楚月的院子。
「吱呀——」
房門打開的剎那,楚月探頭看向門口,見是韓朔,激動地直接衝上去。
「阿朔,我還以為你今晚不來了呢!」
屋內飄著奇異的香,聞的韓朔莫名覺得不安。
看樣子像是剛點燃。
「這個時辰,為何要點香?」韓朔問。
楚月眼神躲閃,心虛道:「這是安神的香。」
韓朔不曾多疑,落座後楚月倒了杯茶遞給他,他低頭喝了一口頓覺這茶味道與以往不同。
怪了,難道是他品錯了?
燭火下看不清杯子裡的茶水,韓朔放下杯子,似隨口一問:「月兒可還記得爹娘的忌日?」
楚月一怔,隨即笑笑:「這、這自然是記得,是……是每年的六月初二。」
「六月初二嗎?」韓朔輕輕挑眉,眼底藏著狡黠,「可我分明記得你說過,你母親的忌日是每年的三月初二。」
聞言楚月拍了下腦門,「對對對,家母是三月初二。」
「家父才是六月初二。」
韓朔眸底徹底冷了下來。
她果然是在撒謊!
以前她從來沒有說過她母親的忌日。
「月兒那日一早去劉記當鋪做什麼?」韓朔再沒了耐心。
「劉記當鋪?」楚月朱唇翕動,乾笑兩聲:「我不曾去過當鋪,阿朔為何如此問我?」
她竟然還不承認!
韓朔蹙眉,「我既是能說出劉記當鋪,難道月兒以為是巧合?」
楚月聽這話頓時明白過來,眼尾染了抹慌張,急切道:「阿朔,此事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迫於無奈罷了。」
說著就要去抓住韓朔的手臂。
卻被韓朔倏地避開!
「並非是有意?難道是府中何人逼著你去動世子妃的嫁妝?」韓朔絲毫情面都不留,眉宇間浮起一抹厭惡,「月兒若是有事,只管同我言明即可,我自會幫你,可你不該動世子妃的嫁妝!」
說話時只覺小腹隱隱發癢。
身上也似比方才更熱。
可他也不曾多想,又問:「月兒可知那副字,如今在何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