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杜常月知曉此事時,已是翌日清晨。
她坐在梳妝檯前,梳洗嬤嬤為她梳著髮髻,荷葉將此事一五一十道來。她說的愈發氣憤,可杜常月卻滿不在乎。
「小姐怎的就不生氣呢?」荷葉實在不解。
這等事若換了別人家的主母,怕是早就氣的蹦起來了。
偏偏杜常月還如此淡然。
甚至還有心思挑選今日戴的首飾!
「身子是自個的,真若是氣壞了,終究是要自個受著。」杜常月將一隻蘭玲白玉簪遞給梳洗嬤嬤,又挑了兩支金釵,不至於太素。
待梳洗嬤嬤將首飾給她戴好,杜常月就帶著荷葉前去給李氏請安。
只是接連兩日不曾見到杜若星,還真有些不習慣。
也不知杜若星如今在與壽堂如何了……
邁進廳堂,李氏正品著茶。
見杜常月來了,李氏卻是眉頭一皺,「你呀,這幾日就別來請安了。身子還未曾養好,這幾日好生歇著,每日多睡一時。」
拉過杜常月的手時,她又揚唇一笑。
「母妃還盼著你能與阿朔早日給母妃生個孫兒呢,你可得養好身子。」
「別站著,快坐。」
杜常月被她拉著坐下,「母妃,為王府綿延子嗣一事不急。眼下還是要以賞花宴為緊要,昨日兒媳去鎮泰院查看往年賞花宴的帳簿,卻發覺這府中有位田嬤嬤,所報帳目比實際花費的要多出許多。」
「不知母妃與這田嬤嬤可有何親戚?」
縱然這種可能極小,但杜常月也不得不問。
免得為個下人傷了他們婆媳情分,不值得!
「沒有。」李氏一擺手,「即便有,你也只管秉公處置,無需顧及我。如今王府上上下下都交給你了,你要處置何人都無需來問我。」
有了她這話杜常月便在再什麼顧及了。
又同李氏閒談了近半個時辰才離開。
只是她前腳剛走,秦婆婆後腳就趕來了,將昨夜楚月一事附耳道來。
李氏聽的眉頭緊蹙,「這個沒出息的!」
原以為韓朔回去能狠狠懲罰楚月,可罰的還不到一夜,那楚月竟病了,韓朔又衣不解帶的守在她身邊照顧。
直至此時也還在楚月身邊。
當真是心尖上的人!
「去把阿朔找來。」李氏道。
秦婆婆卻為難,「王妃與世子之間才剛好些,若此次再得罪了世子,豈不是正合那狐媚子之意?」
李氏轉念一想倒也是。
可這口氣又實在咽不下去。
偏偏杜常月又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她若不出手相幫,那狐媚子遲早是要生下韓朔長子的。
「放心,我心中有數,你只管將他找來就是。」
秦婆婆只好去將韓朔請來。
一炷香後,韓朔匆匆趕來,「母妃!」
李氏愁容滿面,看到韓朔時,又重重嘆口氣,「阿朔啊,聽聞楚姨娘又病了?」
韓朔低下頭,「月兒身子弱,前日又墜落池塘,受了風寒,這才又病了。施郎中去看過了,無礙,靜養幾日即可。」
知道李氏對楚月不滿,韓朔也不敢多言。
轉而就岔開話:「母妃尋我前來,有何事?」
「是為楚姨娘。」李氏又嘆口氣,「母妃雖不喜她,但你心中卻只有她,既如此母妃也不得不為王府打算。她身子不好,日後生養都是難事,這可不成。」
「王府在郊外有一處別院,那裡山水好,最是養人,是母妃陪嫁的宅子。」
「不如將楚姨娘送去,讓她在那宅子裡好好養些時日,日後也好為王府誕下子嗣。」
她一字一句說的情真意切。
倒像是真的是在為楚月好!
韓朔思忖再三後問:「母妃當真願意接受月兒了?」
這在以往是絕無可能的。
為此事,母子二人甚至曾有數日不曾說話。
如今李氏突然轉變態度,韓朔又怎會不覺得奇怪?
「不接受又能如何呢?母妃也是沒法子,連常月都接受了,我又能說什麼?」李氏緩緩站起身,走去他面前,「兒啊,王府不能無後。」
「你既是要與楚姨娘一生一世一雙人,她若不為你誕下子嗣,可怎麼能行啊?」
「母妃不求別的,給母妃生個孫兒和孫女即可。」
倘若韓朔並無子嗣後代,鎮北王府的爵位必然是要落在韓江臨與其後代手中,這絕非李氏樂意見到的。
韓朔思忖後點頭,「此事兒子會告知月兒的。」
至少聽起來是為了楚月好,想必她會答應的。
等韓朔離開,李氏才輕哼一聲:「這狐媚子還想跟我斗,實在是嫩了點!」
只要能想法子將楚月支走,再將韓朔留下。
時日久了,韓朔與杜常月必然能生出男女之情。到時即便楚月回來,也已經晚了。
況且眼下賞花宴將近。
她可不願讓京城貴女們來王府看笑話。
那就只有將楚月先趕走了!
翌日。
杜常月才剛用過午膳,就聽荷葉前來稟報:「田嬤嬤來了。」
「快請進。」杜常月勾唇一笑。
等田嬤嬤進屋,看到她笑的人畜無害,頓時認定這是個好欺負的主兒。她笑著將記下的單子,雙手呈上,「世子妃吉祥。」
杜常月沖荷葉遞了個眼神,笑呵呵道:「田嬤嬤是府里的老人了,無需多禮。」
接下單子打開一看。
所寫全然是些尋常的花,至多一種也就五十盆。
稀奇罕見的花攏共才二十盆!
倒是比以往多了不少。
只是這上面卻不曾寫價格。
杜常月問:「這些花若是全都買來,需得多少銀子?」
原打算咬牙說六百兩的田嬤嬤,見世子妃一臉好欺負的模樣,咬咬牙道:「需得一千兩銀子。」
說著卻又面露為難。
「實不相瞞,這些花需得從老奴親戚那買來。若非是自家親戚,是絕不會這麼便宜的。如今為著王府,老奴也算舍下臉來,才求得那親戚便宜些。」
一千兩銀子,她竟還敢說便宜。
只怕在別出買兩百兩也用不完!
杜常月將手中紙張收起,抬手扶了扶頭上的簪子,若有所思道:「一千兩銀子到也不多,小錢。不過今日還有一事,需得請田嬤嬤隨我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