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沈梨聲音很溫柔,給人一種很心安的感覺。
萱萱這些負面情緒憋在心底太久太久了,此時她的情緒已經瀕臨到了極點,也想尋找一個發泄口。
「你真的願意聽麼?都不是什麼好事兒。」她哽咽著哭著。
「嗯,我願意聽。你放心,你的事我不會往外說出去半個字,」沈梨嗓音柔軟的說,「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樹洞。」
樹洞這個詞萱萱第一次聽,但也可以明白這大概是什麼意思。
「那我跟你說說我跟季清平的事吧。」萱萱擦了擦眼角的淚,哽咽的說。
萱萱原本在農村長大,無憂無慮,她小時候,她的媽媽得了尿毒症去世了。
她爸爸從小把她拉扯著長大。
她爸爸擔心後媽欺負她,也因此就一直打光棍,沒有娶新媳婦。
父女倆人相依為命。
她家裡雖然窮,但爸爸卻把所有的父愛都給了她,農忙時種地,農閒的時候就去城裡打工。
後來,萱萱的爸爸就進城裡去了一家機械廠里打工。
而恰巧,季清平的爸爸,就是這家機械廠的廠長。
當時萱萱還不認識季清平。
這天,機械廠面臨改革,要辭退一部分老員工,這些老員工暴動,竟然拿著刀子逼著廠長給他們一些獎金以及離職的補貼,當時萱萱的爸爸沖了上去,卻因為保護廠長犧牲了。
臨終之前,萱萱的爸爸渾身是血,虛弱無力的看著廠長,祈求著,「廠長,我的女兒就我這麼一個親人了,我死了,我女兒就沒有爸爸了……」
「能不能求你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您收留我的女兒……」
「好,我答應你!」廠長眼含熱淚,答應下來。
從那以後,萱萱就被廠長收留了,從村里搬到了城裡。
那一年,萱萱16歲。
她穿著土裡土氣的衣服,背著個小包袱,出現在了廠長的家中。
這是她第一次進城,廠長家的房子真的好大好大。
萱萱出現在這裡,有一種很渺小的感覺,她手足無措,很是拘謹。
「清平,」季廠長笑著開口說,「快下樓,爸爸告訴你一件消息。」
此時,身穿天藍色T恤,白色長褲的男人從樓梯口處,一步步走了下來。
男人氣質清冷矜貴,五官俊美,側顏清雋。
林萱萱仰著小臉望著從樓梯口處散漫的走下來的季清平。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季清平,這一幕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了林萱萱的心底。
她當時年紀很小,但卻也聽到了心臟噗通噗通跳的感覺。
不僅是季清平,季清平的媽媽李秀梅也下樓了。
「你咋帶回來個女孩啊?這是從村里來的吧?這身上髒兮兮的,該不會沒洗澡吧?」李秀梅居高臨下的望著林萱萱,一臉嫌棄,臉上都是城裡人的傲慢,以及對鄉下人的鄙夷。
「我……我洗了澡的。」萱萱低垂著腦袋,她尷尬的腳指頭扣了扣有些小了的涼鞋,小聲道,聲音細細的。
「你怎麼說話的!」季廠長瞪了李秀梅一眼,「這位是我廠子裡員工的女兒,叫林萱萱。她爸爸為了救我,去世了,她沒有親人了,我答應了他爸爸,要收留她。」
提到爸爸,萱萱眼圈發燙,有些濕熱了,她強忍著不要讓淚珠兒掉落下來。
「從今往後,林萱萱就住在咱們家了。」說著,季廠長看向母子倆,「秀梅,清平,往後你們倆要對她好一些,知道麼?」
李秀梅臉上都是不耐跟煩躁,滿臉寫著「麻煩死了」。
看到李秀梅臉上的表情,林萱萱一時間覺得窘迫極了,她尷尬的小手緊緊的攥住褲腿,緊張的恨不得找一個地縫然後鑽進去。
卻是23歲的季清平走到她面前來。
林萱萱緊張極了。
她看到一張乾淨的修長的大手朝著她面前伸出來。
「你好,我叫季清平,往後你可以喊我哥哥。」
男人嗓音清雋又動聽。
這是林萱萱這輩子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
她抬起濕漉漉的眼眸,怯生生的望著他,唇角綻放起一個柔和討好的笑意來,小心翼翼的,「你好。哥哥。」
她試探著伸出小手握住了季清平的手。
男人的手掌很寬大,很溫熱,握上去的瞬間,她心底有種很心安的感覺。
「你還真跟她握手啊,鄉下人身上手上有多少細菌啊,髒死了!」李秀梅不滿的直皺眉。
「你少說兩句吧!」季廠長不滿道,「要是沒有萱萱爸爸,我早就死了!你該好好感謝人家!」
李秀梅嘟囔了句,「那讓她住在咱們家,也是便宜她了。」
說完,李秀梅走了。
……
萱萱知道李阿姨不喜歡自己,她就儘可能的讓自己勤快起來討李阿姨的喜歡,她努力的學習,努力的包攬了家裡所有的家務活。
有了萱萱以後,家裡的傭人被辭退了。
季廠長平時很忙,需要在廠子裡上班,每天都是忙到很晚才回家,大部分時間都是萱萱跟季清平還有李秀梅相處的。
萱萱讀書很用心,她知道有讀書的機會不容易,也因此就像是一塊干海綿似的拼命的吸取著書里的知識。
可村子裡的教育資源有限,老師教的跟城裡教的不一樣,剛轉學過來,她根本適應不了,那些數學題,她根本學不會,還有英語,那就更聽不懂了。
無論自己怎麼努力學習,成績都是班裡倒數的。
白天萱萱幹完所有的活,晚上就關上房門開著燈學習,可看著這不及格的試卷,她還是難過的趴在桌子上,壓抑著聲音哭了起來。
這時,房門外卻傳來男人磁性好聽的聲音。
「萱萱?」
這兩個字從他口中念出來時,萱萱心尖一顫,她被嚇的連忙止住了哭聲。
「萱萱,是發生了什麼事麼?」男人說,向來清冷的聲音中卻是透著關切。
「……沒……沒什麼。」萱萱聲音慌亂。
「開門。」男人聲音中透著令人不容拒絕的威壓感。
萱萱自從住進來後一直很乖,就怕做錯了事被趕出去,也因此對他們言聽計從。
她擦擦臉上的淚水,快步小跑著打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