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宦殺三臣》

  第68章 《宦殺三臣》

  紀振明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一家人等到直至夜深。

  曹公公將紀振明交給侯府小廝,同白日不一樣,他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兒。

  「侯爺和陛下憶往昔,喝得多了些,讓夫人久等了。」

  鍾氏拿出一袋銀子塞進曹公公的手裡。

  「我家侯爺酒量不好,勞煩公公的照拂了。」

  曹公公暗自掂了下錢袋子,眼尾的褶子更深了些。

  他靠近鍾氏,輕聲道,「侯爺和陛下的情誼哪裡是旁的能比的。」

  「陛下的心思咱家猜不透,但是咱家就知道一點,落葉歸根,闔家團圓。」

  「侯爺在外戍守邊關這麼多年,如今世子也成婚了,侯爺該回家含飴弄孫了,前線那些打打殺殺就交給那些年輕哥兒去!」

  鍾氏扯起一抹笑來,「公公說得是,我家侯爺就是操心命,把我們娘倆扔在這京中十幾年,兒子成婚都不回來。」

  「他心中有他的家國天下,我也只能在這後宅做好分內之事。」

  曹公公站直了身,「紀夫人,咱家不說看盡這朝中起起伏伏,起碼內閣三換,咱家是看的清楚的。」

  「當年秦相爺多麼光風霽月的一個人,後頭是個什麼下場。」

  「陛下畢竟是天子,我們做臣子奴才的,順著龍鬚摸就是了。」

  「何況以侯爺的豐功偉績,日後蔭封個實實在在的官職給世子那也是使得的。」

  曹公公將銀子收進袖袋中,意味深長說了最後一句。

  「紀夫人,咱家最後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最難琢磨帝王心,侯爺同陛下的情分已經比旁的多了幾分殊待,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畢竟世子還年輕著不是。」

  曹公公走了。

  榮佩蘭站在鍾氏的身後,她看得分明,鍾氏的隱忍。

  伴君如伴虎。

  陛下一句,臣子便要衝鋒陷陣。

  四方平定了,陛下一個眼神,兵權又要收回中央。

  直到看不到馬車了,鍾氏才緩緩回身。

  而原本醉得不省人事的紀振明,忽得睜開了眼。

  雖是滿身酒氣,眼中卻分外清明。

  他的面色不虞,「陛下要拿西北軍開刀。」

  鍾氏面色微變,「陛下想收兵權了。」

  榮佩蘭的眼眸微閃,她看向公爹,「兒媳有不同的見解。」

  紀振明看向這個年輕的面龐,並不因她是女子便斥責她妄議朝政。

  「你說。」

  榮佩蘭抿了下唇,「兒媳愚見,陛下的年歲不復年輕,同您一般,夫君在外名聲不好,已經成家卻還無一官半職,這樣的紀家不應該是個威脅。」

  「可這些年陛下沉迷長生煉丹,更是為了打壓太子,任由朝中勢力瘋長。」

  「父親您手中,西北和西南兩大兵權,尤以西北大軍為重,二十萬。」

  「陛下想要培植新的勢力,就需要你的兵權為誘餌。」

  紀振明皺起了眉,「太子是陛下的嫡長子,如何會是眼中釘。」

  榮佩蘭眉目肅然,她深吸了一口氣,「正是因為太子是嫡長子,陛下一日日老去,祖宗禮法,綱常禮教,百官輿情都在太子一方,陛下想做千古一帝,必然先廢太子。」

  她這話一出,在場人具是一驚。

  她秀眉微蹙,「靳家的爵位來得莫名,戰功赫赫的時候不賜,就因為靳二公子傷了頭,便賠了一個公爵,太過兒戲。」

  「時至今日,兒媳終於想明白了,陛下不過是給您看的,若您隨陛下所想,莫說國公,就是郡公,怕是陛下都捨得。」

  「您要回京的消息一回來,京中流言甚囂塵上,若您明日準時上朝,陛下必定大加讚揚,一個巴掌一個甜棗才是陛下的權術之道。」

  這番言論屬實大膽了些,一時之間,靜默無言。

  紀韞璋抿緊了唇,似是在思索著什麼。

  紀振明看了眼這個兒媳,他才回京一日,他已經見識到了她不同於一般閨閣女子的眼界。

  ——

  早朝,天還剛蒙蒙亮,百官已經在殿外等候。

  隨著曹公公一聲尖細高亢的聲音,勤政殿的門被緩緩打開。

  百官手執朝笏,緩步走進大殿。

  高位上的人原本還打著呵欠,卻見前排之中還有紀振明,一下就來了精神。

  陛下笑眯眯道,「紀愛卿何不多休幾日。」

  紀振明平舉著朝笏,「臣同陛下一樣,牽掛惦念,無法安坐家中。」

  陛下撫掌大笑,「紀愛卿憂國憂民,實乃朕之幸事。」

  下面的百官一時摸不著頭腦,前頭不是紀家要倒霉了嗎,現在怎麼又開始抬舉紀家了。

  離紀振明不遠的康晉堂卻心中警鈴大作,額角忍不住浸出些汗來。

  陛下又繼續道,「愛卿在邊關多年,嘔心瀝血半生,實應嘉獎!紀愛卿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

  說著他又似是在認真思索道,「愛卿之功,國公都小了,朕給給愛卿封個郡公如何?」

  底下的百官跪了一地,「陛下聖明。」

  陛下笑容更甚了些,「大傢伙兒都滿意,紀愛卿伱看怎麼樣?」

  紀振明舉著朝笏出列,行了個跪拜大禮。

  「臣不需嘉獎,但臣有另一事相求。」

  陛下臉上的笑容一滯。

  紀振明,「臣已老,萬事已力不從心,得陛下恩寵才得以重用。」

  「西北軍是我朝之重,行軍迅捷,作戰勇猛。好刀都在刃上,臣想推舉個將士,他能發揮西北軍最大的作戰能力。」

  陛下鬆了一口氣,緩聲道,「是誰值得紀愛卿連郡公都不要了,都要舉薦到朕的面前來。」

  紀振明盯著手中的朝笏,擲地有聲地吐出三個字來。

  「秦安江。」

  秋風乍起,吹得窗子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宮女太監有序地站在牆邊,待上朝的大人們走過之後,才又躬著身子繼續前進。

  含光殿,地上一地的碎瓷片。

  殿內外的宮人匍匐跪了一地,誰也無法能承受陛下的盛怒。

  「紀振明這是什麼意思?!還以為他是個老實乖覺的!」

  陛下臉上的紅暈更深了些,有些枯槁的手指著門外。

  「他真當朕是怕了他手中的那三十萬兵了嗎?!」

  「昨日《宦殺三臣》,今日就舉薦秦安江,秦家雙傑還不夠,現在上來給朕送個三傑嗎?!」

  曹公公跟在陛下身後大氣都不敢喘,心中已對紀振明痛罵三百遍,昨日已經說得那邊清楚了,還上趕著惹陛下的不痛快。

  好好的接個郡公回去,不就萬事大吉,何苦還來這麼一出。

  秦安江是誰,秦延的侄子!秦均的兒子!

  秦延被貶,秦均撞柱而亡,陛下怎麼可能再用秦家人。

  陛下隨手又推翻了一個牆邊的花瓶,他激動地聲音都啞了。

  「真當朕不敢殺他是嗎?!」

  「反正朕已經殺了秦均,再多他一個不多,最好連莊克興那個老匹夫一起帶上!不是要唱《宦殺三臣》嗎?!都去底下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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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